面上来了。
许泱泱看到那比自己的头还大的碗，瞬间沉默了。
“吃不下？”
男人浑厚的声音里带着不易被察觉的笑意。
吃不下有什么好笑的！
她这样吃得少的姑娘才是好养活的。
没看到那些老太太都巴不得自家的儿媳妇不吃饭吗？
“你先吃，剩下的给我。”
他说的太自然，好似他们就是夫妻似的。
许泱泱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她没动筷子，小声说：“我现在就分给你一半。”
许泱泱不想让别人吃自己的剩饭。明知道自己吃不下，还要故意吃不下去才给别人这种事儿她是做不出来的。
“你把碗拿过来！”
许泱泱催促。
男人这才把碗推过来：“给我一点就行，里面的面其实不多。”
“那我也吃不下。”
胃口摆在这里，她倒是想都吃了。
也要做得到才行。
“我来。”
男人夹了一筷子面条就要把碗端走，许泱泱没让，又给他夹去不少。
“够了。”
程聿安这次没让她再加，许泱泱还有点可惜，看到小半碗面，觉得这些已经是自己能吃的极限。
她偷偷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程聿安吃饭的速度不慢，吃相却很优雅。
看着他吃饭可真香。
许泱泱也开始吃炸酱面。
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没几天，吃的东西大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而不是跟家里人一样，吃的高粱米面的饼子，或者粗糙的玉米饼子。没有大鱼大肉，也没什么荤菜，和现实里减肥的时候差不多。炸酱面算是比较好的一餐，她却不种口腹之欲。
许泱泱自制力还是可以的，一点都不馋荤腥。
她也是个能下得了狠心的姑娘。
否则也不会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杀出一片天，成为内娱颜值天花板，实力派里最漂亮的女演员。
她吃着吃着发现不太对，翻动面条，下面竟然还藏着一个荷包蛋。
许泱泱盯着程聿安，程聿安的面要吃完了，她根本就没发现荷包蛋的影子。
一个男人对你好不好，不是看他给你花多少钱。而是看他的荷包里有多少钱，又给你花多少钱。
“你怎么不要一个荷包蛋？”许泱泱神色复杂地问。
“我不喜欢吃。”
真是信了他的邪！
这个年代不喜欢吃鸡蛋的人很少，除非是鸡蛋过敏的人。
许泱泱咬着唇没说话，低头慢吞吞把荷包蛋吃下去。
她这人有点毛病，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但凡有人对她好一点，她心里都不自在，只想着还回去。
不然她都睡不好。
想到现实里网上那些人编排她读书的时候是个茶艺大师，心安理得的接受各种男生送来的东西。她就很想冷笑两声。
她要是茶艺大师，还能轮到他们的姐姐拿女一号？
许泱泱回过神才注意到程聿安起身把账结了。
很好，又欠了一笔。
这个年代除了吃大本的，基本上就没人能赚到钱。
她的饥荒该不会拉到80年以后才有机会还得上吧？
许泱泱心不在焉地吃着饭，颇有点食之无味的感觉。
“你慢慢吃，我去把水壶拿进来打点水。”
“嗯。”
许泱泱乖巧点头，目送程聿安出去，低头专心吃饭。
他们还要回去吃晚饭，尽量早点走。
程聿安拎着一个军用水壶进来，到后厨要了点白开水倒进去。
等他出来，许泱泱也吃好了。
“你还要买点什么东西不？”程聿安想着小姑娘难得来一趟市里，以后想出来也不容易，于是贴心地问了一句。
买啥？
啥也不买。
兜里就那十块钱，花一分少一分。
在她没有收入来源之前，这笔钱是一分一厘都不能动的。
“没有要买的，我们早点回去吧。回去还能吃早饭。”许泱泱往国营饭店外面走。
推开酱红色的门，一股小风吹过来，吹起她鬓边的碎发，露出巴掌大的小脸。那精致的五官连路人看了都忍不住回头多看几眼。
她本人毫无所觉，还好奇地打量着路上的行人，丝毫不知自己才是路上最美的风景。
这个时间工人都下班了。
有的人骑着二八的自行车往家里走，还有的人走的飞快。
行人的衣服颜色只有黑白灰，藏蓝等等这四种颜色。
根本看不到一抹亮色。
许泱泱知道，这是属于这个年代特有的颜色。
坐上车。
两人往回走。
车窗开着，小风吹进来，特别凉快。
回去这一路都是白天，许泱泱这才看清外面的景色。
道路两边是两排小白杨。
正是盛夏，高高的小白杨遮天蔽日，正好把路给遮上。
两旁都是农田。
玉米都一人多高，黑压压一片。
显得格外阴森。
要是单独走在这条路上，还要时刻提防有人从苞米地里钻出来。
许泱泱没傻乎乎地问，为啥部队要在这么偏远的地方。
太阳快要落山了。
有点冷。
她把车窗摇上去，只留出一条缝隙。
随后程聿安那边的车窗也摇上去了。
“你那边开着没关系，我这边吹不到的。”许泱泱忙开口说。
“还要一会儿才到，你要是困就休息。”
程聿安表示自己听见了，但是不改。
“我不困。”
许泱泱嘴上说着不困，扭头对着窗户偷偷地打了个哈欠。她还以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早就被某人看在眼里。
程聿安轻笑：“泱泱。”
“啊？”
突然被人叫到名字，许泱泱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是现实里，很自然的应了声。
“给我一个照顾你一辈子的机会？”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很不七十年代。
许泱泱的脸颊发热耳朵很红，心里边乱七八糟的。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还坚持要娶自己，那应该是真心的吧？
她要拒绝吗？
许泱泱拒绝他的理由不是因为不喜欢他，而是不想拖累他。
他年纪轻轻就是营长，以后还要大好的前途，条件好的姑娘大把大把的挑，犯不着娶她这样的姑娘。
许泱泱抿着唇，轻声说：“我是病秧子。”
“我知道。”
“不能生孩子。”
“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不能。”程聿安声音沉稳，“就算不能生也没关系，我肯定死在你后面，不会留下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他也太会说话了吧！
这话的杀伤力比情话还催泪。
许泱泱很想问他一句，你是傻子吗？
“那是不是要说，我争取早点死，让你好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