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扬并不知道林雷刚才已经见过竹中拓海,所以先说的是这档子事。
林雷点点头,表示明白:“我已经见过竹中拓海了——唔,既然他来了,想必三木警官对他有所交待吧?”
周子扬先前一直在酒店大堂“喝茶”,刻意打探消息,所以也是听见了三木警官和竹中警部谈话的。
周子扬微皱眉头,小声地说道:“关于案情的具体情况他们没说太详细,不过三木警官简明扼要地跟竹中警部说了一下情况。”
林雷眼睛一亮,追问道:“三木跟竹中说了些什么?”
周子扬略一思索,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才开口说道:“先是愚嗔大师的死亡时间。群马县的法医通过解剖尸体确定,愚嗔大师的死亡时间是我们现尸体的前一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到三点半之间的十五分钟之内。”
林雷掏出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
吐了一个烟圈之后,林雷皱眉说道:“也就是说,愚嗔大师死亡的时候,正是雨下得最大的那一会儿。”
案那天下午周子扬在房间上网,所以不太清楚外面下雨的情况,而6芸和林雷则是在大堂喝茶聊天——云之屋温泉旅馆的大堂有门有窗户,所以林雷自然是对当时下雨的情况了如指掌。
6芸眉头微蹙,看了林雷一眼,开口说道:“下午三点多雨下得最大,如果当时凶手用某种手法进出山中寺的话,那种手法所留下的痕迹有很大的可能性被雨水冲刷掉!”
顿了一顿,6芸接着说道:“凶手可真会选时间,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林雷揉了揉太阳穴,思索良久之后,开口说道:“现愚嗔大师出事之后,我们当时找不到任何痕迹物证。而事后群马县警方的调查比我们仔细多了,也借助了很多刑事鉴识仪器,依然没有现线索,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6芸点点头,思索着林雷说的这句话。
这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严格意义上的密室杀人,所有的密室杀人,无非都是诡计罢了。
山中寺案件也绝对不会例外。
凶手选择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动手,多半就是为了磨灭证据。
雨水能够洗刷的痕迹有很多,到底“关键痕迹”是那一种,这就无从得知了。
更为头疼的是,既然雨水都冲刷掉所谓的“痕迹”了,又该如何指控凶手?
即使某人承认自己就是凶手,行凶之后留下的脚印被冲刷掉,在法庭上他也是无罪的。没有证据,空有口供是不能定罪的……
这个问题似乎是个死胡同,林雷目前无解,只能绕开,继续下一个问题。
“杀人动机呢?是不是图财?我记得山中寺有很多马蹄金,凶手是否抢走了那些马蹄金?”
绕开作案手法之后,林雷开始询问这起案子的作案动机。
周子扬点点头,明白林雷的意思,沉声说道:“据三木警官说,他们已经详细寻找过了,现场没有现那些马蹄金……”
林雷眼睛微眯,沉默了下来。
这时候6芸忽然开口了:“林雷,关于山中寺有马蹄金的事情,有人亲眼见过吗?先前旅馆老板左江藤冈说起山中寺有马蹄金这件事的时候,我总是隐隐觉得有些问题……”
周子扬正要说话,林雷却摆了摆手,笑着对6芸说道:“哦?你的意思是——”
6芸微蹙眉头,小声地说道:“先前山中寺非常凋敝,僧人6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愚嗔大师一人而已。愚嗔大师感觉不久于人世,会不会希望引起社会关注,而故意编造谎言呢?反正这个谎言在他活着的时候不可能被揭穿,除非他死了。”
林雷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淡淡地说道:“6芸,你的想法很有道理。这种世代流传的宝贝,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有些武侠小说中经常会出现寺庙中有秘密流传的武功秘籍或是珍宝之类的东西,那也只是小说罢了,现实里遇到的可能性很小。
寺庙并不是一个非常私密的地方,僧人,也是人,并不是圣母玛利亚。
比如某人家中有世代祖传的宝贝这种情况很常见,但是在一个公共的地方,若是有代代相传的珍宝,而不让任何其他僧人知道,其实可能性并不大。
更何况山中寺所谓“世代流传”的东西是马蹄金,说白了就是真金白银。
寺庙不事生产,这一大笔财富如果真实存在的话,只能是以前某些达官贵人送给寺庙的“香火钱”。
这种事一般来说都会大书特书——人都是爱面子的,君不见寺庙敬献香火都还有个香火簿呢,这么多金子献给寺庙,施主岂不是要刻一块碑?
林雷忽然话锋一转:“但是世事无绝对,山中寺有马蹄金的几率不大,但并不能完全排除。因为还有一个原因……”
6芸沉思片刻之后,眼睛亮了起来:“林雷,你的意思,是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说对了。”林雷微微颔,“僧人与普通人不一样。佛家的戒条里明确有‘不说谎’这一条,作为寺庙的住持,愚嗔大师说谎的几率同样很小——但同样是世事无绝对,愚嗔大师说谎,也是有可能的。”
顿了一顿,林雷转头看了周子扬一眼,笑着说道:“寺庙中有马蹄金的可能性不大,同时愚嗔大师说谎的可能性也不大。这两种推理似乎互相对立,但是却并不矛盾。从推理角度来说,这两种推理都是小概率事件,但却并不是绝对排除的事件。这世上小概率事件多了去了,所以寺庙中有没有马蹄金,都说得过去。”
林雷说得话有点绕,但是周子扬和6芸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寺庙中有马蹄金,说得过去。
寺庙中没有马蹄金,也说得过去。
到底寺庙中有没有马蹄金,并不是案子的重点。
“有的。寺庙中有马蹄金。”周子扬揭开了谜底,“三木警官曾经提起过,曰本佛教协会曾经派人来山中寺,当面验证过马蹄金的数量和真伪。事实证明山中寺确实有那些马蹄金……”
林雷点点头,丝毫不感觉意外:“那么这案子的杀人动机就比较明显了,图财杀人。阿扬,三木警官还有没有透露什么信息呢?”
