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不能怠慢不能少
大金佛抬脚后,法海一抖金钵,将蜘蛛精倒在大金佛的脚印当中。
“砰~!”
不见法海有什么动作,大金佛脚印自动落下,狠狠地将蜘蛛精踩在脚底。
整个大殿似乎也跟着晃了晃,众人耳边沉闷回声嗡嗡。
许牧看了看大雄宝殿之中,大金佛在一簇簇烛火的映照下,金光熠熠,仿佛无穷无尽地佛光,持续映照在殿内。
旁侧蒲团上,有佛徒不间断地敲击木鱼默念经。
若是闭目不见,脑中便不自主地现出梵境佛鸣。
当是个洗心清垢的好地方!
不过,许牧对这一套一点也不感兴趣,见了蜘蛛精被镇压后,便朝法海招呼道:
“和尚,天色不早了,是不是该用饭了!”
酒足饭饱从钱塘龙宫出来,其实没耽搁多长时间,不过是陪着法海行了几十里路而已。
这点消耗对于现在的许牧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矫情就矫情在,养成了到点按时吃饭的习惯,要不总感觉有事空落落地没办,忒不自在。
法海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对方丈道:
“弟子钱塘江边遇得许施主踏波而行,且随我一路降妖,不胜感激,特意请他尝一尝寺里的斋饭,略表心意。”
“阿弥陀佛!见过许施主!”
“方丈有礼了!”许牧拱了拱手,笑吟吟地看了看法海,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没想到这浓眉大眼的法海撒起谎来,也是不露痕迹。
法海话里似乎是在说许牧是个有本事的人,出手相助法海降妖。其实仔细一琢磨,并未有言辞凿凿说实了。
只是让人下意识地,自我联想出来的错觉。
什么不胜感激,路上遇到个人就不胜感激了?
“既如此,你且陪许施主前去用斋吧!”
跟着法海去了金山寺后山的伙房,火工和尚见到法海,一个个跟他打招呼。
“和尚,看不出来,一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模样,人缘倒出奇地好!”
“阿弥陀佛!
小僧以诚待人,将心比心!一众师兄弟自然感受的到,不会因我面上冰冷,而忽视我内心火热!”
“好有道理!”许牧竖了根大拇指。
想不到在金山寺里,你竟然是这样面孔的法海。
两人刚找地方坐下,便有火工和尚殷勤地将饭菜端到跟前替他俩摆上。
许牧看了看其他和尚都需要亲自打饭,便笑道:
“看来,我还是沾了和尚你的光,要不然还得亲自打饭。”
法海摇摇头,“不。是我沾了许施主的光。
他们以为你是贵客,才会如此招待。”
“贵客?”许牧一愣不知道这些火工和尚是如何看出这一点的。
法海似乎看出了许牧理解中的偏差,又道:
“只有向我佛丰厚供奉,才会有知客僧带来后山,享用斋饭。”
许牧瞪大了眼睛,惊呼道:
“我去,你们也太势利,太敷衍了!
看人下菜碟不说,还只用区区一顿素斋打发!”
法海诧异地看着他,“不是你自己也听说金山寺的素斋,负有盛名嘛?”
“欸?!这么说,金山寺的素斋还真挺有名的嘛!”
“没错!金山寺火工僧的素鸡,那是一绝!”
许牧看了看面前菜碟里,“就是这道?”
“就是这道!”
不是法海这么说,许牧都没有反应过来。刚扫了一眼,上的菜中有一只鸡,忘了诧异自己身在金山寺,而和尚是不食荤的。现在才明白,这不是真的鸡,而是素鸡!
乍一看真就是一整只鸡,鸡喙鲜明,就连鸡皮上特有明显的小疙瘩,都具现分明!
金黄色的鸡皮,配着油汪汪的光泽,特别有食欲。
和尚忌荤,却不忌油!
香客所供奉的香油,除开一部分续燃大雄宝殿中的长明灯外,大半还是进了和尚们的肚子。
只有高温下的油,才能逼出各种食材深藏的香味和色相!
要不然,凭什么认为,吃素的有些和尚,能吃的肥头大耳!
许牧也不跟法海客气,素鸡入口,有弹性有嚼头,还跟真正的鸡肉一般,纤维层次分明。
跟真正的鸡肉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今天真是来对了,若不是来这一趟,还真不知道金山寺火工僧的素鸡这么绝!
根本没让法海插一筷头,许牧风卷残云一个人将一整只素鸡吃了干净。
饭后微饱,不宜立动。
稍坐盏茶功夫,许牧与法海闲唠。
大多数是许牧在说,法海安安静静做一个合格的听众。时不时“嗯嗯,啊啊”地应上一声。
兜兜转转,话题又回到了素鸡上面。
许牧对这道菜赞不绝口,素鸡带肉味,不差鸡肉的香浓与口感。而在口感一道上,其实比之鸡肉更胜一筹!
