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端木霖面罩里的双眸是惊恐万状,骇然失色,不敢置信。他万万没想到,有人的速度可以比闪电还快。这是他一生从未遇到过的恶梦!不,这不是恶梦,是现实。他脖子上的剑寒光闪闪,货真价实,冰寒无情,可见血封喉。
他正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情况再差也只是个两败俱伤,绝不可能危及他的性命。谁知眨眼之间形势逆转,他的人纷纷倒下,而他自己则被人用利剑架在了脖子上,性命已经交在了别人的手上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架在他脖子上的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利剑,剑身很软,架在他的脖子上时,它的余波还在微微地震荡着涟漪,犹如一条白色的细细软带,又仿佛只是一条光芒四射的白凌,绞缠于他至命的脖子上。
虽然这把剑很软,却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剑,可见血封喉,更可让他立时毙命。
传说大周国的摄政王夙九洲所用的剑是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他的剑很少出鞘,不出鞘时一般藏在他腰间的蹀蹼中。他所用的蹀躞也是软的,如玉带般缠绕在他腰间。那是一条世间最美的腰带,系在九千岁的腰间,敛去了所有的锋芒,成了世间最美的风景。
上京的姑娘们都说九千岁的腰是世间最美的风景,却又人人都知道恰恰是他的腰间缠绕着世间最冷最狠最锋利的剑,轻易不出鞘,出鞘则可瞬间取人首级。他的剑还有一个非常美妙动听的名字,叫九宫流云剑。
他每次出现时,总是如流云,似闪电,让人怀疑只是幻觉,快得让人措手不及。有人传,他修练的步履是一位上古天尊留在人间的“七星幻影步”。这步法可说独步天下,快如流星幻影。而他的剑法更是霸道至极,至今无人能在他的剑下走完三招。
南越国一直蠢蠢欲动,却终究怯于夙九洲和他的“神洲军”而不敢轻举妄动。端木霖潜伏于安阳县两年有余,一直谨小慎微。如果不是听说夙九洲活不过二十五岁,且受了极重的伤,怕是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他们是不敢轻易挥军侵略大周国的。
端木霖也是以为夙九洲不会出现了,才如此嚣张大意。可他潜伏了两年有多,伪装得很好,他们是如何找到他,识破他的?他惊骇之余,渐渐回过神来。面对生死,人人害怕,但早就知道此行原本就是“壮士一去不复返”之举,此刻认清了事实,也就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夙九洲!你真的是摄政王夙九洲?!”端木霖咽喉上驾着利剑,艰难地说出这一句话来时,已经面如死灰,却也作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了,“能死在九千岁的剑下,此生无憾兮。”
到了此刻,这人显然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昂首挺胸,倒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至少没有出口求绕。
然而,穆雪衣这时却突然冲上来,“啪啪”几下,点了端木霖的几大穴道。之后伸手狠狠地摘掉他的面罩,一只手摸向“曲连池”的耳根处,手法奇巧地,狠狠撕下一块人皮来。
瞬即,穆雪衣睁大眼睛,张口结舌,“哈!”的一声提着一张面具在众人面前恍了恍,笑道:“果然是戴了人皮面具!大家瞧瞧,他长相是人还是狗?”
人皮面具被揭,端木霖的原貌瞬间暴露在人前。
他这时被点了穴道,全身不能动,但却能说话。由于长期戴着面具,他一张脸显得十分苍白。今天晚上无星无月,只有远处屋檐下挂着几盏灯笼,加上蓝影的人手上拿着一个火把,倒是将他的脸照得更加惨白一片。
端木霖的相貌不差,竟然比曲连池还要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既然被人识穿了,端木霖自然也不能再以曲连池自居。他惨笑道:“好!好好好!这张皮戴了两年有多,我早就想将它给撕了。多谢两位,终于让我恢复原貌。原来,你当真就是穆雪衣。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识破我,找到我的?”
穆雪衣轻快地笑道:“不错!我就是穆雪衣。至于如何识破你?很想知道吗?呵呵!我偏不说,让你憋着。”穆雪衣戏谑一句,站在旁边,等待九爷发话。
端木霖伸长了脖子道:“那就来吧!人生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又何惧。”端木霖显然早就做好了自己被擒就必死无疑的打算,引颈就戮。
可是,夙九洲偏偏就在这时慢悠悠地收回到了自己的软剑,将剑收入蹀躞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腰带。火光相映中,因为他戴着面具,无人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但是,那傲人的身姿高挑欣长,如玉树临风,似苍松翠柏,郎艳独绝。
穆雪衣见九爷没有要杀人的意思,连剑都收了,马上心领神会地笑道:“哈!想死?我们有说要让你死吗?这么容易就让你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端木霖面色凝了凝,显然没想到还能逃过一劫。莫名地,他向那个锦衣公子看去一眼。就在这时,那个锦衣公子突然向他射出一支袖箭,并且高声叫道:“原来你真的是南越国的二王子!你敢欺骗我,我要让你下地狱去!”
