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训练场午饭之丰盛实在是让宋卿大大的惊喜了一次。
三排长桌,一区二区三区各占一排。白米饭管够,三个肉菜一个青菜外加一个鲜鱼汤,宋卿还仔细的盯了那锅鱼汤好一会儿,确认不是那湖里的怪鱼后才放了心。
宋卿实在是太久没有闻到肉味了,昨天好不容易抓了只兔子烤了,可是什么作料也没有,外加烤糊了的兔子毛一股焦糊味,实在是难以下咽,粗粗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这三个肉菜宋卿也不知道是什么肉,但是肉味十分浓郁,菜被几名中年妇女依次端上来之后,宋卿直勾勾的盯着.......盯着......盯着......吧嗒......一滴不明液体从嘴角滴落在桌面上。
......
死一样的沉寂。
宋卿镇定的用袖子把滴落在桌子上的口水擦了,再一脸若无其事的顺手捏起袖子上唯一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一个小角把嘴边的口水擦了擦。
对面的赵良高鸣阿狼等人也是看醉了。
宋卿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关禁闭那几天身体十分的虚弱了,立刻就以风卷残云之势把面前的几个碗碟扫了个干净,另还添了两次饭外加一碗鲜鱼汤。活像个饿鬼投胎。
赵良高鸣阿狼忍不住咕噜一声,齐齐咽了口口水。
宋卿满足的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皮,再次觉得能够再活过来实在是太幸福不过的一件事了。
吃饱喝足之后的宋卿觉得重生之后的人生总算是有点盼头了。
下午宋卿又领了一次木牌。发木牌的还是那个一脸笑容的坡脚男人,而领取木牌的奇怪的只有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四个人。
一个赵良小队的好像叫高鸣的少年,一个圆脸少年,还有一个沉默寡言表情木纳的少年。
圆脸少年穿着浅蓝色的锦袍,头上发束整齐,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圆脸上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十分的有灵气,不时的用一种十分惊奇的目光偷看宋卿似乎对宋卿极为好奇,嘴巴张张合合的似乎想要跟宋卿搭话,却又仿佛有些顾虑,欲言又止。但是很快又被周围的林子吸引住了。左看右看稀奇的很,倒像是跟宋卿一样是第一次来。
木讷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相貌平凡,比宋卿堪堪高了半个头,身上穿着和宋卿高鸣身上别无二致的粗布麻衣,只是低头走路并不四处张望。
坡脚男人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带路。
这是一条弯曲的小路,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的树叶,两边是高高低低的树木,越往里走,就越是幽静,不知通向哪里。宋卿心里有点发毛,不过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少年,就稍微安稳了些。
复行百步,隐隐听到有水声入耳,绕过最后一个弯,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一栋三层的小木楼映入眼帘,那水声正是从木楼前的一条两米宽的小河中传出,两边就搭着一块一脚宽的木板供人过河,踩上去还直往下沉,晃得厉害。
坡脚男人稳稳当当的过了小河,然后就回头看着他们过河。宋卿高鸣以及那个木讷少年都走的很稳,倒是那个圆脸小少年,小心翼翼踩上木板的时候就被下沉的木板吓得叫了一声,然后战战兢兢的提着自己的长袍往这边挪,宋卿看不下去,转回去踩住木板的这一头然后伸过手去想要拉他一把。
少年正战战兢兢的过木板,猛地宋卿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看清是宋卿伸出援手之后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眨巴了一下眼睛,却是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肯让宋卿帮忙。
宋卿讨了个没趣,倒也没觉得尴尬,缩回手还是十分厚道的给少年踩稳了木板。
少年看了宋卿一眼,才稍微跨大了一些步子总算是上了岸。偷瞄了宋卿一眼就一溜小跑跑到前面去了。
那坡脚男人拿着那一大串钥匙开了木楼大门的门锁,把门吱呀一声推开。然后退到一边,示意宋卿四人进去。
宋卿谨慎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形之后顿时愣了一下。跟在高鸣身后走了进去,宋卿看着这一排排书架和书架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书本,有点发蒙。
坡脚男人就坐在木楼的门槛上,背影有些佝偻。
高鸣已经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左边一排书架上踮起脚来取了第五层书架上的书下来,然后翻开了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那木讷少年却是径直上了二楼。
