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糖葫芦和臭豆腐，扔进了垃圾桶。
掉转车头，离开了这里，回到御苑别墅。
反正他给她预定了六菜一汤，饿不着她。
当方璎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时，他淡淡说，今晚有应酬，会很晚，不用等他。
然后她就没有再给他电话。
明曜心里堵着一口气，躺在床上，一直看着天花板。
一方面是心烦意乱，睡不着，被没良心的女人气的。
另一方面，他最近总是做噩梦，不敢睡。
一睡着，就梦魇。
大哥惨死的血腥画面，凌乱又短暂的一次次在他梦中重现。
直到夜里十二点多，方璎才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他怎么还不回去。
他只回了四个字：不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打电话给方璎，说出国谈一个项目，估计需要一个多星期，让她有事的话，随时联系他。
方璎问需不需要给他准备行李，或者，去机场送他。
他说不需要。
两人都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互相叮嘱了一句照顾好自己，便结束通话。
她能感觉到，明曜想避开她。
为什么？他们这几天不是和好了吗？
她用两天时间，和慕凛一起完成了国风情侣服装的设计，重新回到剧组。
一连几天，剧组的人，都没有再见到明曜来接她下班，不免猜测，她是不是被甩了。
毕竟，他俩太不般配。
被甩是早晚的事。
唐珊和连清怡，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不枉她俩里应外合，联手对付方璎一场，收效不错。
她俩有多得意，方璎就有多迷茫。
她从来不知道，没有明曜在身边，会是这么的难过。
任何美食，她都失去了品尝的兴趣。
风景再好，她也懒得欣赏。
她一直忍着不联系明曜，明曜也没再联系她。
两人就像无法交集的平行线。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明曜依旧没有一个电话，一条消息。
难道，他还没有回国？
可是，方璎和周轩、连清怡他们去海粟火锅店吃饭时，连清怡忽然指着微博图片，惊讶道：“昨晚唐小姐和明二爷，一起参加了慈善晚会吗？”
方璎心里咯噔一下，凑过去看了一眼。
照片里，唐珊和明曜没有站在一起，离得很远，镜头主要抓拍的是作为影后的唐珊。
可明曜和唐珊，一起出席慈善晚会，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说自己出国一个多星期谈项目，怎么会和唐珊一起出席了国内的酒会？
连清怡叹道：“难怪明二爷最近不来剧组接你了，原来是和唐小姐……抱歉，我瞎猜的，应该是巧合……”
其实，昨晚明曜会现身，只是因为捐款数额太多，主办方强烈邀请，他才出场了一下。
不到两分钟，他就走了。
他根本不是和唐珊一起去的。
不过，由唐珊操控的媒体，自然不会这么写。
不管唐珊能不能如愿以偿，反正方璎很快就要出局了。
少一个劲敌，怎么说都是好事。
连清怡有预感，自己争不过方璎。
但是和唐珊抢，她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
因为目前来看，不管明曜心里会不会再有方璎，反正对唐珊，他一直是视而不见。
等方璎成了过去式，她岂不是有上位的机会？
吃过午饭，回到剧组的半天时间，方璎一直心不在焉。
她想问问明曜，什么时候回国的，为什么不告诉她一声。
可，她有立场问吗？
另一边，明氏老宅，随着龙越出院，明晗遵守诺言辞职回家，被老爷子和明夫人安排相亲，她坚决不同意，他们就不许她再出去，哪怕是回学校都不行。
她一天到晚度日如年又无计可施，就老老实实的温习所学知识，还给陈院长电话轰炸，想去明氏私立医院实习。
她学的是心外科，需要硕博连读，成绩优异，才有可能成为主刀医生。
不过，她在心外科方面悟性极高，每年寒暑假，陈院长都会开小灶，做手术时亲自带她现场观摩学习。
从大一开始，手术难度不大的病患，有时候陈院长在一边看着，会让她动手术。
她每次都能圆满完成手术，一次失误都没有。
在认识陈炜之前，她一直在超前学习，早就过了硕士阶段的水平，正在攻读博士。
如果不是这一年来她着了魔似的喜欢陈炜，天天晚上去陪他打工，她也许早就获得陈院长批准，正式去心外科实习了。
陈院长请示过明老爷子和明曜后，同意她来实习，第二天就可以跟他去手术室。
他会手把手带她，把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明晗激动得整夜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大早，随便吃了几口饭，她就驱车赶去医院上班。
在手术室，她给陈院长打下手，打起十二分精神，学得极其认真。
陈院长很满意，正好手里有一个难度稍微小点的病患，他打算下午安排给明晗练练手。
可是，等到下午两点半上班时，他却找不到明晗了，电话也打不通。
他赶紧打电话给明曜，明曜也联系不上，不由得心一沉。
该不会，又被陈炜盯上了吧？
明曜忧心如焚，连发好几条消息，终于，收到了一条回复：二哥，我晚上就回去。
——你在哪儿？
——有点私事，我会尽快赶回去的。
——你是不是去找龙越了？
——我在火锅店干了那么多天，不管伙计还是老板，我都有点想了。
——回来！
——我晚上一定回。
明曜脸色冷沉，立即起身离开总裁办，驱车赶往影视城。
龙越伤势远远没有愈合，可夏紫灵瘦子胖子他们把他安排的任务，练习了无数遍，早该开始《征神》歌曲的试唱了。
没有他现场指点，他们的演唱抓不准要点，舞蹈上也差点意思。
精力不济，龙越手把手的教了他们三个小时，再也撑不住，这才离开了给他们租的小院，回到火锅店。
当看到在大堂跑前跑后帮忙的明晗时，他蹙了下眉，一言不发，转身便要离开。
明晗一眼就看到了他，惊喜还没有浮上心头，就被打击到了。
她咬了咬唇，跑过来拦住他：“龙老板，我等了你半天，你电话不接，也不告诉伙计们，你去了哪里。你是不是想躲着我？”
其实，龙越每次去教夏紫灵他们，不告诉伙计们，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马甲。
不过，明晗要这么误会，更好。
他淡淡嗯了一声。
明晗委屈万分：“我每天给你发的信息，你从来不回，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
龙越看了眼四周，人来人往，的确不适合说这种话题，便跟着她去了附近的奶茶店。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明晗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他不看她，也不说话。
