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地处北方,与齐国交界,属于陈国的边境。几十年前陈齐两国还不像现在是从属关系,两国虽然结盟,但也经常发生摩擦,大战没有,小战不断。
直到齐国铁骑兵围陈京,逼着当时的陈国皇帝签下了丧国辱权的属国条约,这才退出陈国境内,如今青州府属地只有当时的一半大小,还有一半依旧在齐国治下。
战争才刚刚过去几十年,青州府的百姓还大都保持着剽悍的民风。
所以,侠义之风在此地尤为盛行,也影响着各行各业。就连青州府士子的诗词文风也多偏向于豪迈,常闻金铁之音,甚至有好事之人还专门作诗一首来描述这种豪迈民风。
“北地寒风啸,青州塞雪稍。
侠客多狂傲,士子犹带刀。”
至于小说更不用说,委婉华丽在这里根本没有销路,大开大合,行侠仗义才是正道。
陈启心下一思量,便有一本惊天动地的神作浮现在他脑海中——《水浒传》。
这可是侠义的代表,豪情的化身,一百零八梁山好汉个个都是侠中大者,义字当头。
撇开书里的社会讽刺不谈,这本书被称作古代四大名着,其文笔构思,展现的大气磅礴的侠义,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也是罕见。
陈启准备把最后宋江他们的悲情结局改成圆满。毕竟在这个封建时代,万一被人认作讽刺当今朝廷,那可真是平白背锅了。
虽然这样会让原着逊色不少,但仍不失为一部传世精品。
陈启说干就干,二话不说就往回跑。时不我待,多写一点就是银子啊。
他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刚才路过馄饨的摊子也早已经收了,自己房间里踩坏的地板也已经修好了,店家倒是也没要陈启赔银子。想来店家也知道自己家的地板质量不佳。
楼下早上那一对胖夫妇上午就退了房间离开了,应该是外地的商人,临近年关也得往家里赶了。
也亏的走了,不然面对那胖婆娘,陈启又得头疼。
陈启去了刘二叔和糟老头的房间,发现他们两个都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问了问小二,说刘二叔一早就牵着马出去了,倒是糟老头,小二也没看见他。
陈启也不去管,急忙往房间跑,时间就是银子啊!
“哎呀!”眼前传来一阵痛呼。
陈启脑子里只想着水浒,跑得又急,刚好跟人撞了个满怀,他最近习武,身体素质直线上升,看起来虽然没有壮硕的肌肉,其实一般的壮汉也不如他结实。
陈启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站了起来,正低头轻轻揉着摔到的屁股,陈启见他身形略显矮小穿着长衫手里还拿着一卷宣纸,想来应该也是来赶考的童生。
“抱歉抱歉,这位兄台,我刚才心里想着院试的事,没有注意,你没事吧?”
陈启笑着拱拱手,歉意地说道。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吗!”那小书生听了陈启的话,犹自抬起脸来恨恨地说道。
陈启这才发现这小书生长的竟颇为俊朗,他所认识的人里,或许只有那个傲娇怪高源才能与之相较。虽然眼前这小书生面色里带着一丝娘炮味,但也不失为一个翩翩俏公子。
不过陈启对男人可没有兴趣,而且还是心胸狭窄的男人,都道歉了,还要我怎样?本来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见这小书生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陈启直接不理会他,径直回了房间。
“你!你还算是个……读书人吗!撞了人还有理了!”
小书生在外边不依不饶,陈启索性从仓库里拿出一副耳塞塞到耳朵里。
顿时世界清静多了。嘁!还有这种人,比三叔公那糟老头子还小气!
……
“阿嚏!”
正在某屋顶偷看女人洗澡的三叔公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骂我?”
三叔公自言自语道。
“啊——救命啊——有淫贼!”
因为一个喷嚏暴露的三叔公赶紧溜号。又带起一阵鸡飞狗跳……
……
陈启编排又三叔公了两句,在桌子上摆开了笔墨,准备把没卖出去的《西厢记》从胸前拿出来,结果一摸,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来那小书生手里拿的可不正是自己的手稿么,亏他还以为是那小书生的课业,那应该是那小书生倒地之前胡乱一抓抓到了手中。
算了,陈启想了想那小书生的小气样,他也懒得去要,左右不过五六卷,让那小书生拿了去也没用,更何况在青州地界根本没人买。
不过怎么也是自己辛苦了几天的劳动成果,心里还是有些忿忿,这一天倒霉催的!
