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好养伤,父皇既命军民事务,一以委之,孤劳神劳力些,也是应该!”
五牙战舰之上,灰头土脸的杨素被搀扶了下去。
他双目无神,失魂落魄,这次真的是大败亏输。
他其实败得不冤。
宋缺的战术出神入化,顾承的手段不可思议,任谁夹在两人之中,唯有徒叹奈何。
而建康城外,已是血流成河。
在大败宋阀,斩首近五千,将岭南宋家的精锐几乎葬送后,顾承命辛弃疾、毕再遇率三万精锐平复各地,自己则登上五牙战舰,马不停蹄地向着江夏而去。
“宋缺欲重夺长江天堑,单靠南海派,不足以成事,南陈降将中,必有内应!”
杨素被带下后,顾承望向其麾下诸将,淡淡地道:“尔等认为,江陵水军,谁忠谁『奸』?”
众将闻言一愣,然后齐齐大惊。
这个问题实在太过险恶。
因为这些将领里面,就有不少是从南陈投降过来的。
陈后主昏庸无能,南陈大势已去,良禽择木而栖,本不是过错,但现在旧事重提,更要辨认忠『奸』,实在令他们心中忐忑,七上八下。
不回答肯定是不行的,倘若真有降将当了内『奸』,那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大帽子扣下来,当真是百口莫辩。
可如果回答,到底说谁,就成了大问题。
南陈降将数十,能助宋缺夺回长江天堑的,却只有三四位,而那三四位,目前全部是杨素的亲信,与他们的关系也是颇近。
所以此刻,这位太子殿下就是要杨素的水陆两方亲信,互相攀咬。
“殿下!我等认为……”
不过能身居高位者,都非寻常之辈,这群将领目光交汇,已经有了默契,由一人上前,开口答道。
“且慢!”
谁料顾承挥手,根本不让他代表:“长江天堑事关我大隋安危,不能有丝毫疏忽!你们下去,一一记录所疑所因,言有所中,日后必赏!”
“殿下!”
贺若弼带着亲卫虎视眈眈地上前,众将骇然发现,每人都被四名亲卫挟住。
当他们向外而去时,再看向彼此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种关头下,会不会有人趁机投靠太子,揭『露』杨素?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那么反正杨素都要倒了,与其让别人得了功劳,还不如我来!
“殿下,我有话说!”
“杨素受贿纵贼,毫无大臣气节,殿下理应严查啊!”
“我有实证,明珠宝物,尚在府中,愿为殿下指明!”
……
只一招囚徒困境,顾承就将杨素花费一年心血培养,固若金汤的军中势力,『逼』至分崩离析,众将纷纷指责,生怕错失良机。
这对于杨素来说,自然是晴天霹雳,但在顾承看来,身为国之储君,大胜之际,掌控军中大权,乃是理所应当。
他真正关心的,不是这些。
“宋缺独臂重伤,你竟然追丢了?”
鬼魅般的身影现出,魏进忠满脸愧『色』地跪下:“老奴无能,此贼有人接应!”
“宋缺非贼,可称英雄!”
顾承摇了摇头:“可惜他的志向过于理想化,以如今南人的腐朽不堪,单靠个人乃至一族之力,即便给他逆转乾坤,夺了长江天堑,灭了二十万隋军,就能撼动南北大势了么?顶多我大隋再过十年,方能一统,可到那时,真要被异族所趁了!”
宋缺未必看不出这点,不过但凡天纵之才,都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既能未雨绸缪,又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然不会止步于尚未发生的困难。
而建康城外一战,顾承率万军大破宋阀,宋缺首当其冲,完全不抵大势洪流,天刀以及握刀的右臂瞬间化作齑粉。
但不同于大宋世界的明教教主石元亮,当宋智宋鲁等高手前仆后继地拼死相护,建康城内又有火势再起时,宋缺当机立断,趁着黑夜逃命。
顾承对其虽有几分欣赏,但绝不可能手下留情,他率军屠戮宋阀精锐,命魏进忠和黄裳追杀。
魏进忠精于刺杀之道,无所不用其极,威胁力只在三大宗师之下。
宋缺若是全盛时期,魏进忠或许奈何他不得,可重创之下,绝对必死。
更别提还有一位黄裳压阵。
事实证明,若不是有人出手,宋缺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能在你们手中救人,当世也没有几位……”
顾承想了想,一掌拍向魏进忠,非生非死,如幻如魔:“那人施展得可是这种幻法?”
“不错!就是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
魏进忠顿时大点其头。
“邪王石之轩!”
顾承眼中『露』出一抹厉『色』:“能及时救走宋缺,说明早在暗处关注此战,这是我们第二次过招了,且看他能蹦跶到几时吧!”
……
……
“宋某羞与魔门为伍!阁下请便!”
宋缺盘坐于大石之上,上半身赤『裸』,背后一道掌印,指纹纤毫毕现。
他右臂空空,左手反握住匕首,划在背上,飙『射』出鲜血之际,屡屡至阴至阳的气息逸散出来。
石之轩医术高明,为其疗伤,亦是瞳孔收缩,看得触目惊心。
实在是顾承的九阴九阳真气修炼到至为精纯的程度,一旦入体,就成了最可怕的毒『药』,附骨之疽,阴魂不散。
宋缺能受这掌不死,坚持到此,眉宇间还凛然生威,当真了得,在发现了石之轩身份后,更是冷声道。
“没想到如你这般人物,也为世间虚名所『惑』!”
石之轩冷笑:“我圣门声名狼藉,还不是拜佛道所赐?而五胡『乱』华之际,是佛门与胡人勾结,将我汉人变成两脚羊,任意屠杀,你一心重振汉统,连这都忘了吗?”
“宋某没忘!”
宋缺道:“然你魔门在五胡『乱』华之际,亦是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圣门两派六道,可都在那位麾下效命,若无他们鞍前马后,休想在一年内夺得太子之位!”
石之轩道:“你的身份可比太子尊贵?他都愿意与我圣门合作,你还端着架子,是何道理?”
“哦?照这么说,你自己为何不投靠太子?”
宋缺依旧不信。
“我岂是屈居人下之辈?”
石之轩傲然拂袖,突然间想到什么,双目隐隐泛红,咬牙切齿地道:“他也绝非可投效的仁君,手段残忍至极,连孩子都不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