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别扭,我突然就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来看待这20多年的养育之情,我深爱他们,但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因为窦童伟的一个决定,我差点闹翻了林远的姻缘,还有……姥姥,还得加上窦卫青。
这样看起来,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跟个没心肝的一样。
周砚拍了拍我脑袋,礼貌的退出了病房。
林远大跨步上前冲我扯了扯嘴角,“醒了?”他神情自在,没有半点隔阂,却精准的捕捉到了我不动声色的退避,他也恰到好处的给我留开一点空间,抓着苹果开始削。
我侧眼看了看他,那张脸真是好看,轮廓分明,甚至在懒散的日光下带着点点光晕,伴着平整而规律的呼吸,和轻蹙的眉头……我突然有点明白了许绮年对我的嘲笑和不屑,也许我跟林远的感情在之前二十几年的相处间就已经存在了,只是现实的捆绑让我和他都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来完成我们笨拙的爱,但无论如何,总算是完成了。
我大方的接过他切好的苹果,冲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林爸林妈,展开了感激的笑,“爸妈,这么多年,谢谢你们。”
林妈感情脆弱,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她弯下腰,照着我的眉心亲了亲,“蒹葭,我跟你爸都没有后悔过。”
我愣了愣,咧着嘴跟着傻笑。
办完出院手续的周砚后来附在我耳朵边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耳垂,“林蒹葭,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你笑起来真是丑死了。”
我忍了一口气没搭理他,欢天喜地的目送林远他们回去。
转过身来,看见周砚敛着眉头帮我收拾东西,“我把你的一些日常用品都搬到我家了,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他就在这里,等着灼人的阳光散去,等着我可以从容地去看到眼前的另一种可能的人生。
我半天没搭话,他走过来,从裤兜里变出一支簪子利落的帮我把头发挽起来,我眼尖,一把抓住他手腕子,“你乱翻我的东西!”我清楚的记得这枚簪子连着林远那枚订婚戒一起放在我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以为你都丢了呢。”他在我颈间落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吻着吻着还成习惯了?我懊恼,有些赌气,“是早丢了!”
“哦。”他也不动气,“那这支是我重新买的,你喜欢吗,林蒹葭小姐。”我这才顿悟,周砚这种人,看似低眉顺眼,处处表现的被动和尊重,实际上主导权一直都在他手里,堵得我一口老血没出喷。
我别开脸,不理他。
我这一愣神的功夫他就二话不说的把我带到了阳台边,他从后面把我抱着,低声细语,“林蒹葭,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问我的?”
“没有!”
“哦,那我有。”他伸出一只手,直接摊在我面前,他的掌心躺着一枚戒指,让我倒抽一口冷气,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镂空镶钻的繁复款式,是我旧日感情的凝聚,不对,怕也是许绮年的。
他见我不说话,笑了一下,“周氏良心建议,把它丢了如何?”
我沉默的摇了摇头,脸颊正好擦过他的衣领,磨出一些痒痒的刺痛。
周砚好像有些生气,他双手架着我的肩膀,让我面对面的看住他,这样近的距离,让我屏了好大一口气,他冰凉触感的鼻尖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尖。
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就心理学上讲,人与人之间最为安全的距离是1.2米,而我跟他,肌肤相亲的状态,让我所有的伪装都成了徒劳。
我挣开他,“周砚,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他愣了一下迅速挑眉,“谈啊。”
这回轮到我挑眉了,下一秒他又毫不客气的攫住了我的呼吸,落下一个狠狠的吻,语气混沌,“你不就是吗?”
再多的反抗都成了无力,他一只手霸占我的腰,一只手腾出来为我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这是一场成功的色诱,我举着我可怜巴巴的右手,绕到他的后背,沿着他的肩胛骨一寸一寸的掐了进去。
他吃疼,语气却十分的稳当,“林蒹葭,追女人还是要坦荡一点,如果只是我在这演独角戏,一个人整得缠绵悱恻,我都看不上我自己,有时候,我看我们学校那些抱花抱熊,带着一大帮人围着人姑娘宿舍楼下鬼哭狼嚎表白的人,我还真挺钦佩。”
我乐,“你要效仿?”
“不,我的学识和教养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受委屈,林蒹葭,你要学会心疼人,你知不知道?”