宋卿看了一眼那个圆脸少年,圆脸少年原本也正在偷偷的看宋卿,顿时吓了一跳,别过脸蹬蹬蹬沿着一边的木梯也跟着上了二楼。
高鸣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木讷少年和圆脸少年上了楼,犹豫了一下还是合上书本,低声说道:“多谢你救了阿良。”他的声音控制的很有技巧,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宋卿正弯着腰在看第二层的书目,听到这个声音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也不看他,淡淡的说道:“不必谢,我只是希望下次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念及今天我帮了你们的份上帮我一次。”
高鸣微怔。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宋卿已经走到了另外一边去了,显然她刚才那一番话并不是为了要得到他的承诺,更像是随口一说。
宋卿显然并不需要他做出承诺,事实上,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做出来的承诺,她并不觉得可信。如果他认可她刚才所说的,那么在必要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手。 承诺并不是值得信赖的东西。
一楼的书架共有六层。
宋卿前世因为身体的缘故,长期呆在家里,除了每日上网浏览一下时事新闻免得自己与世界脱节,就是窝在床上看书,她看书看的很杂,且特别喜欢看一些偏门的杂书,随意在书架中抽出了一本,里面所有的字她多多少少认识一些,但是一笔一划分明不是前世所认识的汉字。她勉强看了一页就不得不合上书了,不适的捏了捏睛明穴。她的眼睛在看这些字,但是脑海里面全都是前世学过的汉字,有一种精神错乱的感觉。再加上这些书里面的内容大多晦涩难懂,很多字都只能连蒙带猜,宋卿也懒得再看了。随意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高鸣,高鸣似乎已经完全被书本吸引进去了。
宋卿便决定上楼去看看。
二楼也都是满满的一排排书架。三楼也是如此。
这栋三层小楼居然就是一个图书馆。
一二楼都是大量的文学杂记,三楼就偏技术类,比如木工,建筑,医药等。
宋卿对医书最感兴趣,找了一本关于药理的书就席地而坐再次认真的看了起来,可惜的是她认得的字并不全,只能连蒙带猜实在是很吃力。看了半天眼也花了头也昏了。望一眼外面的天色才发现天边聚起来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电光隐现,看起来要下大雨了。这下那些少年们应该有一阵子可以不用去湖边冒险取水了,宋卿看着外面的乌云想到。
楼梯上传来上楼来的脚步声,宋卿循声望去,是那个始终没有开过口的木讷少年。
突然,只见室内被电光照得一亮,紧接着就只听到闷雷阵阵,轰隆隆的,雨就一路从天边下到这边来了。
这雨下的又急又大还带着风,倒像是有人从乌云里端了盆往下面泼。大风夹着雨水呼啦啦的卷进来,宋卿顾不得招呼少年连忙把书放入书架中,就急忙上前想要把窗子关起来,刚走到窗前迎面就是一阵大风挟着雨卷进来,顿时就扑了宋卿一身。宋卿偏着脸避开大雨,把窗子艰难的合拢了,但是那木销却是在窗户的中间,宋卿踮起脚尖伸直了手也够不着那木销。倒又让那狂风把窗户又给吹开了,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那少年沉默着走上来,拉住两边的窗户一合,然后踮起脚就把木销给拨了下来扣住了窗户。
此时坡脚男人才一脸焦急的扶着栏杆上来了,看到合好的窗子和一身狼狈的宋卿和木讷少年愣了一下,然后就一脸关切的说道:“怎么都湿了。快跟我下去我给你找身干衣服穿。”说完就又转了个身一瘸一拐的往楼下走。
宋卿与木讷少年到了一楼就看到那个圆脸少年也是一身的水,脸上更是一脸的郁闷。高鸣倒是一身干净。
坡脚男人一边摸索着打开一楼进门夹角处的一道矮门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也是宋卿耳力好,才听清他嘀咕的是什么。原来这个圆脸少年刚才在二楼窗底下看书看睡着了,雨下起来他也不知道,淋了一身还是被上来关窗的坡脚男人叫起来的。
“呀!这不会是你的衣服吧?”圆脸少年的声音却是意外的犹如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动听的很,此时她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看着坡脚男人手里捧着的衣服叫道:“你难道就叫我穿你这些脏衣服衣服吗?!打死我也不穿!快拿开!”说着还退后了一步像是生怕那衣服会沾到他身上一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是我前几日才领的新衣服,洗了收起来未曾穿过的,干净,很干净的。”坡脚男人急忙解释道,一张憨厚的脸上挤满了尴尬。
宋卿十分自然的从坡脚男人手中把衣服接过来,问道:“请问在哪里可以换?”
