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之中,整个任家村都陷入到一股悲伤之中。
任家村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光景,还是任老太爷任天堂的功劳。
本来,任天堂岁数已经很大了,生意上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任珠珠的爸爸,任老爷去打理。
只是这次生意上出现了波折,
任天堂知晓后,便亲自去外省,以往的生意合作伙伴那里,说是要联络联络感情。
许是年岁过大,许是长途跋涉,又或者是水土不服。
任老太爷突然疾病而亡。
任婷婷这次从国外回来,
还没有见到这个从小到大,一直很疼爱自己的爷爷。
如今,
突闻噩耗,
伤心的不能自已。
这些天,任婷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宽慰照顾她。
至于许牧,因为任老爷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便在其的请求下,帮扶其张罗应对白事。
更重要的是,传回的消息,就在这几日里,便有任老太爷从外省回来。
许牧特意安排一些人,在村外的各个路口守着,有哪个得信儿的,要及时回来通告。
家里边好召唤众人,前去迎接。
“今天初六,消息说任老太爷就是今天到家的!各位都打起精神来!”
“是~!”
任老爷神色悲郁,这些天睡眠不足,导致他的精神头更差劲了!
看到许牧把这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心中稍有宽慰,
“许贤侄,多亏有你在此,要不然这里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许牧谦虚道:
“都是任家村的大伙儿给面子,配合的好,要不然我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支棱不起这一摊。
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很是舒坦。就连任老爷,都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回答。心中压下去的那个想法,隐隐有要窜了出来。
许牧看得出来,任家村的其他人之所以没有反对他,还不是因为,他许牧是个外人,终究不会留在这里,与他们争利。
没有利益冲突,配合起来做事自然没有磕碰与不平。
再加上,许牧主持这件事,是现在当家任老爷亲口定下的,更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明里暗里的反对。
大家都不是傻子,知道有秋后算账一说。
任老爷现在颇有些当局者迷的样子,他只要敢透露出自己中意许牧做女婿的消息出来,那一切可就不是眼前这个样子了!
大伙儿聚在一起,等村口的消息。
从早上等到了晚上,一直不见任老太爷回来的动静。
任老爷把管家叫过来,“巡城马那边传来的消息,是不是今天?!”
管家想了想,也有些拿捏不准了,“好像是初六,又好像是初七!”
任老爷白了他一眼,“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这么重要的事,都弄不准呢?!”
说着看了看天,已经快到大半夜了,周围皆是人困马乏,白等了一天,肯定都累了。
“看来,今天父亲是回不来了!明天才是初七!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声气,就要散去。
“大家稍等,且听我一言。”
许牧突然开口道。
“贤侄,你这是?!”任老爷疑惑地看着他。
许牧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的表情。
“管家或许记得没错,时间应该是初六的晚上,初七的凌晨。
赶尸这个行当,我知道一点他们的规矩。
都是在深夜里赶趟子,没有大白天的出来赶路的。
算算送任老太爷回家的人,夜晚刚出发,赶路到半夜,或者凌晨,应该才会到任家村。”
听了许牧的话,周围人的反应,一半相信,一半怀疑。
没有别的原因,主要就是等得太累了!不想在这么干等下去。
最后,还是任老爷想了想,拍板道:
“许贤侄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也不希望父亲回家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留在门口接他!
甭管多劳累,也就是这一半天的事,大家伙都克服一下。”
任老爷的话一出,反对的声音立马就没有了。
众人纷纷应是,遂安静了下来。
许牧知道,麻麻地的两个徒弟一次独自赶趟子。
其中的这个阿豪,接的是任老太爷的活,大家一块儿约着,在附近的一个义庄集合。
然后,再把任老太爷,送回来。
可是,阿豪这个倒霉催的,在半道上,被人打了闷棍!
任老太爷的尸体,被人抢走,送给了一个西洋人搞什么研究。
本来约定的就是今晚要送任老爷回家的,可麻麻地等来的却是阿豪告诉他,弄丢了客人的消息。
这让麻麻地不禁傻了眼,想了大半宿,终于想出一个让另外一个徒弟阿强,来假扮任老太爷的法子。
按他的话来说,只要当天没人发现端倪,糊弄过去,然后再让阿强偷偷溜走。
反正,当时任家村的人也接收了任老太爷。至于后来为什么又不见了,那就不管他们的事了!
因此,为了事情更好的圆过去。
师徒三人便决定,把初六晚上送客人回家的时间,私自改到了凌晨时分。
那个时候,大多数的人都熬不住去休息了。即便是强行再叫起来,也是满眼迷糊,根本不会去细查什么。
只要‘任老太爷’顺顺利利的躺进灵堂上的棺材里,那就万事大吉!
麻麻地让阿豪带着阿强上路,他自己一个人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不为别的,万一到时候两个傻徒弟露出马脚,被人发现了端倪,他也好见机不妙的溜走。
“叮铃,叮铃~!”
“生人勿进,仙人回归~!”
……
守在村口的人,听到这个声音,昏沉的大脑一个激灵清醒过后,撒腿便往村子里跑着去报信。
等到阿豪赶着阿强靠近任家村的时候,看到一片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不禁傻了眼,怎么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
两人开始紧张起来,阿豪更是靠近阿强小声叮嘱道:
“跳起来,腿不要打弯,弄得像一点,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知道了,啰嗦!
帮我兜着点,出了岔子,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生人勿近,仙人回归~!”
待走到了灯光笼罩的范围,阿豪换了呼号:
“迎,任老太爷回归~!跪!”
密密麻麻的人群,便齐刷刷地俯身叩迎,更有呜咽哭声连成一片。
见状,阿强松了一口气,“你这个办法好!这样一来,这些人只能盯着我们的脚面了!”