锦衣公子射出袖箭之后,瞒以为能将端木霖一箭射死。可是,他的袖箭才射出去,却被夙九洲手中的一支长箫轻轻一挑,挑向了一边。悠忽之间,夙九洲不但挑掉了那支箭,更是如闪电似幻影般,长箫如剑,点拍到了锦衣公子的两条腿上。
锦衣公子登时双腿发软,突然跪下尖叫了一声:“九叔,是我!我是元祯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听到这个声音,夙九洲并没有觉得意外。他刚才杀了所有的箭手,唯独没有杀这个锦衣少年,就是因为认出了他。他的剑划过他的面罩,将他的面罩从中划破。
面罩一分为二,跌落在地,现出一张惨白少年男子的脸。他是十七岁的四皇子,被封为安王的夙元祯。
“为何在此?”夙九洲眯眼看着他,周身寒意四起,冷冷问道。
夙元祯哆嗦着道:“是,是,侄儿是奉皇上旨意,来安阳县支援……支援九……九叔的。”事实上,他是奉旨来探一探,九叔是生是死的。如果没死的话,最好能让他回不了上京。但此刻亲眼看到九叔的身手之后,他就只担心自己还能不能有命回到上京了。
他来安阳县之后就被端木霖盯上。他瞒以为九叔活不过二十五岁,现在只怕已经没命。所以,他才会和端木霖狼狈为奸,有所图谋。刚刚他是想杀人灭口,没想到被夙九洲阻止了。
“为何要杀他?”这个”他“指的是端木霖。虽然夙九洲大体上能猜出夙元祯的意图,但总之还是亲耳听他说出来的好,免得有人喊冤枉。
“我,我被他骗了!我以为他是安阳县的药商,想和他合作,做些生意。没想到他居然是南越国人。此人不除,难安我大周。”夙元祯说得大义凛然。一边说一边递了个眼色给端木霖。
端木霖倒是没有揭穿他。这安王夙元祯明明想和他合作要掀翻宣宗帝,自己取而代之。见到摄政王夙九洲之后却没了那个狗胆,还怕被他揭了老底。端木霖冷冷地笑了笑。这人刚才想杀他灭口时可真够狠啊,果然是个反反复复的小人罢了。
夙九洲看破也没有纠结着揭破夙元祯和端木霖,只是冷冷地说道:“要不要杀他,我自有主张。既然来了,就给我安份些,别给我添麻烦。”
“是,侄儿不敢。”夙元祯在夙九洲的面前像个孙子一样,怕得要死。此时此刻,他太怕端木霖会当场揭穿他了。但是,端木霖还真的很识趣,并没有要揭穿他的意思。
夙元祯不知道的是,端木霖没有揭穿他,实在是因为瞧不起他。这人如此不中用,他之前也不过是想利用一下他罢了。和这种人合作,哪怕是有利于他,也是成事不足,败事用余。不过,他原先以为夙九洲死了,如果能拿捏住一个没用的傀儡王子在手,再推翻现在的宣宗帝夙元律,让这个傀儡坐上去,他在幕后控制着,那也是不错的一步棋。可惜,现在看来,这只是一步废棋。而夙元祯此人简直就是一个废人。
站在屋檐下的林千雪一直远远地瞧着这边状况。但是,林千雪虽然侧耳倾听了很久,却没能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她全程就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尖叫:“夙九洲,是摄政王夙九洲。”
就在她要扣动扳机时,一阵夜风吹来,她听到有人尖叫着“九千岁”三个字。关于摄政王九千岁这个人,哪怕是陆家村这么穷乡僻壤的地方,也有他的传说。听到这个名字后,林千雪顿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动作,还将枪放下了。
听说,有九千岁的地方,正义必战胜邪恶,战乱也会得到平息。他是大周国的战神,也是老百姓心中盼望能长命百岁的人。所以,这九千岁可不是历史上称呼那些太监的意思,而是大周国老百姓给摄政王封的最美称号,是希望他千秋万世,能活到九千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