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办公室的,一路上脑子懵懵的,心也乱得在天上飘。
失魂落魄的童言迅速成为热门话题,许多人都在猜,她可能被苏群抹掉了‘都市夜话’的主播资格,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凄惨。
童言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经过特殊装修的房间隔音效果极佳,似乎只是一刹那,外面那些闹哄哄的杂音便消失了。
可她还是不能相信,苏群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
季舒玄不仅不会离开北京,就连他和海蒂.亚当的恋情,竟然也是假的!
苏群说,季舒玄最近不来电台,不是因为他要陪海蒂,而是,从半月前,他就住进了医院。
胃部出血,外加肺部感染。
试想一下,一个胃部切除大半的男人,还能把自己祸害的胃出血,可见这个人,是多么的不想活了。
苏群还说,那个惹得家人流泪不止的家伙高烧昏迷,神智不清的时候,口中呼唤的,却是一个姑娘的名字。
苏群用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她,问她,想不想知道这个女孩是谁。
童言夺路而逃。
她怕了,不敢听。
她怕苏群那张凌厉如刀锋般的嘴里讲出令她绝望的字眼。
她害怕。
同时又担忧得要死,从听到他病了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乱了。
又乱又疼。
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童言的手机响了。
她揉了揉火辣辣的眼睛,起身,拿起电话。
来电显示的人名,令她的心脏骤然收缩。
紧攥手机,声音在舌尖微微颤抖。
“阿姨,我是小言。”
附属医院附近的聊吧。
这里聚集的客人通常都是些打发时间的年轻人,三五成群,或打牌消遣,或胡吃海聊,总之,像苏荷声和童言一样安安静静谈话的客人,还挺少见。
苏荷声穿着烟灰色的休闲装,鬓角花白,神色间有些憔悴。
但是她的眼神却很明亮,望着童言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不禁令童言呼吸收紧。
苏荷声微笑,“阿姨吓到你了。”
“没有。”童言坐起身子。
聊吧的茶水温乎乎的,透着一股子廉价的味道,苏荷声低头喝了一口水,似是思忖了一下,才又望向童言,“阿姨今天约你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她?
童言不解。
“小言,你能帮我照顾舒玄吗?”苏荷声说出此行的目的。
童言眨眨眼,看着苏荷声,没有回答。
她懵懵的,不明白苏荷声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她临时有事需要自己照顾一下季主播吗?
可她现在的立场。
“阿姨想请你照顾舒玄,并非只是暂时。你先别惊讶,阿姨没有昏头,更不是胡说,因为我要出国生活了。不怕你笑话,我遇到了陪我共度余生的人,我不想再辜负他了。所以,小言,临走之前,我想把舒玄的后半生托付给你,你能满足阿姨的愿望吗?”苏荷声说。
童言完全傻掉了。
她的意识从见到苏群开始便不正常了,此刻,更是被刺激得无法正常思考。
“您……您是说,您……要离开,您……”不知道胡说些什么,童言结结巴巴地找到重点,“阿姨,恭喜您。”
苏荷声不禁莞尔,看着眼前清静秀气的姑娘,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怜惜。
拉起童言放在桌上的手,苏荷声暖声说:“现在不是恭喜我的时候,而是你做出抉择的重要时刻。之前,我让苏群试探你的想法,得到积极的回应,我才敢主动约你。小言,阿姨是认真的,希望你能认真的再回答阿姨一次,你,真的爱舒玄,并愿意为了他,舍弃掉今后便利舒适的生活吗?”
