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陷入了僵持。
顾梵音扣着人的力道很大,动作用力的恨不得把人掰碎了嵌进怀里,只有宁执能看见的视角,那双瑰丽的暗红色眸子透着翻腾的血光。
宁执看着被牢牢锁定的自己,像是被餍住了魂魄,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场内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消散了,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像是要霸王硬上弓的这一幕,想收回视线却又舍不得。
就连林纵门下那两个纯正的剑修,也被这两人碰撞的气势吸引的移不开视线。
千秋雪木着脸,突然想起了自己偶然看过的话本子:“梵音仙子这是要强制留住宁执么?然后宁执就要跑了?”
陆年嘴角微抽:“你这是看了什么东西?”
千秋雪扭过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不掺一丝杂质:“是霸道剑君强制爱……”
“那里面的主角和师尊的名字还有点像。”
一不小心就听见了的林纵:“……”
那张原本就冷峻的脸更冷了。
为了自家宗门的名声着想,林纵还是出言打断,想了想,还是只说:“梵音,宁公子受伤了。”
这道声音终于让顾梵音从强烈的情绪中抽离,她低下头看着被骨刺锁出鲜血的宁执,终于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顾梵音突然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张了张嘴,喉咙里尽是带着血气的干涩。
“……你这鞭子倒是挺好使。”
宁执收回手缓缓把鞭子从腰间挪开,那一节阴森的骨刺上,已经沾染了他的血迹。
原来魔修的血也是红的啊。
宁执无意识的感叹,伸手擦了擦还带着温热的血迹,瞳孔里的情绪深不见底。
“送给你,”顾梵音的眼底恢复了正常,毫不在意地把鞭子送进他的手心,目光落在腰间的那一圈血迹上,抬手碰了碰,有些心疼。
暗道自己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居然会对自己脆弱的人类动手。
尤其是他还没做出什么事……
“这就……送啦?”
一片寂静中,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发出的声响,宁执正有些烦闷,抬眼看去,正是那位看不顺眼自己的小少爷。
“嘭——”
宁执挑着笑,手里的鞭子狠狠打进地里,漫不经心的扫过注意着这边的人,果不其然,在里面发现了数道不甘心的视线。
大抵是觉得好东西让他一个废物拿着暴殄天物,却又碍于顾梵音和自己正道修士的脸面不敢出口讨要。
这便是传闻中让人羡慕的修仙界啊……宁执冷眼,拿着鞭子的手缓缓攥紧。
黑发脆弱的少年扣着一截看着就凶戾的骨鞭,身上那股粘稠的恶意和纯白的月光相互交织着,连抬起的眼睫都显得飘渺无情。
这样的场景简直是在顾梵音心尖上跳舞。
直到血色从长鞭上垂下来。
“会疼,”敏锐察觉到他手腕处渗出的血色,顾梵音皱着眉掰开了宁执的手,看也不看一众羡慕的修士,强行带着宁执离开。
明明是在宗门招生的场地,顾梵音却完全肆意妄为,离开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只留给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等到那道背影都快走远了,宽广的山巅上才缓缓响起众人的惊叹声。
沉默寡言的千秋雪按住自己的剑柄,她想到那把能够打破赤霄宗主重剑的骨鞭因为让一个人受伤而惨遭嫌弃……心里就有点沉甸甸的说不出话。
独自品味许久,才想起那种情绪叫羡慕,千秋雪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看向自己身边的师兄,嘟囔道:“那鞭子好生锋利。”
一向了解自家师妹陆年看着千秋雪抚摸自己剑柄的动作,标准剑修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动容的表情:“梵音仙子素来出手大方。”
“云穹殿有些东西要送……”
“嗯,”千秋雪用力点头,脸上是与练剑时如出一辙的坚定表情。
默默把一切净收入耳的林纵终于转过了身,看着自家两个满脸写着抱大腿的徒弟,脸色更凝重了。
他抬起手,拍了拍陆年的肩,停顿半晌,沉着一张脸开口道:“给宁执准备的衣物要最好的。”
“云穹殿……你们有时间,多去晃晃。”
“林掌门说出了完全不符合身份的话呢……”合欢宗主拎着扇子,忍不住笑,她开始有些喜欢这些木讷的剑修了。
笑着笑着又想起自家徒弟连去刷眼熟的机会都没有,顿时又把手上的扇子收了起来,侧过身,用扇柄戳了戳一直沉默着没开过口的御器门门主。
比起三大宗门,有些门派受限于修行种类与独特天赋,并不属于招生中的热门人选,在这种场景里也就显得格外沉默寡言。
御器门门主就是其中之一,他一直观察着周围,却不擅长搭话。
“梵音仙子拿出来的那东西,你们可见过?”
“从未,”上音有些粗,说出的回答却十分肯定,御器门门主想到被随手劈裂的灵矿,心里只隐隐有个猜测:“那骨鞭,用的骨头极为灵质,出处一定不凡。”
合欢宗宗主听完默了默,随即又打开扇子,掩面笑得有些遗憾:“这可真是让那宁执捡了个大便宜。”
“也不知道梵音仙子喜不喜欢女子……或者我宗门那些漂亮弟子也行啊……”
御器门门主不说话了,心里那股看到好材料的艳羡又重新回到了脑子里。
为了各种灵物灵矿而不断奔波的门主何曾见过这么大方的阵仗?
别说那种资质的骨头了,这修仙界随随便便一个宝矿便要花大价钱去寻!
御器门门主的羡慕简直要从嘴巴里流出来了。
他开始暗戳戳的想,反正沧澜宗与他们御器门离得不算远,林宗主应该也不会介意他们来串门的吧?
并不知道自己宗门即将热闹起来,林纵招来弟子让他们带这些选择了沧澜宗的孩子们下去,远远看着沧澜今年弟子数量的增加,心里满是欣慰。
他这才想起自己收下的徒弟,转过头,黑发修士依然目视着顾梵音他们离开的方向,兀自发愣。
“还未询问过你的名字,既已入了我门下,自然也要准备命牌。”
林纵努力的想要放柔表情,抬手拍在少年肩上,硬生生把人拍的往后退了几步。
“月稚,”黑发修士脸上并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只有说到自己名字的时,情绪才有些波动。
姓月?
林纵想到了那个十几年前突然隐去踪迹的世家,刚想询问,就注意到了黑发修士脸上堪称缄默的表情。
毫无波澜的目光里,隐隐夹杂着一丝对这个名字的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