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里登时只剩下陈霜莲和陈都尉时,陈霜莲仔细地问明白了来龙去脉,这才知道事态严重。她说道:“原来那个野种如此命大!当年我以为那野种死了,让薜嬷嬷处置了那个野种,这老货竟敢瞒着我放生了他。”
陈都尉道:“我不管,我要带我的儿子回去认祖归宗,他是我的嫡出长子,凭什么在你们家受这份罪!”
陈霜莲道:“他哪里受罪?他从小和林千山在一起,吃的穿的,都是比照林千山的一样。因为他是大哥您的儿子,也是我的侄子,我可从未亏待过他。”
陈都尉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有一次见到林千山和林千松一起在外面请客吃饭。请客的人是林千山,付帐时却要林千松付。付不出来,林千山就让他去借。你知道他去向谁借吗?他去向纳兰千雪借了一千两银子帮林千山付帐。付完帐后,所剩银两还得归林千山。虽然只是一件事情,但冰山只窥一角便知全貌。可想而知,平时林千山是怎么压榨林千松的。不对!是陈千松。”
陈霜莲对此倒是有些愕然,但仍然说道:“你要是现在就当真将千松要回去,那这全城的风雨就都冲着你妹妹而来。你觉得,你妹妹我被人指责,你会好过吗?我们可是一家人,你自己想想吧。你现在知道了他是你儿子,你应当感激我抚养了他这么多年。当年父亲要的可是一尸两命,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那个烟花女子生下的孩子。倘若不是我当时非常讨厌面对纳兰柔的孩子,想掐死他又怕被林相知道,才想到将大哥的儿子换过来,你儿子能活到现在吗?你不感激妹妹,还只知道指责。你要怨就回去怨父亲。父亲当时下了死令,那女人和她的儿子都必须死。”
陈都尉冷笑连连:“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逼死了我钟爱的女人了吗?父亲那里,我自会和他算帐。可你也是郐子手,别想用些歪理来打发我。”
陈霜莲:“我没有用些歪理来打发你。当年父亲兵权差点不保,为了能让你娶曾国公的孙女儿曾萍萍,必须得让你婚前清清白白。不然,人家曾国公的嫡亲大孙女曾萍萍能这么顺畅地嫁给你吗?你这些年来顺风顺水的,生活不好吗?要是当年你娶了那个低贱的女人进门,你能象今天这么威风吗?你年纪轻轻都做了都尉,除了父荫之外,不是也多得曾国公吗?你现在都有妻有妾,有儿有女了,你还在乎那么个烟花女子干什么?林千松留在我这里不一样很好吗?”
陈都尉大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在乎的是这些身外之物?我宁愿做个小兵,不是都尉,只要能娶到我心爱的女人。和一堆我不爱的女人生孩子,能跟和自己相爱的女人生孩子相比吗?要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一起过一辈子,你当年又为何非要嫁给林相?你堂堂郡主,有必要下嫁给他?你为了嫁给他,使了多少的手段?”
陈霜莲不再说话。她一向为了自己可以不择手段,只要是她想要的,她必不计后果也要拿到手。辟如林相,她一见钟情,就不惜一切将他弄到手,直到他完全属于她。
陈都尉嘲弄地说道:“可惜啊,你机关算尽,恶毒的事做了不少,到最后却发现,林相他并非你的良人。他也并非是爱你才娶你,他心里其实念念不忘的是他的前妻,对吧?妹妹,你终究也算计不了人心。哈哈!我再惨,我也曾经有过相爱的人。可你呢?知道相爱的滋味吗?不知道吧?你只知道算计,得到的也只是林相这么个空心之人。他啊,最爱的只是他自己罢了。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不认,但你不要以为他是为了你,他只是为了他自己的仕途。假如有一天,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一样可以抛弃你。”
陈霜莲自信地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纳兰千雪带了很多糕点到书院探望赵墨香。
赵墨香因为林相不愿意认他而情绪有些低落。林相走后,他练写了一个时辰的簪花小字后,情绪才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之后,他开始画画。
此时此刻,他刚刚画完了一幅墨竹,画完后提上了一首小诗,正觉有些不满意,想再画一幅时,纳兰千雪穿着一身白色的襦裙,外披一件墨色披风,手搀着一个小竹篮,风华绝代地走了进来。
知道纳兰千雪是自己的姐姐之后,赵墨香心里非常高兴。但是,纳兰千雪只是派人来告之他真相,本人并没有亲自过来。因为经历过林相见面不相认的伤痛,至令赵黑香此刻见了纳兰千雪,心里也没有了底气,不知道纳兰千雪会不会像林相一样,也不愿意认他。
所以,心里忐忑不安的他仍然像平时一样客气地招呼着纳兰千雪道:“纳兰小姐,请坐!纳兰小姐太客气了!还带了这么多的糕点来探望墨香,墨香真是受宠若惊。”
纳兰千雪站在赵墨香的面前,伸手就轻轻地擂了一下他:“弟弟,我都让人告诉你,我们是亲姐弟了,你还称呼我纳兰小姐,这是不打算认我这个亲姐姐的意思吗?你要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姐姐,我这点心啊,你可别碰!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是拿来给我亲弟弟吃的。”
赵墨香一听,浑身都抖了一下,停下了拿点心的动作,站直了身体,望着纳兰千雪,纳纳地叫了一声:“姐姐!”叫完,眼眶马上就湿了。原来,姐姐没有不想认他,是他多虑了。
纳兰千雪张开双臂道:“来,姐姐抱抱弟弟。打从你出生到现在,姐姐都没有机会抱过弟弟,现在补回一个,可以吗?”
赵墨香又叫了一声:“姐姐!”说完,马上便喜滋滋扑向姐姐,就像小孩子过大年一样,那是一个高兴得,喜不自禁。
可是,就在他要扑进姐姐怀里时,冷不防地,一个人从背后拎住了他的后衣领,瞬间将他拎开一步远的距离道:“男女授受不亲,都这么大个了,还抱什么抱?不许抱!这么大个人还要抱抱也不害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