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声每样菜都夹起尝了尝,又用勺子舀着喝了半碗粥,童言问她要不要吃个包子,苏荷声摇头拒绝,说已经饱了。
“你也吃呀,小言,半天就为我一个人忙活了。”苏荷声把一盘味道不错但是色相不佳的荤菜朝童言那边推了推。
童言怎么可能吃得下,她拿起勺子,安静喝了几口粥,然后放下勺子目光闪烁地看着苏荷声说:“苏阿姨,您有话就问吧。”
苏荷声看了看桌上剩下大半的菜和未曾被人动过的包子,“不再吃点吗?”
童言轻轻地摇摇头。
苏荷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傻孩子,想必最近一段时间她就是这么饥一顿饱一顿过来的。不然的话,怎么瘦得脸上几乎见到了骨。
苏荷声仔细端详了一阵儿,按下胸中涌上的酸涩滋味,思忖了一下,缓缓开口说:“小言,你是因为小声的出现才决意离开舒玄,而不是你有了新的男朋友,对吗?”
童言迅速抬眸看了一眼苏荷声,又迅速收回视线,她微垂着头,膝盖上的双手本能的绞缠在一起。
看她长长的睫毛不安的眨动,似是在思虑着怎么回答,苏荷声不禁一阵心酸,连这样的问题她也要费尽思量生怕措辞不当伤害到她这个做母亲的人,怎么童言她就能如此的懂事呢。
相较起来,那位就……
她正了正神色,说:“你也不必为难,你对舒玄是什么心思,从开始到现在我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你真领个新男朋友给我看,我也不会相信你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不然的话,你当初也不会那般勇敢的应下我的请求搬到季家来,也不会……”
苏荷声顿了一下,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童言说:“也不会深夜跑来医院偷看舒玄却哭得不能自已,更不会偷偷向张主任打听舒玄的病况。”
童言身子一震,蓦地抬眸和苏荷声了然通透的视线撞上。
苏荷声竟是看到她那晚的情形,所以,当她们在病房卫生区撞见的时候,苏荷声才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她脸上的表情愣愣的,显然是被苏荷声的话惊到了,渐渐的,她的眼睛开始变红,她避开苏荷声的注视,低下头,语声低哑地说:“您……您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我不但知道你没有新男朋友,我还知道你根本没对舒玄忘情,你到现在还爱着他,惦念着他,我就想不通了小言,你何苦折磨自己呢,难道阿姨还不能替你做主?”苏荷声情真意切地说。
童言咬着嘴唇,压抑着眼睛里的酸涩和痛楚,她不能说话,怕一张口满溢的泪水就会一下子涌出眼眶,所以只能紧咬着唇,但是因为情绪波动而不住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看到这样委屈隐忍的童言,苏荷声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探出手,握住童言紧紧绞缠在一起的双手,声音抖颤地说:“阿姨知道你的心结在小声那里,也隐约能猜到小声回国这段时间给你们制造了不小的麻烦,但是小言,你要相信阿姨的眼光,也要相信舒玄对你的感情,他这个孩子从小就认死理,尤其是感情上,若他认准了谁,那就会是一辈子。他和小声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那只是兄妹之间的情谊,并不掺和其他,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到了三十余岁还止步不前。阿姨很早就知道小声对舒玄的心思,在认识你之前,我也曾生出过撮合他们的心思,但是舒玄不肯,他明确告诉我,他不可能对小声生出友情亲情之外的任何情感。所以,纵使小声万般心意,千般留恋,仍旧不能打动舒玄,而她……”
苏荷声目光闪动,似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得出的结论,所以她特意将话顿在这里,引起童言的重视,她才语声缓慢地说:“小声她并非舒玄良配,把舒玄交给她,倒不如我回国亲自照顾舒玄。”
童言似懂非懂地颤了下睫毛,随即目色又变得黯然。
“慕小姐是很出色的人,她对舒玄……舒玄的感情也是真的,他们以后会变得很好。”
苏荷声蹙起眉头,心里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小言态度如此坚决,是她知晓了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吗?难道……
苏荷声心下一凉,用力攥了攥童言的手,“你有什么非离开舒玄不可的理由,不妨跟我说说,若是舒玄对不起你,我定要……”
