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素来以美丽风光、避税天堂和世界顶级生活品质著称的敦士登国在京展览馆举办规模盛大的王室绘画收藏展览。
由于王室收藏在世界上享有极高的声誉,再加上仅供贵宾参观鉴赏,不对外售票,所以最近几天,使馆的电话一直处于忙碌状态。
‘魅力记录’结束录播恰逢周五,拿掉耳机,童言屏息望向身边的男人。
没想到他会来。
消失了一周之后,在毫无预见的情况下,季舒玄出现在录播大厅。
他的精神看起来很好,黑发湿润,西装革履,领口甚至还打了个漂亮的花式领结。
他看起来更像是去赴宴的绅士。
很快,童言证实了她的猜测。
只是没想到,在她失望离开的时候,他会主动开口邀请:“小言,你想去看展览吗?”
参观敦士登国的绘画收藏作品。
曾是热爱艺术的母亲一生的梦想。
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约。
心情是雀跃的,至少在到达展览馆前,她和季舒玄还在讨论绘画大师鲁本斯一幅名为《哀悼基督》的传世之作。
等她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才蓦然意识到车厢内太冷了。
小李有事,找了台里另外一名司机代班,可能是新手的关系,空调温度设定的太低。
季舒玄敲了敲前方的椅背,“小徐,空调关了吧。”
转头,‘看着’童言的方向,“要不要穿我的衣服。”
童言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了,我不冷。”
用力压下鼻腔里痒痒的感觉,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她故作惊讶地喊道:“展览馆到了!”
迎接他们的不止一人。
看到阳光下金发耀目的美人,笑靥如花的朝他奔来的那一瞬,童言刚刚晒到皮肤上的暖意,却被内心泛滥的冰冷浸透。
原来。
他并非只为她一人而来。
又或者,她只是他临时起意,捎带着给点实惠和恩典的人。
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机械式的寒暄。
只是,这一次,海蒂看着童言的目光却明显多了一丝戒备。
童言不是奥斯卡影后,她演不来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云淡风轻,她低沉的语气以及闪躲的眼神,早就泄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
许是年轻气盛,海蒂一点也不避讳她和季舒玄的关系,一路上她刻意忽略童言,亲密地挽着季舒玄的手臂,在一幅幅经典画作前流连。
他们是那么的般配,像是阳光和月光的结合,情不自禁的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起初,季舒玄还会回头关注一下掉队的童言,后来,威尔斯大使先生的加入,使他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谈话之中,等他意识到什么,转头想去寻找,海蒂却拉起他的手,“eric,我有话要和你说。”
童言的面前就是鲁本斯大师的《哀悼基督》,深冷的色调,哀伤沉重的氛围,和她脸上的魂不守舍有得一拼。
“你好,小姐,你也喜欢这幅作品吗?”
回身。
是位年长的金发绅士。
他穿着精致合体,中文流利。
聊了几句,从他随从的口中才知道他竟是敦士登国的大使。
“我看到你和eric一起来的,你是他邀请来的贵宾?”
“贵宾算不上,顶多算是。”她顿了一下,“顶多算是同事,他是我的老师。”她解释。
“那你一定非常的优秀,据我所知,能让eric青睐的学生,可不简单。”
“大使先生谬赞。我只是一个笨学生。”
一个很笨很笨的学生。
大使先生笑了笑,蓝色的瞳仁里闪动着一丝光芒,“中国有句成语,叫大智若愚,通常有大智慧的人,才不露锋芒。Eric在我的眼里,就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他看问题精准透彻,睿智博学,而且在现实面前,是个值得所有人尊重的英雄。”
童言沉默赞同。
没错,季舒玄确实是这样优秀的人。
一个英雄。
“我们公主殿下和eric是患难之交,他们在敦士登时感情就很好,后来eric回国,公主殿下一直心有所属,这不,趁着出访的机会,还是追来了。”大使先生朝一边望了望,“刚才还在这儿谈得火热,一会的功夫就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年轻人,哈哈,总是嫌弃我们这些年老的人啰嗦。”
童言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在笑,又像是在哭,总之,眼睛以下的皮肤僵硬干涩,她敷衍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便告辞去往偏厅。
偏厅是一个休息厅,备有精致的茶点和咖啡饮品供贵宾休息食用。
里面有三三两两衣着华丽的人士在高谈阔论,厅内温度很低,她的鼻子又在痒麻不止,怕打扰到别人,她向侍应生要了一杯咖啡走向一角的露台。
原以为这里会是一处安静独处的地界,却没想到拉开露台的铁艺玻璃门,却看到一对儿紧紧相拥亲吻的身影。
童言只觉得眼前有一道闪电划过,身体里的寒意从胃部一下子蔓延开来,瞬间便流遍全身。。
“我爱你,eric,我爱你……”
她的手指发抖,几乎握不住精致的骨瓷杯子,她靠在门上,想走,脚趾却蜷缩成一团.
