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面对敌对者一次两次的挑衅都能做到忍让大度,那证明你有涵养。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对方轻视甚至是侮辱,那就是软弱无能了。
童言不敢说自己的容忍程度有多强,可经历过生死离别之痛的她比任何人的心胸和眼界都要开阔得多。她从不去计较那些小的不愉快,因为和珍贵的生命比起来,那些世俗的东西太过轻贱无谓。。
她是准备默默走开,给一对星光熠熠的美女主播腾出讥讽泄愤的空间,让她们愤懑不平的情绪得以舒展。可她们不该继续的,不该得了嘴上的便宜之后,还要牵拉上旁的无关的人。。。
话是倾舞说的,这个长相精致漂亮的电台花旦,对童言的印象全都来自好友笙歌的描述。她想替笙歌出头,羞辱童言一顿还了笙歌的人情。
“笙歌,可别小看现在的女孩,本事大着呢。像她这么普通的,如果被季主播那样优秀的男人看上,那还不麻雀变凤凰了。季主播也是,眼睛看不到,心也感觉不到了吗,放这样别有用心的人在身边。。他。难不成想。。想和她。。。”倾舞表情夸张地瞪着眼睛,涂着亮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一直低头沉默的童言。
自作聪明的倾舞,万没想到,话一出口,对方立刻像只被激怒的蜂鸟,霍然抬眸,朝她射来无比尖锐犀利的目光。。
蜂鸟,是世界上最小的鸟类,看似柔弱的它,却能狂怒地追逐比它大二十倍的鸟类,附着在它们身上,反复啄它们,让它们载着自己翱翔,一直到平息它微不足道的愤怒。。。
此刻的童言就是一只被激怒的蜂鸟。
她可以容忍一切对她的指责和嘲讽,但是唯独,不能容忍别人对他妄加指责和揣测,他是什么样的人,时间和记忆早有定论,她不能容忍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对他的人格和身体缺陷加以羞辱。。。
可能她的目光过于锐利,那种寒凛透骨的锋芒刺得倾舞愕然停顿。倾舞的手指还隔着几十公分远的距离指着童言,可撞上那利刃般的目光后,也慢慢后撤,最终,无力地放下。。
毕竟是经过大世面的女主播,慌乱了一下,倾舞渐渐稳住心神,“你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季主播对全台的女人都没兴趣,可偏偏能够容忍你留在他的身边,说明什么!”
童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脸上已布满寒霜,她的怒气不像寻常人一样来得那么猛烈,也不会脸红脖子粗地把怒火一股脑地烧向对方,她的愤怒是潜藏在周身每一处的细微的存在,不动声色地立着,静静地看着对方,呼吸之间,就能把对方震慑住。
童言的身侧就是流理台,上面放着一只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子。
她拿起来,皱着眉头,低头闻了闻,然后看向倾舞。。
倾舞退了一步,精致的妆容有一丝恐慌,“你想干什么!别乱来啊。。。”
笙歌拉着倾舞,暗地使个眼色,“我们走,和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浪费时间!”之前她一直冷眼旁观,想看童言被羞辱后狼狈的样子,以泄心头之恨,可当她看到童言被倾舞激怒,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气势时,她的知觉告诉她,不要继续下去了。。
蜂鸟虽然小,可是攻击性却令人叹为观止。。
两人刚想迈步,“等等!!”童言忽然发声,并且把咖啡纸杯举了起来。。
“啊---”
“啊--”两人都以为童言要把咖啡泼向自己,迅速分开,朝两旁躲。。。
童言冷笑一声,猛地把纸杯朝流理台上磕去。
倾舞吓得惊叫,拉着美丽的裙裾,用包包挡住。笙歌却是闭了闭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攥紧。。。
纸杯不堪重击,从中撕裂开来,深咖色的黏稠液体,顺着白色流理台流淌蔓延,像是一条丑恶的毒蛇盘踞在上面,令人不寒而栗。。
童言讥嘲地笑笑,重新抱紧保温杯和资料袋,她看着对面怔忡惊慌的两个女人,语气冷漠地说:“想弄脏一件东西非常容易,但是想把弄脏的东西再恢复原貌就难了。”
她闪过两个木然僵立的女人,步履坚定地走出茶水间。
走廊上有负责打扫的保洁员,童言走过去,“你好,里面的人可能需要帮助。”
保洁员蹬蹬蹬地跑进去,很快,茶水间很快便传来不和谐的声音,那个保洁员似乎说了什么,把两个大美女给惹恼了。。
童言的唇角淡淡扬起,款步离开。。
距离茶水间很近的卫生间,立着一抹挺隽高大的身影。他全程听完了茶水间里发生的插曲,对于这样出人意料的结果,他和里面不停抱怨的两个女人一样,感到震撼。。
想到之前的一幕,他戴着墨镜的脸上,表情渐渐变得丰富。他掀起弧度优美的唇角,逸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正式录播开始前,童言把资料袋送进全封闭的录音室。
季舒玄坐在主播椅上,正戴着耳麦和小柯的师父沟通音效,他的旁边款款立着两位娇容如花的美女主播,不过看到童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眼底浮现的怒火都转化成钢针唰唰射向那个神情淡然的蓝衫女子。。
童言立在一旁,等着季舒玄认真专业地调试完音效,才轻轻地敲了敲季舒玄的肩膀。
季主播三个字还含在嘴边,未及发声,季舒玄却先表情一松,微笑着,叫她:“夕兮。。。。”
童言愕然,他怎么知道是她?
