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殿上。
气氛一片和谐融洽。
群臣们正在商议齐皇帝刚刚提出的出使越国的人选。
在提出一大串名字之后,有一名大臣提出了宋卿的名字:“臣见过几次那宋青小儿几次,虽然年纪尚小却是难得的沉着稳重,不浮不躁不卑不亢。听闻在书院时还被魏夫子称赞过,再说越太子对他十分看重,若是此次由他出使一定是事半功倍。”他顿了顿,含笑看向太子:“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否割爱了。”
太子漠然的目光转过来看他一眼。
这位年轻的官员是粟丞相的门生,去年的新科状元,首城新贵。他对于宋卿的那一长串赞许都只是为了把宋卿送上使臣的位置。从齐国到越国,路程遥远,中间会出什么变故谁也不可预知。
这是宋卿刚刚冒出一点头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将她除掉了。
殿内的大臣们,除了心思特别愚笨的,谁能不明白这一层意思,只是这也太明目张胆,导致场面有些难看了。就连粟丞相那一门的官员都有些不悦起来。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此时已经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中立派的大臣们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嗯。徐侍郎说的不错,宋青的确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孩子。”此番言论一出,所有人都以为是粟丞相那一门的官员,但是等到他们找到声源的时候,一个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说这句话的居然是一向不在朝中表达自己意见的宁南王!不同于历代宁南王,这一代的宁南王不仅从来没有在涉及到两边阵营的问题上发表过意见,就算是平时上朝他也一般是安静的混在队伍中,从来不发表意见,即便是被齐皇帝点名问到,也只是说出一些左也行右也行的模棱两可的答案来。
渐渐地,宁南王就成为了定期上朝打卡的一尊雕像了。
大臣们都快忘了,宁南王上次主动发言是什么时候了。而且还是这样立场鲜明的站在粟氏一门?
此时整个殿上的人就连宝座上的齐皇帝也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宁南王却是恍若不觉一般,竟是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再优秀,也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岂能贸然担此大任。岂不叫天下人耻笑我泱泱齐国无人,竟要派一个孩子来担此重任?徐侍郎到底还是年轻,考虑的不够周到。”
还没等大臣们弄清楚这个宁南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就有粟氏一门的大臣接过话去,打圆场道:“徐侍郎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会真让宋青去呢。”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彦池说话了。
他看着徐侍郎,脸上温和的微笑好似是在耐心的指点小辈的错误:“朝堂之上,这样的玩笑徐侍郎还是少开为好。”
明明顾彦池的目光也是温和亲切的,但是莫名的,徐侍郎就感觉自己背后一寒,顿时噤若寒蝉,完全没有方才大放厥词时的意气风发。
“哈哈!顾大人说的不错!”萧镇举此时突然大笑着说道:“认真说起来!徐侍郎倒是个十分好的人选呢!丞相大人最得力的门生,去年的新科状元,身份也正好当得这使臣!”说完竟是直接对着齐皇帝拱手道:“陛下!臣愿举荐徐侍郎成为此次出使越国之使臣!”
萧镇举在朝中也是颇有威望,此言一出,顿时就有数名大臣同时出列对着齐皇帝道:“臣等愿举荐徐侍郎出任使臣!”
徐侍郎脸色大变,正欲说些什么来扭转这个局面,突然有一名宫人进殿来对着皇帝道:“陛下!太子殿下的近侍说有要事禀报!正在殿外候着。”
殿上顿时就是一静。全都想不会是那么巧,宋青来了吧?
齐皇帝道:“宣他进来。”
进来的是满头大汗,一脸是泪的盼雨。
他疾行进来,然后对着殿上的齐皇帝深深一拜:“陛下万岁。”
然后就在文武百官疑惑的目光中满脸是泪的扑倒在太子身前,凄厉的哭喊道:“请殿下速速赶往粟央宫!宋青被贵妃娘娘责罚,快被打死了!殿下您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太子脸色突变,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顾彦池,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太子清楚的看到顾彦池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讶异,心中便已明白此事与顾彦池无关,却丝毫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粟央宫?!粟贵妃要打死宋青?”
