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失算。
季舒玄竟真的只会做这一道菜而已。
心有疑惑,总有不甘,于是,拉着季舒玄不依不饶的问。
餐厅里洪书童帮忙择菜,季舒玄摸索摆盘,耐不住她再三纠缠,只好扶着额头,解释了一句:“以前在战地学的。”
战地?
童言愣了愣,炮火连天,四处充满危机的战乱地区还有人教授厨艺?
“当然,烧烤的手艺,我也不错。”季舒玄放下盘子,摸了摸童言的肩膊,缓步走开。
洪书童倚在桌边,右手习惯性地捏了捏下巴,又觑了童言一眼,“你平常那么聪明,今儿怎么就笨了呢?你细想想,他的这些本事,哪一样不是形势所迫。”
童言愕然,复又沉默。
半响,眼圈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是她太笨了。
只顾着惊讶、欣赏他的厨艺,却忘了他曾身处的背景和环境,在他们看来新鲜、美味的食物,或许,是他一生都不愿回想的噩梦。
洪书童叹了口气,笑着开解:“看来,倒是我多话了。不过,夕兮,你该感到幸福才是,毕竟,能让季大主播洗手作羹汤的女人,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了。”
童言耸了耸小巧挺拔的鼻梁,嘟哝说:“前辈早该提醒我的。”
她要是早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给他表现的机会,一丁点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洪书童摇头,微笑。
这世上的男女,一旦相爱,哪一个不想把最好的一面展露给爱人呢,季舒玄优秀如斯,陷落爱情,同样如懵懂少年,过犹不及。
倒是童言接下来格外卖力,不出半小时,油焖笋、清炒河虾、莴苣拌杂菜、木耳桃仁等等色香味俱全的四荤四素齐齐上桌。
门铃响,客人到。
“来了——”童言小跑去开门,暗自腹诽这师父也太会算时间了。
以为只有花溶一个,谁知一开门涌进来一群。
先是惊喜叫道:“方主编!”
后又惊讶:“妮妮——john?”
最后才瞪着那个尖尖下巴,笑得一脸妩媚样儿的人,叫:“师父——”
怀里手里瞬间挂满了礼物,也不知道妮妮送了什么,纸质的包装盒足有半人高,幸好不重。
季舒玄和洪书童上前来迎接,看他们聊天的熟稔程度,竟像是提前约好的。
童言顾不上细问,只忙着增添碗碟,等大家落座之后,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再去炒几个菜吧,不知道大家会来,准备的有点少。”
身边的方慧拉住她,“足够了,夕兮。这不花溶还带了几样卤味呢,足够吃了。”
花溶正在偷吃油焖笋,一听方慧的话,赶紧附和:“就是,就是,我们都减肥呢,吃多了不好,是不是,妮妮?”
嘴里塞着食物,讲话含混不清的花溶惹来穆佳妮一顿白眼,她戳着花溶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是啊,花美女,你确实该减减肥了。”
大家一阵哄笑,房间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问了才知道方慧此次回来是临时性质,过几天还要走。童言问她如何摸到季家,方慧别有深意的朝季舒玄看了一眼,说是男主人邀请的。
John带了一瓶葡萄酒做客。
出自于1990年的罗曼尼·康帝葡萄酒,深红色的酒液倾注在透明高脚杯里,散发出玫瑰花、海鲜酱、牛肉干和覆盆子等多种花朵和陈酿类的风味,一闻便知价值不菲,品质卓越。
他和穆佳妮今天的身份是季家的邻居,童言的好友,而且,是季舒玄亲自邀请的客人。
众人举杯,在空中碰撞,发出叮铃脆响。
方慧对红酒很有研究,她轻啜一口,闭目半响,说:“单宁顺滑,余味悠长,好酒。”
“既然方老师都发话了,那我今天就不客气了。”洪书童平常除了写书,只一饮酒嗜好,他喝酒不分红白、不分酱香浓香、不分果酒米酒,只要是好酒,他都不愿意错过。
方慧笑着看他将一杯康帝一饮而尽,不禁调侃道:“一口喝掉你半个月的工资。”
洪书童大笑,“古时魏征擅长酿制葡萄酒,唐太宗曾作诗称赞: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可见葡萄酒的受欢迎程度及其特殊性。我虽一介俗人,不敢与唐太宗相提并论,可论及对酒的热爱,却是差不多的。”
“所以啊,喝掉半个月工资怕什么,只要是好酒,就算是舍掉半年薪水,我也觉得赚了。”
方慧摇头,笑着夹起一筷子竹笋,咀嚼两下,不禁双目微张,惊讶问童言:“这是你做的?”