周子扬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三木警官和竹中警部也只是在大堂里随便说了几句,大概就是上面的那些内容,再后来竹中警部就离开云之屋温泉旅馆了。”
林雷掏出一支点八亲水湾,点燃,静静地思索起来。
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案子非常棘手,根本就没有任何进展。
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只是知道愚嗔大师的死亡时间,并且初步能判定杀人动机应该是图财。
好在凶手范围能够锁定——通过监控来看,凶手只能是那五名曰本大学生之一或者之二之三……
除此之外,在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就在林雷琢磨着案子的种种可能性的时候,6芸忽然想起了什么,蹙眉说道:“林雷,我觉得破案的关键,也许是那天我们进入现场之后的一些状况……”
“进入现场之后生的状况?”林雷深吸了一口点八亲水湾,眉头越皱越紧。
6芸点点头,接着说道:“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吧,我总觉得那天咱们进入现场之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细细思索,却又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一直在我心里很长时间了,之前我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现在我说出来,你琢磨琢磨呢?”
林雷开始回忆,当时现山中寺大门紧闭之后,一直到踹门进入寺庙,再到找到愚嗔大师的尸体,而后所有人离开……
回忆中的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林雷的注意力全在这些画面之中。当天从进入山中寺之前到最后所有人离开,一切的一切通通在林雷的脑海中过了一遍。
确实如6芸所言,隐隐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林雷自己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最为关键的“密室”相关的地方,林雷再三想过,没有任何问题。
大门和侧门确实是打不开,而且他自己一直在现场,并且都是林雷自个儿确认过的,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诡计机关。
山中寺的大门和侧门肯定是从里面上锁的,只是凶手离开山中寺这个“密室”的办法一时间还无法找到答案。
回到房间之后,林雷开口了:“咱们再看一遍录像。”
林雷先前将摄像机里的录像视频拷贝到了u盘上,此刻他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脑,插入u盘,在电脑上播放起了案现场的录像。
录像是其他人离开之后,林雷和6芸调查山中寺情况的时候拍摄的。
再一次看过录像,林雷的眉头越皱越紧。
依然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头绪!
是的,录像里面反映出来的情况,与群马县警方调查的结果一样。
这个案子,处处透着诡异,然而始终无法找到案件正确打开方式的那把钥匙。
真相如此接近,凶手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那五个人之一,为什么找不到任何证据呢?
曰本,果然不是普通的国家。
来曰本遇到的第一个案子,竟然就如此棘手!
这种案子,基本可以被称之为“死案”,破案的难度太大太大了。
当今世界各国,定罪都是要讲证据的——单单没有证据这一条,不管你推理得天花乱坠,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很不幸,山中寺案件现场就是没有任何证据留下来。
三木警官没有办法。
竹中警部也没有办法。
6芸没有办法。
林雷似乎也没有办法。
但是——
林雷不是普通人!
林雷有级侦探系统,有深瞳!
通过深瞳的过去之眼,林雷可以锁定一名嫌疑人或者排除一名嫌疑人……
可是,深瞳对于某一个案件只能看一次。
如果看的那个人不是凶手,那么接下来就更棘手了。
所以现在必须选出最有嫌疑的人,然后用深瞳看他的阴暗面。
这五个嫌疑人当中,谁最可疑呢?
和也间太是学古建筑的。
田边志保是一名撑杆跳运动员。
赤井康介对于机械明很有心得。
川本正树对于动植物很有研究。
而安藤洋太则是考古系的高材生,熟悉曰本古代文物。
这五个人的专业和特长各不相同,区别很大。
林雷有一种直觉,侦探的直觉——
这起山中寺密室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手法,一定与他的专业相关……
“林雷,你是不是在想那五名太田大学的学生?他们是最有嫌疑的人。”
就在林雷思索的时候,6芸开口了。
林雷抬起头,笑着对6芸说道:“我现你最近逻辑思维能力越来越强了,我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6芸一下子愣住了,小脸一红。
一旁的周子扬干咳了一嗓子:“咳咳……阿雷,你们华夏不是有句古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我看芸姐跟你在一起破案久了,推理能力自然也变强了——”
顿了一顿,周子扬接着说道:“只是阿雷你太强了,所以就显得芸姐不那么强。”
林雷微微一笑,点头对周子扬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6芸开口了,岔开了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林雷,我给这五个人的嫌疑等级作了区分,一共分为三级。我给你说说?”
林雷眼睛一亮:“好!你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刚才周子扬说的话虽然有一些“恭维”的成分在里面,但6芸自己也明显感到自己的推理能力比之前在国内的时候有了长足的进步,所以自信心也起来了。
6芸整理了一下思路,小声说道:“我从嫌疑最低的开始说起。考古系学生安藤洋太和建筑系学生和也间太是嫌疑最低的两人,我将他们俩的嫌疑档次归为最低档。”
林雷眼睛微眯,不置可否:“哦,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