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进来时身上有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本来就有的暗香交缠在一起混成一种奇异的幽香。
他似乎有些醉了,眼睛里面透着潋滟和朦胧的醉意,单手支着头就这么醉眼朦胧的望着宋卿,宋卿心中有些打鼓,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罪自己狩猎之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他,反而保护了越太子。
气氛有些诡异而胶着。
宋卿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种有些微妙的气氛,轻声询问道:“殿下晚上喝了酒么。”
太子没有答话,而是直接站起来,往床边走来。
宋卿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床那边挪了挪,却不想太子直直的走过来竟是直接紧挨着她躺倒在了床上。
宋卿吓得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让她顿时皱紧了眉。
她光脚踩在地上,捂着伤臂看着一倒在床上就闭上眼睛看起来似乎是睡过去了的太子有些无奈。
却也知道不妥,太子宿在她这个宫人的帐篷,若是被有心人看见,还不知会生出什么难听的流言。
蹑手蹑脚的跑到帐篷边轻声将期风盼雨唤了进来。
期风盼雨看到太子倒在宋卿的床上不省人事也是大惊失色:“殿下怎么了?”
宋卿道:“想必是醉了,你们小心些将殿下搀扶出去,别引起他人注意。”
期风盼雨自然知道宋卿如此小心是因为什么,俱一点头应了之后两人小心的将太子从床上扶了起来,期风一边道:“除了殿下儿时误饮之后醉倒之外,我还没见殿下喝醉过,怎么今天却是醉得如此厉害。”
幸而太子即便是喝醉了也是很温和的方式,只是闭目不醒而已,却没有大失风度的耍酒疯。
期风盼雨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宋卿先去外面看了一眼,除了东宫卫没有其他人,这才让期风盼雨搀着太子走了。
送走了太子,宋卿才算是松了口气,低头看一眼左手,刚才伤口撕裂又出了血纱布上沁出了红,隐隐有些作痛。
此时外面虽然天色已晚,却是处处篝火通明,在这里也可以听到不远处少年少女们的笑语声,这些贵族子弟,也是难得一次远离首城来到野外,自然是心情开阔,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宋卿受到那些欢声笑语的勾引,再加上帐篷内太子带来的气味未散,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便顺从心意,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门口守卫的东宫卫十分的年轻,看起来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见到宋卿出来便殷切问道:“青公公,你伤势还没好,这是要往哪儿去?”
宋卿道:“帐篷里有些闷,我想四处走走透透气。”
东宫卫表现的十分积极:“那我陪你去。”
宋卿翘首望了一眼每十步就有一人把守的远处,才道:“不必了,我随意走走,马上便会回来。”想了想又怕游子晏越太子来找自己,又交代道:“若是有人找我,便说我睡下了。”
宋卿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现在隐然已经成为了太子之外东宫内最受推崇的人了。
对于宋卿的吩咐东宫卫自然是满口答应。
宋卿也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的,并没有往最热闹的篝火中心走,只是随意走了走,反倒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处僻静之所,正觉得离自己的帐篷太远了准备折返回去时,耳边却是传来了几声细微的说话声,宋卿并没有听人壁角的癖好,第一反应就是提步要走,那女声却猛然提高了:“你与那个东宫的宋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宋卿微微一惊,脚步便是一顿,想了想,还是十分小心的往声源传来的方向靠了过去。
那女声质问的对象没有回答,那少女便接着说道:“世子若是交朋友,最好也还是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私底下那些人都是怎么说的吗?说这个宋青本领大得很,两国太子对他另眼相看,将军府的萧川更是对他情深意重频频示好,而你宁南王世子也是与他纠缠不清......你知道坊间流言说的怎样难听吗?说你们都被宋青那个狐媚惑主的奴才迷了心窍.......”
宋卿是越听越是心惊不已,她在东宫每日只是安稳度日,竟是不知道,流言竟然已经传的这样离奇。她此时若是女子也就罢了,偏偏她此时还是男儿身,却也被传出这样难听荒谬的流言,她是该感叹齐国人太会联想还是太过开放了?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一番话?”即便是游子晏刻意压抑,却还是透出了一丝愤怒,更多的,则是冰冷:“我与宋青行事交往,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你们那些人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与我何干?与宋青又何干?”