忽然许牧问道:
“和尚,你说你们金山寺的火工僧做的素鸡这么好吃,是秘传的吗?”
“不错!据老僧所言,素鸡已在金山寺传了三代了!”
“可是他和尚带厨艺出家?要不然,没尝过鸡肉,没个对比可做不出来不差分毫的口感来!”
法海一愣,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喃喃道:
“是啊!没有尝过鸡肉,又如何做得出人人称道的金山寺一绝呢!
原来是这样!”
许牧走后,法海找到了方丈。
“方丈,弟子今有疑惑,望请解惑。”
“法海有何疑惑,说来。”
“据闻三代前有空味和尚,在火工房自创素斋一绝素鸡!
今日偶听一眼,才恍然,只有尝过鸡肉的人,才能做出堪比鸡肉的素鸡!
如此一来,空味和尚岂不是破了戒!”
“阿弥陀佛~!”玄空方丈宣了一声佛号。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
“应如是生清净心。
不应住色生心。
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法海静听玄空方丈诵了一段《金刚经》,又听他说道:
“空味和尚只是为做一道素斋,而破口戒尝荤,其口中有色味,心中无色味,无住色生心!
反倒是法海你,听闻色味,而心生色味!虽无破戒,实亦破戒矣!”
法海听闻如遭雷击,浑身震颤不已,而后羞愧顿首,“阿弥陀佛!
多谢方丈大师解惑,弟子尚明心尚有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许牧若是此时在场,定要捧腹大笑。
都特么什么鬼逻辑,因不解而质疑他人破戒,反而被玄空糟老头子诡解成法海自己破戒!
什么破戒,不破戒的!
分明是玄空和尚不满法海打小报告的质疑,他法海常修佛法,却不懂经营寺庙。
若不是因为空味创出了闻名的素鸡,成了金山寺一绝,又怎么可能招来许多追捧者!
真以为那些个追捧者,是特意到金山寺礼佛的?!
天下寺庙数不胜数,人家凭什么要来金山寺礼佛!
金山寺一绝的素鸡,便是给人最好的借口!
如此一来,就不断地能吸引有实力的香客,金山寺也多了丰厚的供奉!何乐而不为呢!
今日你法海质疑,万一此事被传了出去,宣扬到外面就成了和尚破戒的污点!
污了口碑,谁也来消费,哦不,来上香?
没人上香,阖寺上下这么多人又如何养活呢!
玄空果断用诡解绕晕法海,省得他胡思乱想,胡乱质疑,坏了金山寺名声。
可怜法海,自诩佛法精深,却不料被绕了进去。
翌日。
法海因昨日之惑,于静室中闭关修心。
却听到许牧的声音,清亮地透进静室,在他耳边响起:
“和尚,枯坐着有什么意思,赶紧出来!”
法海无奈地睁开眼睛,揉了揉自己因思量过甚而生疼的太阳穴。
出来见了许牧,“阿弥陀佛,施主今日所来何事?”
许牧撇撇嘴,“没事就不能来吗?我难道要告诉你很馋你们火工僧做的素鸡吗?”
法海哭笑不得,“施主真是个实诚人!”
许牧骄傲地收下了法海的夸赞,一副恬不知耻地得意道:
“区区在下不才,人称诚实小郎君是也!”
瞧法海一副无语模样,许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了好!瞧你眉间思量紧蹙,眼看到饭点了,别想那么多,先搞饭好伐!”
法海无奈叹息道:
“施主若是只为一顿斋饭而来,自可径往,何须非得要叫上小僧呢?”
许牧故作生气地拿手背拍着法海的胸口,怒道:
“怎么,和尚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我大老远跑过来叫你一起吃饭,你还不愿意了!”
法海尴尬道:
“小僧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许牧还没见过这样的法海,故意逗他。
看他坑吭哧哧不知道如何应对,许牧才笑道:
“不跟你一起去,我不是不好意思嘛,毕竟,咱来也没投个香油钱啥的……”
法海猛然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无力道:
“许施主,请跟我来。”
伙房里许牧坐在那儿东张西望,瞧着法海正被一个火工僧拉着瞧瞧问话。
可凭许牧眼明耳聪,这点距离什么悄悄话,也瞒不过他。
火工僧,[法海师兄,那人怎么又来了,这么有钱?今天又供奉了多少香油钱?]
法海咳嗽一声,替许牧不好意思地呢喃道:
[这位修为不凡,虽未供奉香油钱,却是贵客!昨日喜食素鸡,故此今日又来。]
火工僧,[原来是吃白食的!]神情不悦,转身就走。
法海赶紧喊道:“师弟,千万不能怠慢了!素鸡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