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在原野之上,木归客目睹了那孩子驱使獒犬,以虐杀奴仆为乐,小小年纪,行径残忍,心肠何其歹毒,实在令人发指。
木归客看不下去,出手救了那孩子手下的一名奴仆。然而,就是此举给他招来了麻烦。
那小孩对木归客怀恨在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无端寻衅。木归客秉持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原则,面对小孩的无理取闹,他处处忍让,连连道歉,试图息事宁人。
可那孩子却不肯罢休,反而变本加厉,指使他的家长——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来为难木归客。
木归客一忍再忍,最终忍无可忍,无奈之下与那大汉动起手来。
大汉以鞭圈难为他,木归客凭借扎实的身手,成功破了对方的鞭圈。那大汉反而恼羞成怒,仗着自己半仙的修为,对木归客进行灵力威压,险些令他身死道消,命丧当场。
那大汉曾询问木归客的师承,木归客如实相告后,对方竟出乎意料地放过了他,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了。
当时,木归客全身无力,脑子一片混沌,不明白对方何以放过了自己。
事后,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背后是南派天师府,而自己更是掌门天君的亲孙。那大汉或许有所顾忌,知道若是杀了自己,会与天师府结下仇怨,他不想引祸上身,所以才选择罢手。
想通这一点后,木归客既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同时心中又感慨万千。经历此事后,他明白了一点,修为低微的修士行走江湖,若没有一个强大的宗门作为后盾,在江湖上实在是举步维艰。此番遭遇,若换做是无依无靠的散修,恐怕必死无疑。
果然,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中,要想站稳脚跟,不仅要有过硬的实力,还要有深厚的背景。
江湖就像一个大染缸,成分极其复杂,形形色色的人混迹其中,善恶难分。在那些强者的眼中,弱者生命低贱,甚至连一条狗都不如,只能成为强者取乐的玩物,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为了避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情况,木归客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更加刻苦修行,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绝不做别人案板上的鱼肉。同时,在为人处世方面,也要小心谨慎,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另外,木归客又感到十分难过,他心想:“倘若我真的不幸被那恶人杀害,天师府真的会为了我这个修为低劣的弟子,与另一个宗门开战吗?应该不会大动干戈吧?一旦开战,难免死伤,如此一来,势必会伤了宗门的根基。”
“如果我死了,妈妈自然是很伤心的,可爹爹他会难过吗?他向来以我为耻,常常说我不配做他的儿子,说我的存在只会给家族丢脸,我死了的话,他会有会一丝一毫的心疼吗?或许不会吧……”
“爷爷身为天师府掌门,兼任驻守四方城的重任,背后是一个大宗门和一方水土,他要顾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一定会以大局为重,不会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子,与另一个宗门交战的。也只有小花姐姐了,她要是知道我死在别人手上,一定会千方百计为我报仇的,除了妈妈外,她最疼我了……”
想到这里,木归客心中既酸楚又悲凉。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水中的一叶浮萍,即便被江湖的水浪倾覆,也不会得到旁人一丝怜悯与关注。
这是木归客前天的所思所想。而今日,他又突然见到了那恶童,心情瞬间变得很糟糕。
“冤家路窄!”
木归客瞪视着那小孩,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暗骂了一声。他悄然握紧拳头,往后退了两步,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这帮人。虽说眼不见心不烦,可他内心无论如何无法平静。
木归客心里想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些麻烦还是能躲就躲的好。
自遇到这恶童以来,木归客感觉自己的道心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本来自己的性子很沉稳,这两天来竟变得十分易怒,做起事来反而手比脑子要快。
木归客清楚地知道这是修行大忌,但自己这两天总静不心来,心浮气躁太严重了,若不及时改正,势必会给以后的修行之路埋下祸根。
此刻,木归客恨不得离那恶童越远越好,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与之相遇。
他低着头,焦急地等待着,盼着这帮人能快点离开,好让自己尽早摆脱这个是非之地。
不多时,那群奴隶浩浩荡荡地从铺子门前经过,一时间脚步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过了半晌,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那帮人终于远去。
木归客缓缓转过身,探头往外张望了两眼,见那群人正渐行渐远,径直朝着城门的方向去了。
木归客长吁了一口气,只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一刻也不愿在此逗留,匆匆走出店铺,朝着城内的方向快步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后,前方出现了个十字路口。木归客依照客栈伙计先前的指示,拐向了左手边的道路。
又走了一会儿,木归客终于看到了一家铁匠铺。这家铁匠铺坐落在路边的一条胡同里,胡同口用竹竿高挑着一面旗幡,上面绣着“陈家铁匠”四个大字。
木归客走入胡同,寻到那家铁匠铺,那是个由砖石、木头搭起的棚子,看上去很简陋,刚走到门口,迎面扑来一阵热浪,一股股白色的热气从棚子里传出。
木归客抬眼往里面看去,就见一个大火炉前,站着个赤裸上身的健壮汉子,他正在呼呼拉动风箱,脸上、身上大汗淋漓,炉门内火焰熊熊燃烧,火光映照得那汉子身上油光锃亮。
在火炉的旁边,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铁砧。另一个大汉一手持着铁钳,夹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片,将其稳稳地放在铁砧上,另一只手则紧握铁锤,正有节奏地用力锤打着铁片,乒乒乓乓,火星四溅。
木归客走上前去,在门口的一根立柱上轻轻敲了两下。
那敲铁的大汉闻声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门口站着的少年身上,开口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吗?”
木归客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问道:“请问你们这儿能制作防具吗?”
那汉子一愣,眉头微微皱起:“什么防具?”
木归客解释道:“就是护身甲胄,那种可以穿在衣服里面的薄甲。”
汉子听后,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做是做得,你对这防具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木归客闻言,从鹿皮囊里取出那块鳄鱼鳞甲,双手捧着,奉到大汉眼前,说道:“这是我从一头鼍妖身上扒下来的鳞甲,坚硬如铁。我想在里面添加一些玄铁,将它打造成一套铁甲背心,穿在衣服里面,用来防身。”
汉子仔细打量着少年手中的鳄鱼鳞甲,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鼍妖的鳞甲,这倒是一件稀罕物。小兄弟,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修士吧?”
木归客点点头。
汉子笑呵呵地道:“在下以前也曾修行过几年,只可惜天赋太差,最终半途而废,改行做了铁匠。你找我来做这东西,算是找对人了。不瞒你说,在下对法器颇有研究,这鼍鳞甲胄我确实能够制作。”
听闻此言,木归客顿时喜上眉梢,难掩兴奋地说道:“那可太好了。”
大汉接着问道:“小兄弟,你这东西急着要吗?”
木归客回答道:“不急。”
大汉点点头:“那好,你半月后再来取吧。我得去觅一些精纯的好玄铁,你这鳞甲珍贵,掺杂不得半点杂质,不然可就炼废了。”
木归客欣然道:“好极了,那我半月后再来。”
少年又讲了一些具体要求,付完订金后,便辞别了大汉,他心里一直记挂着花承露,脚步匆匆地往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