等了多久,她不知道。
最后,如同炸雷般响彻耳际,回旋不散的是他素来沉稳有力的回答。
“我也爱你。”
怎么离开的,她记不清楚了。
似乎是她不合时宜的喷嚏声惊醒了露台上如痴如醉的恋人,接着,是她语无伦次的道歉,最后,就是不顾形象的夺路而逃。
最后的印象,是和最不该出现的小徐司机的一番对话。
彼时,他们立在小区门口,小徐一脸忧色地问她需不需要去医院。
一个在38度高温下还一直喊冷的人,难怪会让他误会。
可她就是冷。
刺骨的冷。
回到家。
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一条厚厚的毛毯把自己裹在了床上。
意识混混沌沌,呼吸也困难,鼻塞流涕的状况变得非常严重,最后,她不得不用纸巾把鼻子堵了起来。
想哭却哭不出来,心疼到极致又会被一**病痛冲散。
是不是得感谢这场及时的感冒。
昏睡前,她这么想……
夜幕降临。
苏荷声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
前阵子她向童言学了一道清淡适口的菜肴,今天去超市恰好看到新鲜的食材便买回来做给儿子吃。
就在刚才,她接到儿子的电话,说他马上就到家了。
青笋下锅焯水,再盛上来就是翠绿的一盘。
她满意地微笑。
“叮咚……”
这么快。
拿起纸巾擦擦手,苏荷声一边应声,一边数落着去开门,“又没带钥匙,下次,非把你关门外才会长记性。”
玄关处有些暗,苏荷声准备开灯,想想儿子又看不到,她不禁暗笑自己多此一举。
如此想着打开门。
门外立着一抹高大的身影。
她第一感觉有些怪异,刚想说话,便被对方的声音惊到。
“荷声!”
苏荷声脚下一软,手指攥紧门框勉强才站住。
她朝那抹黑乎乎的影子望过去,嘴唇哆嗦着半响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那人走近,一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手摸索着打开玄关的灯。
灯光乍亮。
苏荷声眯了下眼,抑制住噗通噗通的心跳,颤声叫:“远春——”
季舒玄到家的时候早过了饭点。
母亲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出去遛弯了。
回到房间,他把西装和领结脱掉,顾不上换衣服,便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疲惫、黯然,更多是无法抑制的源源的心痛。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非她莫属。
可偏偏就是他,一次又一次,把她伤害到极致。
她的痛苦,她的泪水和委屈,无时无刻不在眼前脑海中闪现,清晰如同显示屏,一遍遍回放,让他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和海蒂之间的交流也不顺畅,这个来自阿尔卑斯山脉的姑娘,对他,竟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
一天没吃东西,他的胃早就疼得麻木,可他不想动,感觉自己太累了,只想就这样昏睡过去。
如同死人一样躺了片刻,他还是挣扎起身,拨通了司机小徐的电话。
通过话后,他的情绪愈发低沉。
在黑暗中坐了片刻,他找出简便的衣服换上,拿起一旁的手杖走了出去。
苏荷声恰好进门。
看到儿子的行头打扮,不禁讶然问道:“你要去哪儿?”
季舒玄抿了抿嘴唇,低声回答:“我出去走走。”
搁往常,苏荷声肯定不放心,会陪他一起去,可今晚她的规律生活被蓦然间打断,心思乱成一团,也无心照顾儿子。
以为他只是出门在小区走走,于是,叮嘱道:“早点回家。”
看着儿子愈发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苏荷声叹了口气,神色怔然的跌坐在沙发里。
天气炎热,宠物医院病号不断,萧叹忙完已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了。
拿起桌上凉透的晚饭,萧叹对付着吃了几口。
“呜呜……”
流浪不知何时钻了进来,正撕扯着他的裤脚找存在感。
他笑了。
从快餐盒里挑出几片肉喂给流浪,这家伙立刻精神十足,坐在地上,伸着舌头讨好他。
看到流浪,他不由得就想起她。
有阵子没来了。
医院里少了她,宛如少了开心的药引子,就连流浪,也会时不时的趴在老院子的水管旁边,呜呜的叫着,等着主人。
放下餐盒,萧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一串熟悉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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