那说话的少女竟是直接呜咽起来:“我好心提醒你,你为何要如此。”
游子晏忽的冷笑一声,却是真的觉得好笑,声音却是寒冷无比带着尖锐的讥讽:“周家小姐,敢问一句你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本世子交什么朋友?”
他这一番话冷酷的没有留有丝毫余地,这是直接没给对方留半丝脸面了。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承受爱慕之人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羞辱的话,显然这名少女也不例外,她捂着脸哭着从暗处直奔了出来,竟是直接撞到了宋卿的身上。放下手一看,顿时连哭都忘了,脸色变化纷呈,精彩的很,想到宋青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自己刚才的言语想必是全都落入了他的耳中,更是羞愤难堪,一时间竟是忘了逃跑。
游子晏也从暗处走出来,见到此番情景,也是一愣,条件反射的就去看宋卿的神色表情。
她却只是淡淡的扫了游子晏一眼,冰冷的目光便回到了面前这名惊慌的秀丽少女的脸上。
少女便是一惊,完全无半丝刚才质问游子晏时的气势迫人,倒更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却是万难想象那样难听的话是出自她之口。
她惊惶的看了宋卿一眼,便啜泣着低着头匆匆跑进了夜色之中。
待得那少女走远,宋卿脸上的冰冷才散去,对着游子晏耸了耸肩笑着说:“我这运气真是好,半夜出来散个步也能碰上有人说我的坏话。”说完又一脸好奇的问道:“世子,我的名声现在真的如此之差了么?”
游子晏本还担忧他,此时见他如此便知他并没有将那少女的话放在心中,便是松了一口气,反而揶揄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偷听人讲话?”却是完全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宋卿半点也没有尴尬,说道:“是那位周家小姐说到激动处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只怕是离得十米远都听得到了,再说还提起了我的名字,我本来准备要走也折回来听了。”
游子晏不屑道:“那些人整天闲着没事做,就恶意捏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玷污别人。理会他作甚?”
宋卿听到此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也想与世子把话说清楚。”
游子晏愣了一愣,然后忽然紧张起来:“说什么?”
宋卿郑重道:“我虽然是个身体残缺之人身份卑贱之人,但是幸得世子不嫌弃,将我当做你的朋友。在宋卿心里,世子也是我的朋友,此外,绝无半分其他的心思。”本来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该这么郑重其事的说明,但是今天下午时游子晏就有些误会,今天晚上更是让她听到这样一番话,她并不想因为这些荒唐的误会就让游子晏疏远自己,这才郑重其事的作了说明。
游子晏暗自松了口气,然后便是露出一个轻松地笑来,说道:“我心里亦是这样想的。”
宋卿敏锐的感觉到了少年的反应,这里的光线并不十分的光亮,却也可以看到少年已经长得十分英俊的脸,这样的一张脸,的确是让人爱慕的一张脸,而齐国男风盛行,想必他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宋卿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然只怕要失去这么一个可以作为靠山的朋友。
与游子晏分手回到帐篷。
刚一踏入帐篷,宋卿的瞳孔骤然紧缩,一张嘴就要喊人,却被脖子上的冰冷凉意惊得闭住了嘴。
一名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紧贴着耳朵响起:“想活命就别出声。”说完,有意无意的在她的左臂伤口处用手重重一压,痛的她顿时就叫出声来。
门口的东宫卫顿时警觉起来:“青公公?怎么了?”
脖子上的冰凉贴着她的脖子缓缓移动,宋卿镇定的对着门外随时准备进来的东宫卫说道:“没事,只是扯到伤口了。”
东宫卫便紧张的问道:“要不要叫御医过来?”
宋卿道:“不用。”顿了顿又说道:“我要更衣了,不要让人闯进来。”
东宫卫也听说过宋青极重*,倒也不以为怪,答道:“是。”
外面话音刚落,宋卿的耳边便响起了男子满意的声音:“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