明晗只能继续主动：“龙老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
“那你为什么对我越来越冷淡？”
“你没看到，我腿残疾了？”
“轻微的，不影响你走路速度啊。”
“我腰椎也出了问题。”
“我是医生，可以长期帮你做复健。”
“我懒得做。”
“那就不做，你怎么样我都觉得很好，很好。”
龙越有些头疼：“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只能拉黑你。”
“你为什么如此讨厌我？”明晗说不出的失落和酸涩：“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
“谁？”
“与你无关。”
“不！你不告诉我，我不会相信，也不会死心的。”
龙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下来显，是方璎的，便点了接听：“今晚过来吃吗？”
“嗯。剧组收工了，我现在就过去。师兄，我今晚……不回帝都了。”
“也行，昨天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一间卧室出来。”
“师兄真好。”
“傻东西，不许难过。”
“嗯。”
看龙越眼底浮现一抹宠溺温柔的笑意，明晗心里咯噔一下：“你喜欢的人，难道是方璎？”
略一沉吟，龙越道：“是。”
明晗如遭雷击，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有些不死心的追问：“你不是骗我的吧？”
“有必要吗？”
“为什么你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
“喜欢一个人，是在心里。”
“可方璎和我二哥是一对啊。她喜欢的，不是你。”
“你确定？”
明晗迟疑了：“难道不是吗？她和我二哥两情相悦。”
“如果真的互相喜欢，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为什么没有领证？”
明晗脑子里嗡嗡的，怎么都不敢置信：“如果方璎不爱我二哥，怎么可能和他睡一起？”
“因为你二哥身上，有可以给方璎续命的紫气。”
“不！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龙越起身：“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下一瞬，龙越脚步顿住。
因为，门口赫然站着明曜。
看明曜的脸色就知道，他和明晗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他本想解释一下，免得明曜误会，然而，明晗黏在他身上的不死心目光，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改天再澄清误会吧。
今天他必须斩断明晗对他不该有的情愫。
所以，他保持沉默。
明曜看了他足足两分钟，转身便走。
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方璎正朝这边走来。
二人不经意的撞见，都有些意外。
半晌，方璎打破沉默：“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去那边说。”
明曜指了指远处的树下。
那里没人。
方璎默默的跟着他过去。
短短几十步，明曜已经收敛起满腔的怒火和失望，神色变得淡漠，平静。
“你是来找龙越的？”
“嗯。”
“要和他一起吃饭？”
“嗯。”
“然后呢？”
“我今晚不回帝都了。”
“你要去他那儿？”
“嗯。他给我收拾了一间卧室。”
明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
他深呼吸了几口，死死压抑着愤怒和失望，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方璎也忍得很难受，终于问了出来：“你根本没有出国谈项目，是吗？”
“对。最近我们在一起，我觉得窒息。”
“所以，你就和唐珊一起出席慈善晚宴？”
“和她有什么关系？方璎，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龙越是什么关系？”
“师兄妹啊。”
“你和我睡，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当然是汲取更多紫气，可是，如果不是喜欢他，她怎么可能和他做那么亲密的事？
顶多就是单纯的躺在一起，再无其它。
就像，她每天都要忍受尸骨花侵蚀大脑的疼痛和意识断片，都不想接受巫蛊之王的要求，为他孕化蛊灵。
如果不爱明曜，她不想发生亲密关系。
可她说了，明曜会信吗？
最初相遇时，她表现得，太过花痴厚脸皮。
所以，她只能沉默以对。
她的沉默，让明曜觉得心寒和讽刺：“是不是我和龙越，在你心里一样？你一个都不想放弃？”
“我为什么要放弃？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如果必须选一个呢？”
“他是呵护我长大的师兄，你是怜惜我，而我又喜欢的男人，这是不一样的感情，我都很珍惜，都看得重逾生命，不可以吗？”
明曜冷笑反问：“如果我和其他女人，也像你一样，与别人牵连不断，你能忍受？”
“我对师兄不是男女之情……”
“难道我对其他女人就有吗？”明曜眼底的光，越来越黯淡，一颗心像坠入冰湖，冷得彻骨：“方璎，你割舍不下龙越，对慕凛，也难以了断，做不到不再见他是吗？”
“对。他们都是对我很好很好的师兄。”
“呵……师兄？都是师兄？他们都对你很好，你都舍不得，放不下，那我算什么？其中之一？”明曜闭了闭眼，彻底心寒：“方璎，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方璎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算了？什么意思？”
“我明曜只做唯一，绝不将就！”说罢，他转身就走。
方璎立即扑过去，想从背后抱住他。
他毫不犹豫的闪开，不让她碰到一丝衣角。
“明曜，你真的要和我一刀两断？”
“对！你让我觉得恶心！”明曜看了眼十几米外的妹妹，冷冷道：“跟我回去！”
“嗯。”眼眶通红的明晗，坐进车里，喉咙哽得难受，却已经哭不出来。
为什么，她喜欢的人，不是陈炜那样的渣男，就是龙越这样心有所属的男人？
明曜重重的甩上车门，绝然离去。
方璎瞬间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和全身力气，踉跄几步。
她让他觉得恶心？
难道，她必须为了他，和自己的师兄们断绝来往，从此整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