阿豪闻言,得意一笑,继续摇着镇魂铃,装模装样的操控着‘任老太爷’的尸体,朝前走去。
刚走一步,便发现,在叩迎的人群中,鹤立鸡群似的,有一个人正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俩。
这笑容,让两人心中一突。
那家伙是谁,所有人都跪,为什么就他敢不跪?!
难道,他看出来了什么?!
念及此处,阿豪当即便决定试他一试!
“任老太爷回家,看你年纪轻轻,为何不知礼数,敢不跪迎?!
难道,你想要任老太爷的亡魂,不得安宁吗?!”
许牧脸上笑容更甚,扣得好大的一顶帽子!
周围众人闻言,顺着阿豪手指向,看到了站立在那儿的许牧,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
任婷婷更是焦急的拉了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入乡随俗。
按理来说,许牧与这任老太爷非亲非故,若说有那么一点联系,也是自己的未婚妻,与他们有些八竿子都扯不到的亲友关系。
许牧跪不跪的都可以。
但在任家村的人看来,这就是不给面子。甭管怎么说,任老太爷的岁数在这儿放着,算得上你一小年轻的长辈。
如此做派,简直没有一点礼数。
就连任老爷,看着许牧的眼神都含着气愤,“许先生,你这……”
就说生气了吧,连‘许贤侄’都不叫了。
许牧一点未慌,看了看很是得意的阿豪和阿强。
他两人有得意的理由,随便一两句话,便让许牧陷入到了被围攻的地步,如何能不得意。
“任老爷,诸位!”许牧拱拱手,正色道:
“任老太爷作为长辈,无论如何,许某都会给予一个长者应有的尊重!
可是,若那根本不是什么任老太爷,许某又凭什么向其行礼?!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担得住许牧这一礼?!”
任老爷不傻,一下子便听出了他话中有话。
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许先生,你可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能为此话负责?!”
“我说的话,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任老爷,诸位!
我就明说了吧!这送回来的根本不是什么任老太爷!”
“什么?!”
“怎么可能?!”
“不会吧~!”
……
此话一出,整个人群一片哗然,大伙儿都站了起来,看向了在灯火阴阳当中,昏暗不清的‘任老太爷’。
“这位许先生是吧?!”
阿豪强装镇定,揖手问道。
“不错,正是许某,你有话要说?!”
“敢问许先生,你可是见过生前的任老太爷是什么样?!”
阿豪这话问的不明不白,颇有歧义,算是投石问路。
“许某从未见过任老太爷,这是第一次!”
许牧摇头。
阿豪一震,眼神中透露出一些轻松,乘胜追击,“那你为何凭空无据地说,这不是任老太爷?!
难道,这么多的人,都不认识……”
阿豪话没说完,便被许牧的惊天之言打断,“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活人,不是死人!”
嘎~!
阿豪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看着许牧的眼神,就像是见到鬼一样!
“什么?!”
“活人?!不会吧!”
……
任家村的人群,再一次炸开了锅!
“你不要张口乱说,难道说,我们会拿一个活人,来糊弄客人吗?!”
阿豪声色厉荏,试图辩驳许牧。
“是不是活人,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你若有真有信心,可敢让大家近距离观察一下?!”
“这……”阿豪当然会表现的很犹豫,近距离观察什么,这一看不就露馅了吗!
但是不能直白的拒绝,得找个借口才行,“我倒是没什么,只是任老太爷已经仙逝,死人跟活人不同!
万一这么多人,都凑上来,使得死人沾染了生气,万一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后果,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不负责!”
阿豪这么一说,让众人又有些犹豫,涉及打扰亡者的安宁,大家都很谨慎。
许牧给出了解决方法,“你说的没错,确实不用这么多人都来凑近看。
不如,让几个近亲的人,过来看一看怎么样?!
这应该不会使得死人沾染生气了吧?!”
说着也不等阿豪答应,便招手安排,“任老爷,对任老太爷是什么样,你应该最清楚,你先去看看!”
“我也要去!”任珠珠急道。
许牧却一手将他拦了下来,“你跟任老太爷好些年没见了,就不要过去了!
再说了,这是假的,有什么好看的!”
任老爷被管家扶着,凑近脑门贴着符纸的阿强看了过去。
只是,经过化妆,脸上搞得乌漆嘛黑的,一眼看过去,实在看不清楚。
阿强的身形,与脸部轮廓,跟任老太爷,本就有几分相似。加上化妆之后,又增添几分神似。
任老爷老眼昏花,又是晚上,看来看去还真有点像。
“好像…,很像啊!
管家,你说呢!”
旁边紧盯着他们的阿豪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
“怎么样,我没骗……”
话没说完,任老爷突然伸手抓住了阿强的手腕,一股温热的触感,怎么掩盖都掩盖不掉!
不是没见过死人,人死了,根本不会是这个样子。
任老爷不会相信,自己已经确认逝世的父亲,被送回来之后,还能死而复生的!
心中当下确认,许牧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任老太爷’是个活人,是假扮的!
顿时气恼不已,“来人,把他们给我围起来,不要放跑了!”
任老爷一招呼,众人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动身就要把他俩围起来。
“跑~!”
阿豪见状不妙,拔腿就跑!
而紧跟其后的阿强,反应一点也不慢。
众人这下真真切切地瞧到,‘任老太爷’跑起来虎虎生风,动作迅敏的样子,哪里还有一点死人的僵硬!
“果然是假的!”
“抓住他们!”
“竟然敢骗到我们头上!”
“打死他们!”
许牧听到这句赶紧喊道:
“抓住他们就行,千万别打死了!还得从他们口中问出任老太爷真正的下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