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动作很快,姿势很帅,成功把老侯爷送走。
冲进来的家丁都傻眼了,世子夫人打人不手软,侯夫人杀人不眨眼,女人果然只有更狠的,没有最狠的。
消息传出,震惊全府,但没有南若的允许,谁也不敢乱传,对外只说老侯爷是突发旧疾而亡。
把自己关在书房两个多月的陆安终于舍得出来,他胡子拉碴满身颓丧地出现在江氏面前。
沙哑的声音无波无澜地问:“他是你丈夫,为什么杀他?”
夫为妻纲,江氏对待丈夫从来都是顺从的,陆安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狠。
江氏一边往铜盆里丢纸钱,一边说:“不为什么,就是一时兴起。”
陆安沉默下来,空洞的眸子里倒映着火光,明明灭灭。
三日后,丧礼正式开始,宾客临门。
众人一边说着节哀,一比边感叹,搬空侯府才捡回来的一条命,说没就没,白瞎了这么多银子。
南若也假模假式的抹眼泪:“前些日子几位小娘有了身孕,公公很是高兴,可不知怎的,这么些孩子竟是一个都没留住,公公伤心过度,气急攻心,这才诱发旧疾。”
前来参加丧宴的都是宅斗界高手,对后宅那点子事门清。
但看破不说破,只能暗叹一句江氏真狠,连丈夫都能给气死。
花云容隐在暗处,安静地看着灵堂前的陆安。
曾经,他以为这个男人是他的白马王子。
英俊,深情,专一,善良……
好似所有的赞美之词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好像是从他成亲开始。
他开始嫌自己烦,不再给自己准备小惊喜,心里眼里有了别人。
后来自己小产,需要人照顾,需要人依靠,他还是没有出现,只有南若来看自己。
如今亲生父亲去世,也不见他有半点悲伤。
如此冷漠,真的值得她爱吗。
自己也是,以前最不耻古装剧里后宅女子的雌竞,可等到自己身处其中时,也会把阴司手段使出来。
自己会不会被后宅方寸地方困一辈子,最后变成下一个江氏,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世界突然失了颜色和声音,周围一切都开了五倍速,只有陆安是鲜活的。
“你站在这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好似驱散迷障的风,平缓滑入花云容耳中,拉回她的思绪。
眼神重新聚焦,入目是一张舒展大气的脸。
花云容莫名热了眼眶,扑过去,靠在香香的怀里,哽咽出声:“南若,我想回家,想见父母。”
南若心中点评: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眼里只有陆安,诸事不顺的时候就想起来老家和爹妈,孝心可嘉。
“思念故土乃人之常情,放心吧,我明日就命人帮你寻亲,一定早点让你跟家人团聚。”
花云容依旧泪流不止:“我说的家人不是这里的家人。”
南若故作听不懂:“难不成你想见的亲人是青楼里的妈妈?”
花云容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干跺脚:“也不是她,哎呀,跟你说不清。”
南若:“说不清楚就不说呗,先吃饭吧,今天有大肘子,老香了。”
瞧着南若的眉眼,花云容莫名觉得心安,应了声“嗯”,跟着搂席去了。
丧宴结束,赵氏找到南若,不乏忧心地询问:“阿若,最近听了几句侯府的闲话,说世子他……不能人道,你这往后的日子……”
南若笑笑:“母亲放心吧,侯府所有下人的身契,田产,铺子,都在我手里,往后的日子不会差的。”
赵氏还是有些担心,瞧了瞧南若的肚子,问道:“你可有同世子圆房?”
南若知道赵氏想说什么,直接道:“府中有好几房妾室都有了身孕,她们生的孩子也得叫我一声母亲,女子生产本就艰难,我没无痛当娘,母亲应该为我高兴。”
赵氏拢着南若的手,无奈叹气:“你想的开就好。”
……
丧宴结束后,江氏就住进佛堂,日日烧香念经,一派虔诚。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安生。
每每入梦,老侯爷就会一动不动站在床头,盯着她,一声又一声地让她为自己偿命。
江氏惊醒,四处奔逃,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那阴鸷的凝视。
如此熬了数月,江氏终于精神崩溃,中风瘫痪。
南若怕她死的太早,特地命人悉心照料,一天一碗粥,多的再也没有了。
江氏成天躺床上不动弹,吃多了容易积食。
陆安无暇顾及老母亲。
他总能听到耳边有人说:“不下蛋的铁公鸡,不下蛋的铁公鸡……”
怒吼着回头时,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久而久之,他变得愈发敏感自卑,喜怒无常。
直到妾室大军同时生产,伯爵府哭声一片时,陆安死寂的脸上才慢慢有了阳光。
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陆安感受到初为人父的欣喜和自豪。
他围着孩子打转,一遍又一遍地斟酌着该给每个孩子取什么名字。
在陆安最开心的时候,南若朝他心窝子捅了一刀:“这些孩子都不是你的。”
“什……什么?!”陆安笑容一僵,转头,不可置信看着南若:“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些孩子都不是你的,你被绿了。”
陆安定定看着南若,想哭又想笑:“骗我,你在骗我。”
南若面无表情:“我根本没必要骗你,你该不会以为,自己厉害到能同时让七八个年近半百的妇人怀孩子吧,这些孩子一开始就有了。”
陆安如遭雷击,颓然地跌坐回椅子上:“你为何要这般戏耍我!”
