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可以放我下来了?”
跑出去不知道十几里路之后,陈易忽然听到耳边一个清亮冰寒的女声响起,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敢情自己就这么背着凤凰跑了一路啊。
陈易咧咧嘴,把扛着的凤凰放在地上,说道:“凤凰大姐,不是我说你,人家不就是骂你几句吗,你至于这么拼命?就跟个硬往猎人堆里扎的母老虎似的,就不要命了?”
凤凰看着他,面无表情,眉目含煞,看那样子极有把陈咬上一口的打算。
陈易看着凤凰那张俏脸,调侃道:“啧啧,怎么不服气啊,人家黑岩兵强马壮,还有三个厉害的外援,你能打过他们?真不明白你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就不懂得韬光养晦,就不懂得徐徐图之,就不知道正的不行要玩阴的?”
凤凰仍然是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看着陈易,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之后陈易受不了,脸上开始发烫,举着手道:“大姐,我服了你了,有话你就说,再想找人家拼命我也不拦着。”
在陈易的世界里这种人最难缠,一句话不说,一个表情没有,让人无计可施,一肚子本事用不出来,就像是冲锋枪遇见水洼子,任你打吧,反正它不痛不痒,最后冲锋枪过热炸了膛,水洼子除了深了点之外,屁大的事没有。
他在做风水师时不是没遇见过这种“高手”,琢磨出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晾一边,不去理她。
果然,陈易没走出去两步,凤凰开口了,她喊道:“你知道什么?”
陈易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她的眼中竟然闪烁起泪花。
搓了搓手,陈易有些慌了,不明白这姑奶奶是在闹哪一出,于是说道:“大姐,您这又是怎么了?”
凤凰深呼吸一次,表情稍微好了一些,只是眼眶却还是泛着红色,她说道:“你知道我是新月的蛊女对吗?”
陈易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不明所以,只能跟着说道:“是啊,你是新月的蛊女,这你早就跟我说过了,怎么了?”
“那你应该知道蛊女都有本命蛊对吧?”
“不错,没本命蛊叫什么蛊女,这又怎么了?”
“那你也知道我的本命蛊没了对吧?”
“知道,十五岁那年没的。”
“可你知道我的本命蛊是怎么没的吗,你又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说我的本命蛊没了,却不说我的本命蛊死了?”
陈易翻了个白眼,道:“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跟你……,呃,好吧,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他本想说自己又不是跟她青梅竹马,哪里知道那么多,可想起在凤凰家里的那场闹剧,还是识趣的不去提这个字眼,万一再把这个女人惹恼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凤凰似是没有听出来陈易话中的那个意思,又或者根本不愿意去理会,她看着陈易,面带凄然,缓缓说道:“苗家人喜欢养蛊,蛊虫种类也很多,蜘蛛,蟾蜍,蛇等等,只要是你自己找到的,没有人会说你什么,但我们蛊女都不一样,我们的蛊虫是经过一代代蛊女传承下来的,强大通灵,我的彩儿也是如此,是上一代蛊女,也就是我的奶奶传下来的,可是到了我这里我竟然把它丢了!”
陈易有些难过,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他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无法切实体会到凤凰心中那种刻骨的疼痛。
凤凰脸上凄然之色更甚,声音在这空旷的原野上显得飘零而又空幽,仿佛不似人间之人。
“自从被选为蛊女我就没了自由,时刻都要顾忌圣女的端庄,时刻都要摆出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那才是蛊女应该做的,只有与彩儿单独在一起时,我能体会到一丝快乐,只有那时我不用拿出一副蛊女的架子,我才觉得我是个人,而不是一个被立在神坛上的木偶。”
天渐渐黑下来,树木随着微风开始舒展筋骨,树叶也在沙沙歌唱,林子里,草地里的虫儿鸣叫的异常欢快。
凤凰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睛看着远方的朦胧,夕阳余晖照在她的脸上,从陈易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那染着光晕的半边脸颊,仿佛仙女一般,让人生不起丝毫亵渎之心。
只是此时的仙女却饱受人世间愧疚悔恨的折磨。
“就是那里”,凤凰指着远处的一片林子,哀声说道:“那天晚上因为一点小事我和父亲大吵一架,一气之下我单独跑了出来,就在那片林子里的与彩儿玩耍蹦跳,可是……”
凤凰的面色变化起来,愤恨,恼火,愧疚等等,不一而足。
“就在那里,我与彩儿遇见了一个人,浑身披在黑斗篷里,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容貌如何,我被他打晕了,醒来,醒来之后,我的彩儿就没了!”
陈易皱起眉头,问道:“你是说你的本命蛊是被人夺走的?”
凤凰咬着牙齿,恨声道:“不错,我能感觉出来我的彩儿并没有死,只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这些年我一直寻找,可今天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线索。”
“什么线索?”陈易问道。
凤凰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条独角巨蟒身上有彩儿的气息!”
陈易心中一动,他记得刚才在撤离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那边有人在说,“羲飘,你不仅本命蛊要留在黑岩,你的命也要留……”
“你是说你的本命蛊是被黑岩中的人取走的?”
陈易虽然这么说,但却并不相信,找了这么多年,哪里说找到就能找到,在他看来,或许可能是因为这句话刺激到凤凰,让其产生了幻觉。
此时的凤凰就像是一个失去玩具的孩子,失去孩子的母亲,任何刺激都会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联想。
凤凰看了一眼陈易,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我的本命蛊还活着,但是,你不是苗人,你不懂,若是我的本命蛊被杀死,我会受到不可想象的重创,会极大的影响我的修为,可事实并非如此,我只是被人打昏厥过去,除了这些之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陈易听到这些,不由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他在腾冲杀了那个李岩的血蜈时已经看到,确实是受创极为严重。
“你想怎么做?”
“我要去黑岩那里找出我的本命蛊,然后杀了那个偷我蛊虫之人!”凤凰的声音如同天山上的冰雪,冷到人的骨子里。
陈易道:“黑岩寨也有很多我不明白的事情,我也想进去看看,呵呵,不过现在不是时候,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那只黄金甲虫,那条独角巨蟒,还有三爷那根手杖,都深深烙印子陈易的脑海中。
他是驭龙者,能感受到龙脉龙血的气息,那怕他们掩饰的再深,也逃不脱他的眼睛,他的鼻子。
他问三爷的那句:“上代驭龙者为何放过你”,就因为此!
既然上一代驭龙者来了,那他为何放任他们截取龙脉呢?
三爷那头老狐狸没有撒谎,他确实不会截断龙脉,可是谁说得到龙血一定要截断龙脉呢?为何不能破开一个小伤口,日积月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