童言点点头,心怀忐忑,“是不是不好吃。”
今天做菜是随意了些。
“竹笋厚薄适中,脆口爽利,味道鲜香,很正宗的杭派做法,好吃。”方慧肯定地说。
童言微笑,指着居中的鱼盘,示意方慧再尝尝。
方慧尝过鱼肉,却是蹙起眉头,品评:“这道菜就不大好了,虽说味道尚可,可是凉了,就会大大影响口感。你是行家,应该知道清蒸鱼最讲究的就是火候和温度。”
方慧又尝了一口,疑惑不解地看了看童言,“不大像是你的手艺吧。”
童言抿着嘴儿笑,旁边坐着的季舒玄这时伸出手,抱拳向方慧致歉:“这道菜是我做的,影响大家的食欲,实在是抱歉。”
方慧的筷子一顿,“季主播还会做菜?”
季舒玄扶着额头,无奈解释:“我只会这一道菜。”
一桌人都笑了,方慧摆摆手,说:“你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夕兮会做就好了。”
童言的脸刷一下就红了。
虽说在场的人都知道她和季舒玄已非单纯的工作关系,可方慧这样一讲,还是让她感到很不好意思。
正踌躇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忽然觉得手心一热,紧接着,耳边听到季舒玄好听的男低音:“小言,我们给大家敬杯酒。”
她晕晕乎乎的随着他站起来,晕晕乎乎端起酒杯,却忘了遮掩被他包住的小手。
季舒玄牵着她,举着酒杯虚绕一圈,房间里顿时静了下来。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请你们,小言最亲近也最信任的老师、前辈、朋友给我们的爱情做一个见证。”
童言的心噗通一跳,她转头,望着季舒玄英俊的侧颜,一时间怔住了。
季舒玄举起他们连在一起的手,用力握了握,清晰而又深情地说:“我这个人有很多缺点,可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而小言,就是我这一辈子认准的人,我想,非常想和她共度余生。”
季舒玄转过脸,神情专注而又温柔地问她:“小言,你能答应我吗?”
房间里很安静,大家都在望着他们。
童言从站起来的那一刻,心跳就不属于自己了,她浑身发抖,幸福的轻颤,嘴唇也情不自禁的哆嗦,她不想流泪的,因为,这一刻她盼了太久,太久,久到连她自己都快忘了等待是什么滋味了。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她忍不住,也不想忍,似乎热烫烫的泪水毫无顾忌的滑下脸庞时,那种浑身都被胀满的幸福感才会如此的清晰真实。
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爱了他那么久,那么久。
爱到她的生命里仅有一个他了……
哽咽着点头,她想说好,好的,我答应你,可是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一声声的呜咽。
他心疼地蹙起浓眉,靠过去,温柔的把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小言,我爱你,应该早让你知道。”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便是一股股的温暖热流烫在他的胸口。
他轻吻着她的头发,笑着哄劝,“傻姑娘,不哭了,不哭了啊,再哭,有人要笑话你了。”
童言这才惊醒,胡乱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红了脸,垂下头,立在他的身边。
季舒玄和她举了杯子,和各位碰杯致礼。
花溶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想必是被现场的气氛感染到了,她保持着一丝清醒,不依不饶地质问季舒玄:“季主播,你这求婚仪式也太草率了吧,一杯红酒就想把我们夕兮打发了吗?”
穆佳妮眼窝浅,早就呼哧呼哧感动上了,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们小言可是自——嘶!”
穆佳妮接收到男友john的‘友情’提醒之后,不自然地说:“啊,哈哈,是这样啊,我们小言可金贵着呢,这求婚嘛,最起码也得有钻戒不是!”
钻戒、鲜花是求婚的标配,甚至是低配,堂堂季舒玄季大主播不会连这些最基本的都没准备吧。
季舒玄抿唇一笑,放下酒杯,从兜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盒子上的知名logo让穆佳妮噤声不语。
一对样式古朴的素环,银色的光泽就像是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每个人的眼睛。
季舒玄摸到属于童言的那一个环圈。
他单膝跪地,头上扬,姿态优雅有如神话里尊贵的王子。
“小言,你肯戴上它吗?”
童言捂着嘴,眼眶一点一点红透,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过了半响,都没能接住那枚戒指。
花溶急得冒汗,不禁插言叫道:“笨徒弟,接住啊!快接住啊!”
“你不要,我可要了!”穆佳妮更是心急,干脆伸手去夺季舒玄手里的戒指。
童言哎哟惊叫,一把抢了过去,滋溜一下套在了手指上。
她这不符合常规的动作引来众人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季舒玄,也露出了幸福而又宠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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