南若笑容恶劣:“因为我是毒妇啊。”
“哦,对了,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如果这些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把你那点子破事传出去。”
陆安红了眼眶,湿漉漉的眼眸望着南若:“你非要如此吗?”
南若附身,捧着陆安的脸,指腹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湿润。
“虽然孩子不是你的,但姨娘也不是你的呀,她们只伺候我,只听我的话。再说了,血缘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这些孩子会喊你爹,你应该知足啦。”
南若的脸近在咫尺,明明笑靥如花,陆安却觉得那是恶魔在朝自己露出獠牙。
他猛地挣开南若,饶过她,跑了。
他跑回书房,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一声一声的呢喃:“阿若,你为什么……为什么……”
一男妾路过,听到书房内的动静,推门而入。
屋内酒气熏天,陆安躺在榻上,仰着头,拎着壶,摇摇晃晃往嘴里倒酒。
酒水大多洒了出来,流经下巴,喉结,锁骨……一路向下。
男妾突觉呼吸变得急促,走过去,夺了陆安的酒壶:“伯爷,别喝了,奴伺候您歇息吧。”
陆安醉眼朦胧望向眼前人,粉红唇瓣一张一合:“阿若,是你吗?”
“伯爷……”男妾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低头吻了下去。
大将军金枪战深谷,七擒七纵,进退自如,只杀得敌军浑身乏力,求饶声沙哑。
这一次醒来,陆安不再羞恼,反倒是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整个人都通透了。
此后,陆安每每心烦意乱时,总会找男妾疏通一番,某日挑弄云雨之际,花云容路过,看了个正着。
花云容大怒,冲过去打了陆安一个大嘴巴子:“陆安,你真恶心。”
长这么大,陆安就只被南若打过,登时来了脾气,反手甩了花云容一巴掌。
骂道:“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神经。”
一旁的男妾揽着陆安的胳膊,阴阳怪气:“云容姐姐,你不能伺候伯爷,难道还不许伯爷找别人寻开心?也太霸道了。”
花云容气的冒烟,抬手要打男妾,却被陆安抓住手腕。
“不许你动他!”
虽然早已经对陆安失望,可花云容此刻还是感觉心中又酸又涩。
她抬眼与面前的男人对视,质问道:“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凶我。”
说完,大力甩开陆安的牵制,挂着眼泪,跑去南若那里告状。
“陆安他……他出轨男且,他还为了那个贱人打我,南若,你要为我做主。”花云容边哭边说,委屈得像个一百斤的孩子。
南若不走心地敷衍:“陆安虽然找了别的男人,但他的心也不在你这里了呀,算不上出轨,没什么可指责的,别哭了哈。”
花云容瞪大眼睛:“你知道陆安这叫什么吗,叫通讯录,他不道德,还家暴,你也是女人,你为什么要为这种男人说话。”
南若叹气:“总没有为任何人说话,我只是公平公正地阐述事实。”
花云容失望又伤心的看着南若:“你明明有能力离开伯爵府,去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为什么却要死守着这里,死守着这一家子人。”
南若抬眼看她:“你不也死赖在这里没走吗。”
花云容:“……”
妈的,一家子人气死个人,本小姐就离家出走给你们看。
花云容行动力杠杠滴,当天就收拾行李扛马车跑路,她这次下了大决心,她打算离开京城,远走高飞,让伯爵府的人后悔。
但是吧,一个没钱没势却貌美如花的姑娘在古代最容易被坏人惦记。
离家不到一天,她就被人麻袋套头,卖回青楼。
缘分,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