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安静极了,沈紫宁听到薄慕景那一声感叹,她心底同样觉得傅言深很霸气,“慕景,你说他什么意思啊?”
薄慕景偏头看她,“还能什么意思,他想追你呗。”
沈紫宁苦恼的挠了挠头,她自然明白傅言深对她有意思,可是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思想感情的事,更何况他们云泥之别,她想都不敢想和他在一起会是什么光景。
“我们根本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薄慕景倒是挺喜欢傅言深的,比苏启政那个同性恋靠谱多了,“紫铃儿啊,你不要想太多,我觉得傅总肯定喜欢你,你们在一起只是迟早的事。”
“你别乱说呀。”沈紫宁的脸不由得红了,她一直没告诉薄慕景,她和傅言深已经发生关系,那是她藏在她心里最深的秘密,她不敢说出来。
“我没有乱说,真的,你不知道傅总看你的目光,就是誓在必得的。紫铃儿,经过这次的事,你别傻了,你对苏启政再有心,他也看不到,不如离婚,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等我爸没事了,我会和他离婚,但是感情,我不会再碰了。”沈紫宁微微垂下头,爱这一次,就让她生不如死,她不敢再轻易交付自己的心。
“别呀,傅总对你多好啊,你爸爸出事,他跑得这么勤,他又不是苏渣男,你和他在一起肯定会幸福的。”薄慕景连忙劝道,就怕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沈紫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说来也奇怪,我爸出事的时候,我求了好多人,人家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推脱说不认识人,结果正当我愁眉不展的时候,傅言深带着赫教授来了,他说是受人之托,我根本就没有托过他。”
薄慕景眨了眨眼睛,“你说傅总说是受人之托?”
“对啊,我没有问他受谁之托。”沈紫宁也感到很纳闷,如果傅言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她爸爸的事,跑来帮她。那他对她的感情,她就真的无以为报了。
薄慕景将这话在心里绕了一圈,顿时有了些眉目,难道是郭玉哥哥插的手?
手术一直进行到晚上八点才结束,沈母已经醒过来,和沈良来到手术室外。沈紫宁一直等在门外,薄慕景陪她坐到下午,她有事先走了。
后来苏启政也下来了,要陪她一起等,她不愿意,说了些伤人的话,把苏启政气走了。
她吃了退烧药,烧已经退下去,只是浑身乏力,手术室门打开,赫教授带着医生出来,他们连忙迎上去。赫教授满脸疲态,一边摘下口罩,一边道:“病人的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危险了,现在送回重症监护室观察,人工心脏与病人身体会有一段时间的排斥反应,这段时间需要留在重症监护室。”
沈母喜极而泣,沈紫宁连忙握着母亲的手,对赫教授道:“赫教授,谢谢您救了我爸爸,谢谢!”
“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你不用谢我,病人现在需要观察,你们留在医院也没用,还是回去休息吧,等病人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还需要你们尽心尽力的照顾。”赫教授又说了一些让他们安心的话,这才转身离去。
“太好了,太好了。”沈母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眼泪肆意流了下来,激动得唇都在颤抖。
沈良站在旁边,亦是很感动,爸爸没事了,真好!这样他心里的负疚感就会轻很多。
晚上九点,沈父被送回了重症监护室,他浑身插满了管子。脸上戴着氧气罩,他们从玻璃窗外望进去,根本看不到他的脸。
沈母站在重症监护室外,痴痴地看着沈父,心里把天上的神仙都谢了一遍。
直到十点,护士过来赶他们,他们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医院。
三人走出医院,就看到苏启政站在医院门口,他身后停了一辆宾利,他目光掠过三人,最后锁定在沈紫宁身上,沈紫宁扶着母亲,却没有看他。
他落寞的垂下眼睑,拉开后座车门,温声道:“妈,宁宁,沈良,我送你们回去。”
沈母看了一眼面带讨好的苏启政,她冷冷道:“不用了,我们消受不起,宁宁,扶我去打出租车。”
沈紫宁的车追尾送去四S店维修,还没有拿回来,见母亲不愿意坐苏启政的车,她扶着她往医院外面走,苏启政快步走过去,拦住他们的去路,“妈,我知道您对我很失望,您在医院辛苦一点了,就让我略尽绵薄之力吧。”
沈母抬头看着他,面带讥嘲道:“那我问你,你现在是以女婿的身份,还是以儿媳妇的身份在这里献殷勤?”