童言猛地抬眸,打断苏荷声,语声急切地说:“没有!没有,苏阿姨,他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觉得……觉得慕小姐和他在一起更合适,我才会……”
苏荷声拧眉望着神色慌急的童言,内心的疑虑进一步扩大。
看来,儿子对她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才是直接导致他和童言分手的原因。而且她也肯定,这件事必定和慕远声脱不了干系。
心里藏了念头,苏荷声就有些坐不住,她松开手,又改放在童言的肩上轻压了压,“你不愿意讲我也不逼你,不过,我总有办法知晓。小言,今天暂且到这儿,改天阿姨再找你喝茶。”
苏荷声起身要去结账,却被童言拦住,“阿姨,您就别客气了,是我欠您一个道歉。对不起,总之这件事是我对不起您。”
苏荷声看着童言,心里除了无奈就是心疼,她抬手摸了摸童言消瘦的脸庞,神色动容地说:“我们就别抢着道歉了,我还没有放弃你,我相信舒玄他也没有。小言,你保重身体,下次别让阿姨再看你消瘦的样子。”
童言弯起唇苦涩地笑了一下,“好。”
苏荷声打车一路疾驰回家,进门却看到一室空寂,就连慕远春也不在屋里,这让她感到很是愕然,她先给慕远春打了电话,慕远春倒是很快接了,他说他带着舒玄和小声现正在小区附近的一家饭店吃午饭,问她要不要过去。
苏荷声说她吃过了,就不过去了,不过她还是叮嘱慕远春吃完饭后赶紧把舒玄带回来,他受不得凉风,还要回家休息。
慕远春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问饭桌上沉默寡言的季舒玄,问他要不要再吃点主食,季舒玄摇头说不用,慕远春也没再勉强。
季舒玄起身要去卫生间,慕远春就说陪他一起,可是季舒玄却拒绝,说他自己可以。
看到包间的房门关上,慕远春才神色不愉地对一直在闹情绪的女儿说:“小声,你这样子闹下去爸爸就要责备你了。你和舒玄认识是一天两天了吗,你难道还不了解他对你态度冷淡的原因?”
慕远声睫毛一沉,盖住已然涌上潮湿感觉的眼睛,语气不禁变得失落而又委屈,“您就会帮他说话,小时候到现在,每次我和他闹别扭,您就会说我不好。”
“难道不是吗?爸爸还错怪你了?你打小性子倔强,又傲气,凡事无理也要占三分,舒玄呢,他总是让着你,你却得寸进尺,总是把怨气撒到他的身上,他却从不还嘴告状,难道这些往事,你都忘了?”慕远春目光严肃地说。
慕远声撇撇嘴,没有接腔。
看到这样失意沮丧的女儿,慕远春不由得心软叹了口气,但是责备的话该说还是得说。
“小声,你也快三十岁了,又受过高等教育,能不能立身行事前先自我考量一下,不要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懂事呢。舒玄他还病着,你却冷言冷语的嘲讽他,害他午饭都没吃几口,你就心安了?”
“舒玄为什么病倒,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他和那个女孩子的事我从你苏阿姨口中听了不少,那姑娘年轻稳重,对舒玄温柔体贴,是你苏阿姨非常喜欢的人。可是我和你一样,未把那姑娘当回事,虽然她很好,但我一早就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要偏帮你。可是这次回国之后,当我亲眼看到舒玄为情所困,为爱所苦的模样,我才蓦然惊觉,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我是不是太小看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姑娘。”
慕远声抬眸望着自己儒雅严肃的父亲,脸上露出不赞成的表情,她刚要说话,却被慕远春抬手制止,“你听爸爸说完。”
慕远春端起茶杯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继续说:“爸爸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舒玄对你的感情并不像你电话里讲的那样。爸爸为这个事实感到心虚而又愧疚,我在想,我之前答应你……你的那些请求,是不是做错了。而舒玄在向我求证后那一脸绝望的神色,更让我觉得愧对于他。小声,这会儿没有外人,你能不能告诉爸爸,你除了要我说谎证明你当年……当年怀了舒玄的孩子,你还对我隐瞒了别的事吗?”
慕远声表情一僵,迅速转头看了看包房门,未曾察觉到异样,她才神情紧张地提醒慕远春,“您现在提这个做什么!”
看着神色不大对劲的女儿,慕远春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的目光变得极深,盯着眼神闪躲的女儿,语速出奇缓慢却又严肃地问:“那你和舒玄在布法罗醉酒共度的一夜,也是假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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