“哦,知道了,那这戒指就丢了吧。”
他猛然将我从他怀里拉出来,哪有一点受委屈的样子?我差点就因为翻白眼给晕过去了,他浑不在意,把戒指塞到我手里,“丢的时候,用力一点。”
“要不要绑个重物,丢掉更远?”这回真是一个实打实的白眼。
他竟然还真低头想了想,放开我转回病房拿了一个苹果递到我面前,“绑在这上面?”
我一下子气息不稳,差点就按翻了轮椅,没搭理他,转过头对着阳台,用我顽强的右手把手心的戒指丢了出去,外面秋阳正好,钻石的光晕一闪而过,伴着一道看不见的弧度,再也不知所踪。
我甩甩手,对着周砚瘪了瘪嘴,“好几克拉呢,亏了。”
“恩,我赔给你。”他生怕我后悔一样,快步把我推进房间,死死的关上了阳台门。
出了院周砚帮我往他家的大床上一放,我浑身不自在,这速度太快,我得缓缓,我梗着脖子看着忙进忙出的他,扯着嗓子吼,“不行,我后悔了,你把我送俞艾那去,老俞每天还能帮我煲个汤什么的。”
他在房间门口探出一个头来,一副教育家的口气,哦,是我忘了,他依然是一位老师,“蒹葭,俞艾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要去麻烦人家。”
“……我想喝汤。”
“我帮你煲。”
我不信,“我想洗澡。”
“我帮你洗。”又是毫无波澜的口气。
我挪着枕头往后背靠,使劲儿的甩了甩脑袋,语气肃然,“不行,周砚,咱们得聊聊,你别瞎忙活了,咱们来聊五块钱的。”
他也笑意盈盈的配合我,满目的荡漾端着水果盘往床头柜上一搁,“五块钱?你不是都包年吗?”
“包你?我对小白脸没兴趣……”我警惕的瞄了他,下意识的想往后退。
“我有兴趣就行。”周砚直接打断了我,解开袖口,露出他线头优美的手臂,我还没搞明白他要干什么,这厮一手揽着我的肩膀,一手穿过我的膝盖窝,直接把我搂了起来。
吓得我魂飞披散,说话都不利索,“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洗澡吗?水我已经放好了,现在温度应该刚好。”
妖孽,我的挣扎在他有力的臂弯里显然是无效的,他把我紧紧的箍在他怀里,抬脚轻轻撞开了洗浴室的门,甚至动作轻柔的把我放在洗盥台上坐好!
“……我可以自己洗!”一股强烈的不安让我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这样旖旎的情况下,他白米粥般的语气里竟然是一点感情也不带,“林蒹葭,你怕了?”
我硬着头皮,“谁说我怕了,我……你没看到我这一身的伤吗?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太着急了!”
喉咙里似乎“咕哝”了一声,我看着周亚性感的喉结上下翁动,“恩,我太着急了,林蒹葭,你想哪去了?你手绑着石膏,脱衣服不方便,我只是帮你脱衣服而已。”
一脸“我是正经人”的样子烧得我无地自容,我用我完好的左脚狠狠的朝他身下踢了踢,“老娘自己可以!”
他躲闪的快,轻笑过后,把我抱到浴缸边,“不闹你了,你洗完了叫我,有事也要叫我,恩?”
我在他一声蛊惑的“恩”声中,再一次不争气的点了点头,他帮我把把头发散开,我我右耳边轻声附了一句,“慢慢来,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很期待。”
等我明白他说什么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慢条斯理的离开了洗浴室,还礼貌的关上了门,气得我没处发泄,差点一头砸进浴缸。
食色,性也。我再一次告诉自己要淡然。
洗完澡我艰难的把自己给裹严实了,才敢叫周砚。
他轻松的把我抱起来往床上一搁,找来干净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替我揉着湿发,我看着他床头柜上搁着水果盘的柜子上多出了几分档案袋,一时好奇,又受不了他刻意营造的旖旎,挪着身子伸直手指想去拿。
他突然就停下替我抿发的手,毫不客气的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都这样了你还不安分!”说完,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捡了文件往最后一格抽屉里塞,还上了锁!
我吃疼,瘪了瘪嘴,“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
“你洗澡的时候林远来电话,让你调整一下,最近这两天得去一下警局参加一下调查,再确定一些事情,基本上孙婷和孙三这件案子可以结案了。”
“哦。”我低头看了眼迅速泛红起来的手臂,周砚这一掌实在是不留余地,鲜明的手印子让我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