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零章 艰难
樊厅名叫樊钱,初一听这个名字的人都以为这是个男人,其实却是个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其实已经四十岁了。
当然,四十岁的厅级干部,那是属于年富力强、组织上会大力培养那一类的。
迎接樊钱的时候,武云、姜慈、张文定三个人是一起下去了的。
本来姜慈的意思是张文定陪武云说话,他下去相迎,不过武云说也要下去迎一下,于是,三个人一起下来了。其实姜慈一个人下来迎,他还不认识樊钱呢。
樊钱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带了两个人,财政厅预算处副处长田九江和厅办副主任曾有为。
大家握手的时候,张文定心里在想着,这位樊厅很有意思,她自己是个副的,带来的两个人也是副的。
樊钱的神态还算和蔼,没有跟姜慈和张文定多说什么,不过握手的时候也不是那种轻轻带过的搞法,虽然软绵绵的,但人家是女人啊。
一个手握重权的副厅肯跟他们握手达到一秒钟的时间,那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田九江和曾有为跟安青县两位同志握手的时间倒是比樊钱要长一点,客套话也说了两句,不过那神情,却是掩不住的高高在上。
姜慈脸上笑得开心,可心里却有点不踏实,樊厅没有带着国库局的人来,看来事情恐怕还要再下大力气啊。
姜慈这次要的钱,是预算内拨款,预算处那边程序都走完了,但国库局那边还卡着不肯办。
姜慈并非没有自己的关系,可是关系并不是特别硬,而且走的那个关系又喜欢狮子大开口,以往每次要下来拨款,姜慈都要心疼一次,尽管是公家的。
安青马上就要撤县建市了,省里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决定给安青拨款二十三亿。
当然,这个钱并不是一次性拨下去的,而是分批次的。
原本姜慈是按老办法要钱的,可是这一次张文定跑到省城没多长时间,就从财政厅搞到了五百万,这就让姜慈动心了。
相对于二十三亿来说,五百万只能算是区区小钱了。可体制内的事情不能仅仅从表现上看,而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本质就是,张文定在财政厅关系相当硬!
如果关系不够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搞来五百万?要知道,这五百万并非预算内的资金啊!
能够要到非预算内资金,可以只认为张文定是跟相关的业务处室关系好,可是款子下来的速度快得惊人,那就不仅仅只是和业务处室关系好,也不仅仅只是和国库局关系好,而是要在财政厅有厅领导的关系才行的。
张文定的五百万是从财政厅农业处要下来的,可不管哪个处批的款子,最终钱都要从省国库局里出来。
而且,这个钱并不仅仅只是搞定农业处然后省国库局审核就完了的。在省国库局审核之后,还要报分管业务处室的副厅长审核,然后分管国库局的副厅长审核,最后还要厅长审批,国库局才会把拨款单送到银行去拨款。
这么多程序,可是张文定前后也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都走完了,这不得不让人称奇。
姜慈身为县长,跟财政厅打的交道是相当多的,他非常明白这这令人稀奇的现象说明了什么!
所以,姜慈为了能够尽快将那些预算内的钱拿到手,硬是压下了县政府班子成员打张文定那五百万主意的念头。
可是现在,国库局的人没来啊!
张文定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让武云帮忙请人,自然就不会自己再打电话约人。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可他在国库局也认识人,再找个机会把省国库局的副局长孔庄红约出来就是了。
正经是这个樊厅是分管国库局的厅领导,先把她哄好了也是个好事情嘛。
他相信,到现在为止孔庄红应该都还对他的身份相当好奇,而他去约孔庄红的话,只要人在白漳,想必不会拒绝。
想着这些的时候,一行人便到了房间里。
今天虽然是姜慈请客的,但坐主位的却是武云,若是让姜慈坐主位的话,恐怕樊厅心里会不痛快——你一个小小的县长,也有资格请我樊某人吃饭?
樊钱自然是主宾位,别的人都依次而坐,服务员开酒上菜井然有序。
“樊厅长,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吃饭。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非常感谢啊。我敬你,祝樊厅长永葆青春、前程似锦。”武云端着酒杯,站起身敬酒,话说得相当平常,虽然没有亲热到叫樊阿姨或者樊姐的地步,却也给足了樊钱面子。
樊钱当然也不会坐着,轻笑着道:“武总客气了,早就想跟武总坐一坐的,一直没机会。我都是老婆子了,青春一去不复返呐……年轻真好呀。我也祝你事业顺利、万事如意。”
二人碰了一下杯,第一口酒居然都干了。
武云喝白酒是个海量,樊钱也是酒精考验的领导干部,二人这是第一次吃饭,第一杯酒自然不会只在唇上沾一下了事。
等武云坐下,樊钱的酒杯中便又让服务员给满上了,站起来敬武云。
樊钱是一口菜都没吃就回敬武云,这也是相当给武云面子的,随着樊钱一起来的两个人看向武云的目光就有了许多神采。他们不可能从樊钱嘴里知道武云的身份,但樊钱能够这么给武云面子,那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田九江和曾有为敬武云,武云对这二人也比较客气,并没有摆她大小姐的架子。
等财政厅的两位敬过之后,才轮到姜慈和张文定敬酒,姜慈先敬樊钱:“樊厅长,很荣幸今天能够聆听您的指示……”
樊钱马上就打断了他的话道:“姜县长,酒桌上没有指示,啊。”
姜慈就被这个话给堵得欲仙欲死欲哭无泪,他以为樊钱肯出来吃饭,多少应该是对安青的工作会支持一些的,却不料就连敬个酒都敬不下去了。
他自我审视,貌似刚才的话没什么不对啊,樊厅您就不能有点厅级领导的矜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