苏启政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沈母是教授,她很有修养,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就让他自惭形秽。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作的,怨不得沈母这样对待他。
他深吸了口气,按压下心头的不悦,“妈,我和宁宁在一个户口本上,自然是您的女婿,上车吧,这么晚了,宁宁刚退了烧,再折腾又得烧了。”
沈母抿了抿唇,回头看着沈紫宁,她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她想了想,还是不忍再折腾女儿,转身往车旁走去。
沈母上了车,苏启政连忙拉着沈紫宁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宁宁,你坐前面吧。”
沈紫宁看了一眼他的手。然后挣开,弯腰坐在沈母旁边,“砰”一声关上门。独留苏启政与沈良在车外,面面相觑。
苏启政摸了摸鼻子,事到如今,他真的是里外不是人了,他抬头,尴尬的看着沈良,“沈良,上车吧。”
沈良脸色苍白,他早就感觉到苏启政的心已经渐渐离他远去,可是亲眼看见爱过的男人对自己妹妹大献殷勤,他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他想象中那样豁达,可以看着他在他眼前幸福,“不用了,我开了车过来。”
沈良转身离开,苏启政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心里一阵难受。沈母和沈紫宁都在车里,他只得转身上车,发动车子驶出医院,朝单位小区驶去。
车里静默无声,沈母闭目养神,沈紫宁则转头看向窗外,路灯迅速朝后退去,明明灭灭的光线照射在她脸上,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如纸。
苏启政看向后视镜,想和她说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楼下,沈紫宁开门下车,然后伸手扶着沈母。苏启政绕过车头,看两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他道:“妈,宁宁,你们早点休息,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沈母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宁宁。”苏启政见沈紫宁要走,他连忙叫住她,沈紫宁看着母亲的背影,转身望着他,“今天太晚了,我们的事改天再说吧。”
苏启政走到她身边,态度诚恳道:“我知道我现在没脸求你原谅,但是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给你幸福。”
沈紫宁听见楼梯间传来母亲的脚步声,她眼眶有些刺疼,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给我幸福?苏启政,我家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功不可没,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还能没心没肺的和你在一起?”
“宁宁,你别激动,我会让你慢慢感受到我的诚意。”
沈紫宁闭了闭眼睛,无力再和他多说什么。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明白别人的感受?她懒得再浪费唇舌,转身走进楼梯间。
苏启政站在巷子里,看着她的身影慢慢消失,他抿紧了唇,半晌,才转身上车,发动车子驶离。
……
回到家里,沈紫宁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她换了拖鞋走过去,在母亲身边蹲下,仰头望着她,“妈妈,您别担心了。爸爸的手术很成功,他会没事的。”
沈母低头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已经正常,她哑声道:“宁宁,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你想和苏启政离婚,妈妈支持你。”
沈紫宁将脸埋在她掌心里,她道:“妈妈,这事等爸爸的病情稳定下来再说,报纸上的事,您不要太责备哥哥,他……”
“傻丫头,这个时候还在替你哥说话。他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把我们老沈家的脸都丢干丢净,我岂能轻易饶了他?”沈母气怒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不仅是学校那边,她没脸见人,就是这小区里的邻居,唾沫星子也得喷死他们。
她想想就恨不得一头碰死算了。
沈紫宁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刺激母亲。
沈母伸手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下,偏头看着她,“对了,你替妈妈打个电话给傅言深吧,谢谢他帮忙。”
沈紫宁摸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她道:“我手机没电了,我去充电,您别胡思乱想,去洗把脸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早上爸爸就能出重症监护室了。”
“但愿吧。”沈母起身去了卫生间。
听到卫生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沈紫宁这才起身回房,找充电器充电。
开了机,她先给薄慕景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她父亲手术成功了。短信发出去后,她翻到傅言深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许久,这么晚了,他肯定睡觉了。她决定发短信过去。
“傅总,我爸手术很成功,已经转回重症监护室观察,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
短信刚发出去,她的手机响了,她垂眸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心脏忽然砰砰的跳动起来,她重重的吐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喂?”