童言毫不犹豫地点头。
答案从来就摆在那里,是他忽略不见,是他,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荷声闭着眼睛,轻轻吁出一口闷气,“总算是舒坦了。不瞒你说,这些日子,看着你们互相折磨,我这心脏病都要犯了。”
“对不起,阿姨。”是真的愧疚,他病了这么久,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苏荷声笑着摇头,“傻孩子,是舒玄对不起你,他故意用海蒂来气你,让你伤心,所以,就连上帝也不原谅他了。”
“但是,小言,阿姨可以向你保证,舒玄唯一爱着的女孩,就是你呀,他连意识不清的时候呼唤的都是你,你说,他怎么可能爱上别的姑娘。”
一串银色的钥匙落在童言的掌心。
“阿姨把家和舒玄托付给你了,小言,希望早日等到你的好消息。”
初秋转瞬即逝。
几场雨下来,街头的风已经有了凉意。
看到久违的人走进古老的院子,萧叹拍了拍‘流浪’的大脑袋。
“你的女神来了。”
‘流浪’嗖一下便冲了出去,扑向那抹纤细的身影。
旋即,院子里传来咯咯的笑声,银铃一般,把小夏也引了出来。
看到来人,先是瞄了一眼立在院子里的男人,然后,才上前扯开那纠缠在一起的一人一狗。
“你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失踪了这么多天,终于肯过来了。你知不知道流浪见不到你茶饭不思的,就快要饿死了啊!”小夏心想,茶饭不思的另有他人。
童言抱着‘流浪’肉乎乎的脖子,用力攥了一下,笑着抬眸,“我看它又吃胖了呀。”
吃胖才怪。
小夏瞪了童言一眼,便识趣的回去工作了。
萧叹之前正在修理宠物笼子,工具堆了一地,他蹲下身子,挑出一把钳子,准备拧掉笼子上断掉的铁丝。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灵活有力,做起这些杂活儿照旧是赏心悦目。
童言一眼不眨地盯着他,半响,惋惜道:“萧叹,你真不打算入娱乐圈吗?”
萧叹抛过来凉凉一眼。
童言讪讪一笑,低声总结:“又一个被俗事耽误的偶像。”
习惯了和萧叹呆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是看着他有条不紊忙碌的时候。
时光静静的,仿佛这样便可以永远。
可今天还是不同。
素来做事细心干净的萧叹被铁丝刮到手指,看到触目惊心的血珠子从白皙的皮肤间冒出,童言惊叫出声:“你受伤了!”
她要喊小夏,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蓦然抱住。
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她有一瞬的失神,之后,便下意识的晃动肩膊,想要挣脱。
“别动,别动,小言。”
“让我抱抱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哀求的语气,带着那么明显的忧伤,让她一时间手足无措,竟不忍心拒绝。
过了许久,她的后脑勺被温柔触碰,她听到萧叹恢复如常的声音,带了一丝调侃,一丝歉意,对她说:“小言,你还好吗?”
真正要被问,被关心的是你,好不好。
童言看着萧叹经过处理,仍旧深刻刺目的伤口,不禁心疼牢骚:“怎么不小心点呢,你受伤了,它们谁来照看。”
白皙的手臂在半空一划拉,四下里便响起宠物们呜呜咽咽的叫声。
萧叹好笑,握拳,堵在嘴唇上,压制住笑声,说:“它们还真听你话。”
童言的眼睛亮亮的,笑着仰头,“那当然了。”
萧叹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叹了口气,“好了,别得意了,说说吧,你和他,最近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话题,刚才还精神十足的小丫头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
她勾着头,脚尖踢着院子里的小石子,半响,才低声说:“没怎么样,就是在一起生活。”
萧叹扶着额头,手指隐隐作痛,“我是问你,和他有什么进展?”
这丫头舍弃了尊严和名声,义无反顾的住进季家照顾季舒玄,难道,这些日子来的努力,都还只是无用功。
“我是指,季舒玄他有没有对你,好一点。”萧叹解释。
童言不说话,就知道她眼角眉梢隐约挂着的愁绪从何而来了。
萧叹紧抿着嘴唇,垂下睫毛搜寻记忆中那个无情的男人。
纵使用情至深到了如何藏也藏不住的地步,可他的坚定和坚持,仍旧能让他保持着那份强大。
萧叹极少佩服一个人,这个男人便算一个。
只是,他伤害的女孩,是小言,他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不可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需要我去找他谈谈吗?”萧叹说。
“不,不要,萧叹。”童言惊慌阻止,“他好不容易才肯和我说话。”
苏荷声已经离开月余,她也已经住进季家月余,可是,他们之间更多的相处模式,还是相敬如宾的冷漠。
比陌生人还不如。
萧叹被她紧张的模样气笑,他指着童言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呀,之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都哪里去了,他不理你,你不会主动点,主动去理他吗?小言,你要清楚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季舒玄他也爱你,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允许你住进季家呢?”
“可是……”
可是住进季家之后,她丝毫感觉不到他对她的特别之处,甚至,比之前相处还要疏离。
“没有可是。小言,想要得到他,你先要勇敢一点,或者,干脆学花溶的话风,就做个无耻的小言吧。”
萧叹的建议让童言红了脸,离开恩泽的时候,被小夏调侃了半天。
做个无耻的人。
无耻,要怎么做才算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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