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芙的脸上仍是带着微笑,道:“探讨乐器乐理,乃是人生幸事,怎么两位妹妹这么剑拔弩张的?”
那少女眼睛眯了一下,露出一瞬的笑意,道:“的确是人生幸事,这位姐姐,咱们这就开始探讨吧?”她说着,手中长箫转了个圈,凑到唇边便要吹奏。
阮芙见状,素手已然覆上琴弦,抢先奏响了琵琶,嘴角浮出一丝冷笑。先下手为强,等会你就知道本姑娘的厉害了!一时间,铮铮之音骤起,仿佛惊破万重寒冰,似有千军万马,踏破冰河,正呼啸而来!
杀意仿佛铺天盖地,杀气似如狂风骤雨!
那少女似乎并不以为意,朱唇轻启,箫声呜呜咽咽地响起,竟犹如女子哭泣,无比幽怨,声音虽然不大,却正压住了那无边的杀意和疯狂的杀气。
何处征伐遗枯骨,深闺梦里正相思!
阮芙的额头忽然渗出汗珠来。这少女的功力当真不一般,这般以柔克刚的乐声和内力,却正破了她杀伐尽显的琵琶声。
她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心道:你当琵琶只能奏出十面埋伏?当下指尖轻划,声音一转,仿佛窃窃私语,情话绵绵,又无限娇羞。
你既然深闺梦里思情郎,那我就凤烛摇曳闹洞房!
少女轻轻放下了箫,叹了口气,然后又将长箫凑到唇边,轻轻吹起。箫声又带着无边的幽怨,悠扬响起,似在哭诉男子背弃了爱情,女子苦苦哀求。箫声渐渐凄厉,仿佛女子厉声质问男子何以背弃爱情!声才几转,又渐低沉,仿佛女子已然哭干了眼泪,不再苦求,心如死灰。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阮芙的脸色又变了变,指尖轻拨,乐声再变。
少女冷笑一下,箫声也随之而变。
司马烈和羽灵儿还未觉得怎么样,可是慕容靖石却是有点受不了。再这么僵持下去,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那骨笛女孩充满挑衅地看向阮芙,也全然不知他这边的情况。
两种乐器的声音相互交杂,初时,除了重伤的慕容靖石外,所有人都还能受得了。可是渐渐的,骨笛女孩只觉气血胡乱翻涌,内力压制不住,一口献血又喷了出来。
长箫少女眼角瞥见,头也不回地道:“师妹,你带他们先走!”说着,唇凑箫头,又吹了起来。
骨笛女孩强忍着不断翻涌的气血,对羽灵儿道:“小哥哥小姐姐,快跟我来!”
慕容靖石心中如释重负,不由得自嘲地想道:我还变年轻了,成了小哥哥了!
羽灵儿却道:“你带他先走,我还要找人。”说着,不由分说地将慕容靖石交给了骨笛女孩,一双妙目却戒备地看着司马烈。
司马烈也看出这边的变故,握着佩刀的手不由得紧了一下,但他心中却无把握击败羽灵儿。
原本他并不觉得羽灵儿武功有多高,只当她隔空取物的手段是投机取巧,借物施为。但方才打斗,他才发现自己算错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武功出奇的好,好的他都没了底气。
羽灵儿不走,就凭受伤的慕容靖石和骨笛女孩,若是李延玉聪明一点,半路拦截,定能凑效。可惜这个高句丽人居然临阵脱逃了!
司马烈心中恨恨地,却有点无可奈何。
长箫少女心中却是猛然警觉。原本她让骨笛女孩跟随慕容靖石和羽灵儿离开,便是看上了羽灵儿武功高强,骨笛女孩跟随者羽灵儿,相对比较安全一些。可是谁知羽灵儿竟然这时候将慕容靖石推开,说是自己还要找人!
这一下她就没法淡定了!
本姑娘将人拖住,你居然不帮忙将我师妹带走,竟还一门心思想着你自己的那点事?
她这样一想,便要摆脱阮芙。那阮芙一眼看出她心思,心中冷笑一番,指尖陡然加速,琵琶声中,杀伐尽显!
司马烈眉头一皱,暗叹道:阮姑娘这是要下杀手了!
长箫少女眉头也是一皱,微微有些愠怒。她放下长箫,皱着眉头问向阮芙:“今日探讨乐器,是必须要见生死么?”
阮芙一愣,指尖稍一迟疑,杀机暗淡一瞬。
少女得此之机,飞身掠到骨笛女孩身边,道:“师妹,咱们走!”
阮芙凝眉道:“想走?真当我是来跟你切磋乐曲的?”说着,从琵琶里抽出一对短剑来,朝那长箫少女扑了过去。
少女见状,叱一声:“来的好!”竟也从箫中抽出一柄剑来,手腕一抖,挽了个剑花,迎了上去。
慕容靖石心里头无奈地叹气:怎么特么的又打起来了?
阮芙双剑翻飞,似如曼舞,看似美妙无双,内则杀机重重。长箫少女剑如灵蛇,灵动多变。
二人一时之间竟有些难分胜负。
慕容靖石觉得自己是真要撑不住了,低声问道:“还有药么?”
骨笛女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才发现慕容靖石伤口又迸开了!
她小心翼翼地揭开慕容靖石的衣服,忽然就震惊了!
若是常人受伤如此之重,哪里还能支撑的住,更何况还流了这么多血。女孩小心地按住伤口,将药粉慢慢撒上。
慕容靖石受伤在腰腹,眼下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包扎。女孩无奈,只好撕了两片衬裙,按在他前后伤口处,然后将他衣服掩好。
做完这一切,女孩抬头,正见慕容靖石脸色惨白,脸上却仍挂着淡淡的笑容,道:“多谢了!”
司马烈看着这一幕,并没有太多动作,仿佛毫不在意。
其实,按照此时情形,就算李延玉不回来,他堂堂节度使手下也是有人的。
慕容靖石没有看到其他人,早在心里戒备了,只是这么久都没动静,加上身负重伤,他也不由得松懈下来。
不远处的屋顶上,两个年轻男子正坐在那里嗑瓜子。
“哥,咱们出手么?”其中一个问道。
另一个“呸”的一声吐出瓜子壳,道:“急什么,司马烈的戏还没唱完呢!他后面那所谓的‘主公’和‘郡主’也还没有露面,咱们再等等!”
弟弟迟疑了一下,道:“可是慕容靖石看起来要撑不住了……”
哥哥打断道:“咱不是通知了蛇冢的人了?现在蛇冢的弟子耗在这里,不怕那个姓杨的露面!”
弟弟恍然大悟:“难怪你要放消息给蛇冢!只要蛇冢的人将场面搅浑,凭羽灵儿的功夫,带慕容靖石走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