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话,莫知足和侯定波都转脸看向了张文定。侯定波的打算,本来是狮子大开口,然后能够从市里搞出来一点是一点,真实意愿其实只要有个两百万左右就满足了,可没想到,张文定一开口,竟然最低都要一千五百
万。
市里就算有钱,就算要往下面拨款个一千五百万,也不会拨给燃翼县啊!
谁叫燃翼在望柏的所有区县里最穷呢?
所以,侯定波不明白,张文定为什么会开口要这么一个数字。
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能的数字,而且,在莫知足明确表示不可能的情况下,还这么说,是很容易惹得莫知足生气的。
别看莫知足先前都很和蔼可亲,但再和蔼可亲,他也是一个实职正厅,也会雷霆一怒,也会对下级不耐烦的。莫知足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看着张文定,语气平稳地说道:“别说一千五百万,就算是五百万都不可能。三五十万的话,我还能够给你们想想办法,但你们这要的这个
钱太多了,市财政根本拿不出来。”
三五十万,这钱就真的太少了。
张文定和侯定波两个人一起出动,如果只从市里要回去三十万或者五十万,那还不够丢脸呢。张文定也摇了摇头,道:“三五十万根本就解决不了我们现在的问题。最起码,市里也要先给我们做个一千五百万字的预算,前期先给个几百万,让我们先把工程搞起来。
另外,市里虽然缺钱,但来钱的路子也多。我们县里去搞招商,市里给我们多介绍几个投资商,也可以帮我们解决一部分问题。”
介绍投资商,这个事情,比直接拨款要容易一点。
这个容易,不是指事情本身要容易,而是指这个事情在会上要容易通过,并且,可操作性也更强。
大不了,私底下介绍几个嘛,不经过市里的招商部门就行了。
但是钱不一样啊。
钱的划拨,就算是一分钱,那也是要走账的!
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只是,这个虽然比直接划钱要容易一点,但莫知足依然头疼。
因为,张文定所要的投资商,肯定不是规模小的投资商,而是每一个投资都不能太小,并且,同样这一千五百万,也还是需要的,只是分期而已。
这个要求,莫知足当然不会满足他。“有合适的投资商,市里肯定会支持你们。”莫知足摆出了一副很为难,但还是很为下级着想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但是,投资会不会投资,这个还要看你们县里适合
不适合他们,这个最终要看你们对他们的吸引力,不是我们市里能够决定的。市场经济,双向选择嘛。”“这个是肯定的,市里只要把投资商介绍过来就好了,能不能留下他们,还要看我们的本事。”张文定点头,然后又道,“这个不是几天就能够完成的工作,当务之急,还要
市里先给我们拨一笔资金,我们要先改善一下招商环境,先拨个八百万吧。莫市长,我们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这个话说出来,张文定还看了看侯定波。侯定波也赶紧说道:“领导,八百万对市里来讲,也不算什么大钱,但对我们县里来讲,就是关系到几个乡镇的群众饮水安全的大事了,这个事情,请市里一定要支持一下
我们。”
这话说得很动情,而且,隐隐有一种市里不拨款,就是不把县里几个乡镇的群众不当回事的意思。
这种说话方式,在地市和区县很常见。大家都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和上级要钱,因为这样说的话,总会让自己有一种荣誉感,仿佛一瞬间就化身为最需要帮助的那一部分人似的,能够给自己更大的信心,也能
够给领导更多的理由。
莫知足听到这个理由,也是很无奈,但是八百万是不可能的。“你们要得太多了,市里现在处处都要钱,很多地方的拨款都还拖着。”莫知足想了想,道,“这个事情,我这儿先记下来,明天上会,好好讨论一下,看能够给你们帮多大
的忙。”
先记下来,再上会?
这个套路,是每一个领导都会的必修课。
张文定和侯定波都可能就这么罢休。
侯定波直接就开口道:“领导,我今天和张书记过来,其实还有一个事情,是想邀请您到燃翼搞个调研,看看我们燃翼的同志们,给我们加加油鼓鼓劲。”
这个邀请,张文定是根本就不知道的,现在也不可能提出反对意见来。如果反对了,直接就把莫知足给得罪了,而且,是一种没必要的得罪。因为莫知足要去哪个区县调研,就可以去哪个区县调研,并不会因为他张文定的同意或者反对而对
自己的行程有所改变。
只是,侯定波的这一招,还是令张文定很恼火。他算是看出来了,侯定波在县里得到了一点乡镇自来水建厂的权力,现在,一心想把这个权力扩大,先前,把几个试点乡镇说成了全县的乡镇,这个,张文定倒也没太大
的反应,由着他弄。
但是,现在,侯定波自作主张,要邀请莫知足去燃翼调研视察,那用心可就不那么单纯了,这是对张文定在县里的权威的一个最直接的挑衅呢。
你是想让莫知足给你在县里鼓劲撑腰吧?
哼哼,只要你安安分分的,我自然会一步步把你的权力给你,可你这么不安分,不时的就要折腾一下,那就算有莫知足给你撑腰,又能如何?
老子在何军的办公室里都能够那么说话,还会怕一个莫知足?
莫知足并不知道张文定心中所想,他这时候只觉得燃翼县这两个家伙真的是让人头疼。到下面区县调研是那么好调研的吗?
他相信,只要他下去一趟,直接在县里的时候,眼前这两个家伙,就会当着县里的别的干部的面,问他要钱,而且数字不会小。
这个事情,肯定会发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