“回家了?”电话那端传来傅言深低沉的声音。
沈紫宁手机刚充上电,这会儿不知道是手机在发烫,还是她的脸颊在发烫,她感觉耳边似乎有股热气在持续不断的往外冒,“嗯,刚到家,我妈妈说让我打电话告诉你一声,谢谢你帮忙。”
“你真想谢我,就好好保重身体,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病秧秧的样子。”傅言深背抵在床头,晕黄的光线下,他俊颜秀美。
沈紫宁将手机稍微拿离了耳边,不知道是夜深人静的缘故,他的声音总让她耳朵痒痒的,她道:“等我爸转入普通病房,我再请你吃饭,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傅言深微皱了下眉头,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既然知道是大恩大德,岂是一顿饭就能抵消得了的?”
“那多请你吃几顿?”
傅言深轻笑,“沈紫宁,你在和我装傻吗?你明知道我想吃的不是饭。”
沈紫宁心跳得更快,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装作听不懂的的样子,“当然,会点好多好多菜,傅总,时间不早了,我手机正在充电,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你累了一天了,去睡觉吧。”傅言深没有再强求,某人连手机正在充电的借口都想出来了,他得怜香惜玉。
沈紫宁连忙道了声晚安,然后匆匆挂了电话,她抬手按着跳得正欢的心脏,她发现她真不是傅言深的对手,尤其是他的态度越来越鲜明的时候,她就越来越怕他。
到底怕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
她抓了抓头发,拿了一套睡衣,去浴室梳洗。
薄慕景收到沈紫宁的短信时,正蹲在郭玉的公寓楼下堵人。郭玉是榕城的书记,政府有给他准备房子,但是郭家在榕城有房产,他更喜欢回到这里来住。
她刚要给沈紫宁回短信,就看到一辆大众途观从小区外面驶进来。那车牌正是郭玉的。
郭玉是政府要员,他为人向来低调,最高级的车,就是那辆白色奥迪A6,不过他很少开,他更喜欢SuV,空间大,视野开阔,而且舒适。
车子停在专用停车位上,他开门下车,拎着公文包朝单元楼走去,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女声,“郭玉哥哥。”
郭玉后背一紧,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公文包,然后转过身去。
薄慕景迎着路灯灯光朝他走来,那双灵动的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有着深切的爱慕与热烈执着的情感,仿佛狂风暴雨,要将他淹没。
郭玉面无表情地看她走近,毫不留情道:“不是向我保证过,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说话不算话?”
薄慕景心里一痛,她咬了咬牙关,巧笑倩兮的耍赖,道:“我又不是君子,你什么时候见我说话讲过信用了?”
“薄慕景,薄家人向来一言九鼎,怎么到你身上,就成了泼皮无赖了?”郭玉皱眉瞪着她,早就知道她的话不可信,幸好他就没有当真,要不然该多失望?