整理好思绪,陈启提起毛笔开始写……抄写“他的”第二本名着。
“话说大宋仁宗天子在位……”
直到写到晚上,给自己泡了碗泡面,将就着吃,继续他的“创作”心里想着,唉,异世界的作者码字也是这么的辛苦……
一连半多个月,陈启每天坚持习武抄书。
中间他拿着水浒前两卷去找过那“侠义坊”的老板一趟,那老板看了稿,一时惊为天人,当场就要买下,陈启没有同意。
他准备多写点再往外卖,毕竟考完了院试,没几天发了榜就要回家过年了,再来估计也得是乡试的时候了。不过陈启跟他约好了,写完了优先卖给他。
本来陈启还在担心联保的事,结果发现自己完全是过虑了。
在这个世界上,有麻烦的地方就一定有人解决麻烦,前提是……银子到位。
花了三两银子,陈启成功在某“媒人”的牵线下找到了四个志同道合的“同志”……
陈启交银子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这“媒人”干这事怎么像拉皮条一样?(注:拉皮条:组织撮合男女进行不正当交易关系的行为)
“这位……朋友,贵姓?”
那“媒人”一愣,干他们这一行的,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姓什么。
“免贵,姓靳。”
“不知靳兄弟以前是干哪一行的?”
“拉皮条……”
陈启一脸黑线得走了……
许多年后,据某不愿透露全名的青州府知名皮条客靳某某说,他当年给当世一等一的大人物陈王爷拉过皮条……一时间风头无两,就此事,青州地区报纸还特意开辟专栏,名曰:“神秘女子究竟是谁?她又是如何爬上龙床?请看今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如今的陈启还在为了银子努力地码字。
“老白,来碗馄饨!要特辣的。”
陈启从长短不一的竹筷中熟练的抽出两根同样长短的筷子,坐在老位置等馄饨。
这老白就是第一天卖馄饨的年轻人,名字有点娘,叫白花花,据说是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做梦梦到白花花的银子,结果就给他起了这个奇怪的名字。本来陈启准备叫他“花花”来着,不过总感觉怪怪的,索性叫他“老白”。
“昨天吃的中辣都辣的流眼泪,你确定要特辣?算了,辣椒在那边,吃多少你自己加。”
老白给陈启端来一碗馄饨就接着忙去了。陈启自己端着碗,熟练的加了一勺半辣椒,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这馄饨摊子是老白他爹的,他爹有哮喘,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冬天也就更难熬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老白银子白花花那天。
老白今年二十一岁,看起来像是二十七八,还没有成亲。据老白自己说,自己对门青梅竹马的小翠被财主纳去做了小妾后,他就从此断了念想。现在一心想着多赚银子,多照顾老爹几年。
“老板!馄饨!特辣!”
有些娘炮蛮横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陈启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
这声音正是那长相极好的小书生。那天之后第三天,小书生偶然发现陈启每天都来老白的馄饨摊喝一碗馄饨,他就好像跟陈启卯上了一样,每次堪堪跟陈启一起过来。而且总是要特辣,好像跟陈启宣示自己的能力一样。
这也是陈启为什么刚开始说要特辣的原因。这不是吃不了特辣嘛,过过嘴瘾也好,省得每天被鄙视的毫无自尊。
陈启这几天倒是发现这小书生本性不坏,甚至还有些单纯善良,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上次在街上看见他给了一个乞丐很多钱,陈启亲眼看到那乞丐转了个街角把身上的破衣服一脱,换了一身绸衣接着就去了青楼。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陈启很快就吃完了,招呼了老白一声就往客栈走。还没吃两口的小书生见他要走忽然跳起来,陈启都被吓了一跳。
“有事?”
陈启见他涨的满脸通红,分明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那个还有没有了?”
“什么?”
小书生动作不小,说话声音却像蚊子嗡嗡,他什么也没听清。
小书生见陈启不耐烦的样子,心中一阵火起,刚想发怒,接着又想到自己还有事求他,便压下怒火,鼓起勇气加大了声音:
“我是说,你那些稿子还有没有了?”
“没了!”
陈启也不理他,知道他说得是《西厢记》,径直回客栈去了。开什么玩笑?知道是别人的稿子还偷看?看了还想要续集?
再说了陈启也没骗他,之前一共就写了那么多,现在自己的任务是水浒,西厢卖不出去谁还写?
想看等什么时候自己去京城买吧。
那小书生呆在原地,气的说不出话来,眼圈都红了,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混蛋!怎么会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