一位大臣失口说道。
粟央宫那位与已逝的孝敏皇后之间的旧事,这些大臣们都是知晓的,此时便理所应当的把两者做了联想。
粟贵妃这些年虽然闭宫不出,但是一直在寻着机会发难东宫,平时朝中粟氏一门也对东宫颇为针对,如今宋青立下大功,皇帝龙心大悦,东宫声势大涨。朝中一些中立势力也隐隐可见倾斜之势,不少见过宋卿的大臣都对宋卿的评价颇高,只说现在小小年纪就已大放异彩,只怕再过几年就会成长为太子强大的臂膀。
只怕是这些传言流入粟央宫,粟贵妃与东宫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年太子之争也是闹得轰轰烈烈,现在怕是心气难平,冒着风险也要把宋青除掉了。
只是前日陛下才大肆封赏了宋卿,粟贵妃今天就下手,未免也太急躁了,这已经不仅仅是与东宫彻底撕破脸皮了,更是在打皇帝的脸。
这几乎是所有大臣们的心理活动,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顾彦池以及粟氏一门的大臣们。
顾彦池眼里的错愕只是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等到这些人看去,眼中早就恢复了平静。
脸上是他们见惯的那副高深莫测摸不到底的神情,明明宋卿是他一手□□出来的,也是他送到东宫去的,可是此时听到宋卿要被打死了,他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忧宋卿的安危。朝中某些大臣都在心中暗道,这个顾彦池年纪轻轻,却是深不可测,也着实让人心生忌惮。
而今日粟丞相身体抱恙告假未来上朝,其他粟氏一门的官员听闻此消息都是惊骇莫名,心惊胆战的看向齐皇帝。
齐皇帝此时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突兀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足够熟悉齐皇帝的大臣们都能够领会到齐皇帝这一声笑中蕴含的怒火。
粟氏一门的大臣们的心脏顿时提了起来,连抬头看齐皇帝都不敢了。
“粟贵妃......看来这些年是太清闲了。”齐皇帝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就从龙座上站了起来,直接走下金梯,往殿外走去:“走吧,众位爱卿都随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粟氏一门的大臣们都惊住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次他是不打算再纵容粟贵妃的“胡闹”了。
一名大臣拽住了正欲跟上前面队伍的徐侍郎,压低了声音道:“你现在速速出宫去找老师。就说贵妃娘娘出事了,让老师快想法子补救。”
徐侍郎见他满脸凝重,心里就是一沉,脸上便现了些慌色:“张大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张大人看到他这幅样子,想到他刚才在殿上的鲁莽举动,心中已是十分恼火,脸上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做好你自己的事。快去!”
徐侍郎这才连忙应了:“是、是、是。我现在就去。”说完便脚步匆匆的往宫外赶去丞相府报信去了。
而另外一边,粟央宫派出去的人也已赶到了栖凤宫。
顾贵妃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错愕的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的粟央宫的宫人:“你说什么?宋青带着人把粟央宫的人打了?什么意思?”
“奴才也不知道,宋青突然带着东宫的一百多人闯进了宫里说让我们把人交出去。然后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徐嬷嬷给气倒了,后来娘娘出来不准他们走,宋青就突然跟疯了一样打自己的耳光还把手给刺了,然后又开始打粟央宫的宫人......”粟央宫的宫人自己说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顾贵妃更是一脸莫名起码:“你到底在说什么?宋青怎么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还用刀刺自己?他疯了不成?!”
“他就是疯了!......”粟央宫的宫人说道。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来?他自小就在宫中,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离谱的事情!
“好了!”顾贵妃不耐的打断了他,然后站起来往外面走,一边对玉奴道:“走,去粟央宫!我倒要看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