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右手执针,犹如灵蛇吐信一般,眨眼间就在贺董的颈后各处穴位上连续扎了七八针。
原本在哆嗦抽搐的贺董陡然间舒缓了下来,仿佛被麻醉了一般,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了许多。
林浩并没有急着行针,而是等待了十几秒,待她的呼吸彻底平复下来,才让她躺平,将手中的七寸针缓缓刺入她头顶百会穴。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黄县长脸色都变得发黑。
他们虽然知道七寸针要扎的比较深,但是谁也没想到林浩行针的穴位是头顶百会穴!
——这可是脑袋啊!!万一稍有不慎,用针略深,扎进脑子里面去怎么办?
虽说以头骨的硬度,扎穿的概率几乎不可能,但这针毕竟细如牛毛,万一好巧不巧从头骨缝隙扎进去了呢?
王忠健凑到黄县长面前道:“县长,这样不行啊,这么做太危险了!您可不能由着这小子乱来啊!万一贺董真的出了意外,县长你恐怕也吃罪不起啊!”
“这……”
黄县长都有点犹豫要不要紧急喊停!
王忠健继续道:“如果贺董是因为发病出了事遭遇不幸,那充其量就是个意外事故!但是如果贺董最后是死于医疗事故,死于个别不知道医术深浅的乡村小郎中之手,那这性质可就要严重恶劣的多,说的不客气一点,咱们就跟草菅人命差不多……”
黄县长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不乱治出了问题只是意外,他这个县长还担得起,但要是胡乱治疗、死于草菅人命,那他这个县长怕是也扛不住!到时候光是舆论就能把他喷死!
他不禁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王觅老先生一眼。
王觅也听到了王忠健这些阴损到极点的话,老头并不怕得罪他,两眼一瞪道:“县长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任何时候,不作为虽然可以明哲保身,但也是最遭人恨的,既然遇事不能有作为,不敢有作为,又何必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如回家去卖红薯吧!另外我再奉劝县长一句,像王镇长这种人,以后绝对不能委以重任,否则的话,一旦他遇到什么事情就不作为,提拔他的人早晚会被他坑死……”
王忠健的脸顿时像抹了一层国锅底灰一样,他怎么都没想到,王觅这个老东西居然当着他的面,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掘断了他的根。
他恨得咬牙切齿,连忙辩解道:“县长,我这可都是在为您着想啊,你千万不要听了这个老家伙挑拨离间……”
“你闭嘴!”
很显然,黄县长已经有了决断。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尸餐素位的官员,否则的话,他也不至于在经历多次失败之后,仍然不断地想要为贫穷落后的铜鼓镇拉投资搞项目。
如果明明有机会救人,却因为害怕出错害怕担责任,就放任不管、撇清自己,那他还算是个人吗?就算因此而逃过一劫,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所以,黄县长面无表情地瞥了王忠健一眼——这个人心中的小九九太多,确实不宜再用了!
王忠健哪还看不懂县长嫌弃的眼神,顿时如丧考妣,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全场最镇定的人自然要数马德润和马青霜了。
因为只有他们父女俩最清楚林浩的医术,不但博闻强记,而且针法一流,连莽骨寒蛇的寒毒都能解除,何况是“癔症”印发的一些身体症状?
要不是担心吓着林浩,马德润都有马上捉了这小子去跟自家闺女拜堂成亲的念头了!
王觅老先生的脸色虽然有些凝重,但是他的眼神中透露的更多的,却是对林浩的赞许之色,因为他从林浩的行针手法能看得出来——这小子的基本功太扎实了!看他催动七寸针的手法就能看得出来!
林浩的动作并不快,也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针法,他只是用手缓缓地捻动长针,时而手指微屈、轻弹,令针尖保持一定的颤动频率。
这些手法虽然看起来十分轻巧,但实际上却十分耗神耗力,因为脑袋是人体最重要也最精微的器官,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灭顶之灾。
所以,林浩始终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过短短的几分钟而已,他的额头上就渗出了豆大的汗滴,沿着脸颊往两侧滚落下来。
黄县长其实比林浩还紧张,袖口中的拳头不时地攥紧,但是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平静,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情绪波动而影响林浩的行针。
一旁的马青霜看着林浩无比专注的样子,目光都有些痴了,她很想拿毛巾给林浩擦擦汗,却又怕打扰了他,影响他为病人针灸。
其他人隔得比较远,也看不到太多的细节,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扎入贺董头上的那一根七寸针不时地微微颤动,有时候还能听到一阵阵连贯的颤鸣声。
大约七八分钟之后,林浩终于停了下来,主动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才缓缓地将那一枚七寸长针从贺董的百会穴抽了出来。
吁!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此时行针已经结束了,至少不用担心贺董的情况会变得更糟糕了!
——当然,她始终也没醒。
“贺董,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是时候放下了!否则的话,你的孩子如果在天有灵,知道妈妈痛苦了这么多年,岂不是会无比痛心?与其自怜自责自伤,不如多做一些利国利民的好事,说不定能庇护他来生平安富贵,不再受苦……”
大家听到林浩这番莫名其妙的话,都是一头雾水:贺董还没醒呢,你这话说给谁听呢?再说了,你要劝好歹走走心,说点有营养的话呀!结果什么在天之灵、来生富贵都出来了,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是这么随便劝两句就管用的话,人家贺董这十几年来又怎么会一直耿耿于怀?
然而,靠的最近的黄县长脸上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因为他看到贺董的眼角淌下了晶莹剔透的泪水,这说明贺董的意识其实已经清醒了,只不过是不想面对其他人,所以才一直闭着眼睛。
黄县长看着林浩的眼神便又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