她还没说话呢。。
想到他异于常人的超强感官,她随即释然地笑笑,俯下身,把资料袋放在他的手边。“需要我帮你把东西拿出来吗?”
录音室忽然传来一阵伴奏曲,盖过她的声音。她看到季舒玄微蹙眉头,‘看’着她,表情稍显纠结。。
他没听到。
她往外面看了看,发现小柯正用口型对她说,抱歉,还得响一会儿。。
于是,她只好更低地弯下腰,凑近季舒玄的耳朵,大声说:“季主播,要我帮你把资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吗?”
每说一个字,她脸上的颜色就红一分。
太接近了,近到她能清楚地看到他鬓角的纹理,以及,隐藏在墨镜之下,又黑又长的浓睫。。
男人也可以有这样长的睫毛吗?
心神一恍惚,就忽略了周遭射向她的强力视线。。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举止太亲密了,若刨去角度的关系,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童言正在亲吻季舒玄。。
季舒玄感觉到熟悉的柠檬香气越来越近,一向平静的心湖,也荡起了细小的涟漪。
她的声音很好听,哪怕是在乐曲的遮盖下增加了发声的力度,依旧如记忆里的泉水那般清澈动听。。
她的呼吸,热热的,潮潮的,在耳边不住打旋。。
不知为何,他竟会觉得怦然心动,就在她察觉到异样,猛地抬身,不安地绞着双手,等待他的回答时,他忽然有了种失落的感觉。。
回旋在录音室的乐曲突然停了,嘉宾们原本说话的声音都放大了不少,这一停,就显出了一些人的特别。
交谈的声音倏忽又变小了。
“拿出来吧。光碟直接装好,调到我需要的曲目。”季舒玄冷静地说。
“好的。”童言利落地掏出资料袋里的光碟,放进设备,然后把第一首曲目也调出来。她把平板电脑放在他的右手边,屏幕打开,找到他需要的内容,并且把读取软件需要的耳机放在他随手可拿的位置。
哦,还有保温杯。
怕弄湿价格昂贵的机器设备,她把保温杯放在录音控制台的右侧,他动动转椅,就能摸到了。。
“都准备好了,季主播,在你右边的空桌上放着保温杯,录节目的空隙,你可以喝点润润嗓子。”她想了想,又矮下身子,小声提醒说:“那个杯子的水。。。可能有些药味,不过对嗓子很好。。”
他点点头,一如既往地温暖微笑,“谢谢夕兮。”
童言按着疯狂跳跃的心脏,走出封闭的录音室。
她好像做错了什么,整间录音室的人都在关注她。羡慕、好奇、嫉妒、愤怒,总之各种各样的目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柯忙得顾不上管她,可还是冲她挤挤眼,双手画了个心形,又指了指等待区的座椅,示意她找地方休息。
没想到洪书童也坐在那里,长腿长脚地伸展不开,显得特别不舒服。
他正拿着iPad专心致志地浏览网页,感觉到身侧有人落座,才转过头,看了眼童言,“忙完了?”
他来录音室的时候,夕兮正和季主播在里面‘亲密’互动,录音室里面的人看到后表情迥异,他的目光扫过记忆里那张深邃精致的丽颜,淡淡的一瞥,就走开了。
打开iPad的时候,他听到小柯正和录音室的工作人员开玩笑,说夕兮和季主播在一起的画面真和谐,不知道他们关系的,还以为是一对情侣呢。
小柯的笑话说服力不强,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平凡无奇的小助理配不上英俊沉稳的季主播,他们觉得,刚才那一幕明明就是心机深重的小助理制造出的假象。
小柯不服气,为夕兮争辩,洪书童却淡淡一笑,埋首于知识的海洋,心思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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