那男人脸上的尴尬之色便是一缓,把那夹角的小门推开说道:“这里面换。”
宋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要进去。
那一直没有说话的木讷少年却忽然抢过了宋卿手里的那套衣服说道:“我先换。”然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卿愣了一下,然后淡定的重新从坡脚男人手里另拿了件衣服。
圆脸少年十分不安的一直在那里走着,似乎在盼着雨快点停,可是外面那哗啦啦像是倒水一样的水声哪里是一时之间停得下来的。
那少年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会儿就推门出来了。
宋卿就捧着衣服进去了。
这应该就是坡脚男人的房间,摆了一张木床,一张小桌一张凳子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了,桌上摆了一盏蒙蒙发亮的油灯就是这小屋里唯一的光源。
宋卿把小门插上木销,脸上的淡定顿时消失不见,快步走到那盏油灯边,把衣服放在桌子上就急切的把手里的纸团展开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宋卿看着手里展开的纸团忍不住暗骂道。
这纸团是那个少年从她手里把衣服抢走的时候从衣服下面塞过来的。纸团上几个像鬼画符一样的“字”宋卿仔细辨认了很久也没有辨认出来这到底是“画”还是“字”。
这是什么“暗号”吗?
宋卿头皮有点发麻。她隐约觉得这张纸团里面一定是隐藏着跟她有关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再加上他还是用那么隐秘的方式把纸团递过来的。如果是以前的一零九一定会知道这纸团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宋卿真是一点都看不懂啊!
如果贸然去套问那个少年的话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和破绽,很有可能会导致她不能预测的结果......那么,告诉顾彦池呢?宋卿马上就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少年如此隐秘的递过来这张纸条很有可能这上面代表的意思是与这里的“管理层”对立的。而顾彦池的身份正好就是管理层的......
宋卿此时感觉手心里的纸团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丢不得,收不得。手心因为紧张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她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个纸条所代表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性命。
“砰砰砰!”敲门声突然想起,让宋卿猛然惊醒过来。
坡脚男人的声音透过木板门响起来:“一零九,衣服换好了吗?没出什么事吧?”
宋卿连忙答道:“没事,头发缠在衣服上面了,很快就好。”说完最后看了一眼纸条,把纸条上那个奇怪的字符印刻进了脑海里,然后走到油灯前,把纸条凑近油灯,火舌忽的一下舔上来把纸条包裹了起来。宋卿仔细的碾了几脚,地上有些潮,纸灰很快就融进去看不见了,然后手脚利落的换上干净的衣服,深吸了口气,才走了出去。
她下意识的看了那个木讷少年一眼,而那个木讷少年也在看她,目光微微闪动,甚至微不可查的对着她点了一下头。宋卿的眉心跳了两下,就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
那名圆脸少年却是十分突兀的扑哧一笑,拍掌乐道:“你这身是哪个园子里的戏服?你这是要唱的哪一出戏呀?”
原是宋卿身上穿着的衣服太过宽大,虽然已经把裤脚长袖都卷了起来,但是还是显得十分的肥大,可以在塞进去三四个自己。
无人相和,圆脸少年悻悻然的收敛了笑容。
宋卿的表情却有些古怪,这圆脸少年刚才言笑晏晏,声音犹如玉珠落盘,说不出来的清脆好听。唯一一点奇怪的,却是这声音却不像是男孩子的声音,反倒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宋卿不禁心中一动,更加专注的打量起圆脸少年来,只见“他”皮肤白皙,脸庞略圆,下巴却是尖尖的,一双灵气十足的圆眼十分清澈,方才那一阵笑更是十分娇憨可爱。
圆脸少年见宋卿一脸若有所思,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虚,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边避开了宋卿的打量。
宋卿心中已是了然,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半边的眉毛,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