薄慕景上前一步,伸手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郭玉哥哥,你不知道在我们家,就我没信誉么?再说谁让你长得这么诱人,我本来就是想偷偷看你一眼,可是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和你说说话。”
郭玉甩了一下,没把这块牛皮糖甩掉,他暗忖,这块牛皮糖黏人的本领越来越厉害了,“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对啊。”薄慕景笑着点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赶完通告就过来了,现在还没有吃饭,我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我不饿。”
“那你请我吃好不好?你看我肚子都饿扁了。”薄慕景伸手握住他温厚的大掌,贴在她饿瘪的小腹上。
郭玉哪料到她会这样,掌心像被烙铁烫了,连忙甩开她的手,收了回来。夜色里,他的耳根子泛起了可疑的红晕,神情却更冷,“薄慕景,你有没有点姑娘家的样?给我站好,不准黏在我身上。”
“我不要。”薄慕景因为他急不可耐甩开她的手,心里有些受伤,但还是不肯放开他,她就是要让他慢慢适应和她的亲密动作,说不定他就会接受她的感情了。
郭玉根本拿她没有办法,他每一次把她赶走,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找各种理由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像强力胶一样,甩都甩不掉。
“不要让我说第三次!”郭玉浑身的气场全都冷了下来。
薄慕景看着他黑沉的俊脸,她没敢再造次,不舍的松开他,怕真把他惹毛了,她可怜巴巴地瞅着他。央求道:“郭玉哥哥,我真的很饿很饿,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郭玉盯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请你吃饭可以,但是你要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都知道我的保证不可信啦。”薄慕景耍赖,郭玉哥哥永远不知道,在他一次又一次将她踢开后,她还是会没有自尊的滚回来。
郭玉头疼万分,这个磨人的小魔女,看来他得想办法让她回桐城去,否则以她胡搅蛮缠的功力,他很快就会招架不住。
“跟我来。”郭玉拎着公文包转身。朝单元楼走去。
薄慕景眼前一亮,郭玉哥哥这是要带她回家么?她立即兴奋的追上去,狗腿的从他手里拿走公文包抱在怀里,“我来拿,我来拿,你工作一天了,肯定很累吧。”
郭玉瞅了她一眼,眼底莫名的多了一抹笑意。
两人乘电梯上楼,郭玉的公寓在顶楼,复式的房型,装修得很有档次。
薄慕景第一次来他的公寓,对什么都好奇。她脱了高跟鞋,光脚踩在地板上,兴奋的扑进布艺沙发里,“郭玉哥哥,这是我第一次来你家耶,你家好大。”
郭玉看见她毫无形象的趴在沙发上,身上哪里还有端庄的气质,他不由得抚额,有点后悔一时脑抽,将她带回来。
他站在客厅中央,“我去做宵夜,吃完你就走,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薄慕景站起来,看着墙上挂的照片,都是郭家人,郭玉在郭家是最小的儿子,他的几个哥哥都从政。在调回桐城前,都来榕城历练过。
可以这样说,榕城是郭家除了桐城外,第二个势力大本营,这里有郭家经营的人脉,会让郭玉在工作开展中更得心应手。
她指着墙上一副画,“这是郭爷爷吧,他看起来好年轻。”
郭玉脱下西服,解了袖扣,将衣袖挽到小臂上,整个人顿时多了一种居家好男人的温馨,他道:“那是爷爷年轻的时候拍的,当然年轻。我去做宵夜,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家的东西。”
“你快去,我保证不乱动。”
郭玉看着她那副兴奋的模样,心里越发后悔,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真的做了个最坏的决定。郭玉转身进了厨房,他做了简单的意大利面,端着面出来,客厅里已经没有薄慕景的身影了。
他心里一紧,以为她走了,眼角余光瞄到玄关处的高跟鞋,他暗自懊恼,她好不容易来了他家,岂会主动离开?
“郭玉哥哥,你在找我吗?”
郭玉回头。看见薄慕景站在楼梯上,她换了一身衣服,不是刚才穿的小洋装,而是一件男士衬衣,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在衬衣衣摆下晃来晃去,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后,见他望过去,她一脸小女人的娇态。
郭玉顿时看得口干舌燥,他是正常男人,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突然看到这样诱惑迷人的一幕,他很难不心猿意马。
他连忙移开视线,低斥道:“谁让你穿我的衣服了?”
“我自己啊,穿裙子装淑女。我都拘了一整天了,洗了澡换身衣服舒服多了。”薄慕景赤脚走下来,缓缓走到郭玉面前,眨巴着眼睛,无辜的望着他,“郭玉哥哥,你在生气吗?”
郭玉下意识退开了几步,不想被她蛊惑。他一直把她当小女孩看待,可她哪里是小女孩?分明就是个小妖精,不动声色的勾引他,还故作无辜。
他后悔得要命,怎么就把这个居心不良的小妖精给引入家门了?
“去吃饭,吃完饭让你的经纪人过来接你。”郭玉面无表情的走进餐厅,拉开椅子坐下。
薄慕景见自己诱惑失败,她俏脸垮了下来,是谁说穿男人衬衣最性感,十有八九的男人都招架不住,可为什么郭玉哥哥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抬眸看他俊脸黑沉,她规规矩矩拿起叉子吃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吃到郭玉哥哥亲手做的宵夜,顿时幸福感爆棚,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