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千玦又是一惊,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不算多大的意外,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她只是不敢求证。
从上个月开始宋千玦便感到不对劲了,大姨妈已经许久没来,她初时还以为是自己近段时间太过劳累导致内分泌失调,可当她发现自己嗜酸又嗜睡的时候,她隐隐猜到了大事不好。
在赵医生没戳穿之前,宋千玦还抱着侥幸的心里,现在她已经完全骗不了自己了,她怔怔地看着赵医生摸着自己的手腕一阵恍惚。
这算怎么回事呢?
人都走了,婚也离了,她却怀孕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宋千玦一抬眼就发现甄夕坐在花架下的秋千上戴了只耳机正在听歌,旁边的圆桌上放着一篮子洗好的樱桃,看着好不惬意。
似是知道宋千玦回来了,甄夕在她进门的瞬间嚯得睁开眼:“宋姐姐,你回来啦?快来吃樱桃,这是鸿飞刚从农户那摘来的,新鲜着呢。”
听到鸿飞两个字从甄夕嘴里蹦出来,宋千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三个月前,秦兴锒铛入狱被判死刑,宋千玦找到甄夕依约秘密将她送到了京都,为她造了个假身份在京都以甄晴晴的名字为她买了套房,又给她找了学校,办好了各种手续,留下一大笔现金后便走了,没办法,情势所迫,她不可能在京都停留太久。
宋千玦本以为甄夕得到了她想要的,从此以后两人再不会有交集,可事实证明她错了,就在安鸿飞带着她来带C城的一个月后,得了他们地址的甄夕在某个月色尚好的晚上敲响了他们院落的门。
瞪着门口的小姑娘,宋千玦不敢相信的揉揉自己的眼睛。
甄夕很是平静的告诉宋千玦她自己将京都的房卖了,学也退了,现在身上正携带着巨款,求个收留。
于是,甄夕就这么住下来了,美名其曰自己看上了安鸿飞,要跟他双宿双栖。
听了这话的安鸿飞当场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他甚是严肃的纠正甄夕对自己的称呼,说小孩子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她得叫他叔叔,可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因为甄夕压根就不听,天天还是一口一个安鸿飞,叫的比谁都起劲。
甄夕见宋千玦脸色不对,她连忙丢下手上的樱桃走过来:“宋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去了趟医院脸色这么差?生病了吗?”
宋千玦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先去躺一会。”
“哦,好吧。”
卧室里。
宋千玦手搁在肚子上,双眼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赵医生说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再有三个月就能成型,届时,她的肚子里就会装着一个小娃娃。
“宋宋,给我生个孩子吧。”
忽地,宋千玦的脑海里响起厉成说这话时的声音,那次在厉家老宅里,那是他们最后在一起,她听话的没有吃byy,本以为一次而已,该不会那么巧,谁知孩子还是来了。
要,还是不要?
宋千玦陷入了两难。
这三个月来她常常会不自觉的在网上关注V·I集团的动向,也会趁机看看厉成,可厉成的消息和照片却鲜少有人敢刊登,看到的都是集团事务的东西。
宋千玦曾猜测过在厉成知道自己骗他的时候,他会怎么办,想了千万个结果,唯独没料到厉成什么都没追问,甚至除了一个滚字连生气的表情都吝于给她,大概是真的对她既失望又死心了吧,否则怎么会连找她麻烦的动作都没有呢?就好像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宋千玦还没想好,她原本打算再瞒着安鸿飞和孙叔一段时间,等她真的想清楚了再说,谁知十来天后两人还是知道了。
那一日安鸿飞要去花店里买些白牡丹的种子,宋千玦无事可做便也跟着去了,一路上甄夕叽叽喳喳个不停,安鸿飞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宋千玦,唯一的不同是当年的小女孩已经长大,现在的甄夕该叫他叔叔。
本来一切都挺好,可宋千玦没料到她会在大街上遇见休假的赵医生,赵医生迎面走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安鸿飞和甄夕,最后再将视线落到她身上,笑问:“宋小姐也是来逛街的吗?”
宋千玦嗯了一声:“赵医生今天出来是休假了吗?”
男人点点头,视线一转,看着安鸿飞和甄夕:“这两位是?”
不知为何,安鸿飞不大喜欢眼前这个赵医生看宋千玦的眼神,不等宋千玦开口,安鸿飞先伸了手过去:“你好,我姓安,是宋小姐的先生,这位是我妹妹。”
此话一出,一旁的宋千玦和甄夕都愣住了,还是甄夕先回过神,她气咻咻的伸手想去捂安鸿飞的嘴:“你瞎说什么呢?人家宋姐姐可不......”
眼见着甄夕要说出不得了的话来,安鸿飞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抱歉的看着赵医生:“不好意思,家妹性子野了些,让赵医生见笑了。”
一时间,四个人的氛围都不大对,安鸿飞皮笑肉不笑,赵医生见了他这模样,心下顿时明白过来,于是他找了个借口乘机离开,可就在他转过身后宋千玦松了一口气时,他忽地又回过头来盯着宋千玦固执的喊她宋小姐,叮嘱道:“宋小姐,你身子有些虚,怀孕初期我建议你还是多休息不要太费神,适当的多吃些补气血的汤药,还有,你脚上的那双高跟鞋太高了,不适合孕妇,以后出门最好穿平底鞋”
说完,赵医生款款离去。
而站在原地的三个人明显都没了先前的好心情。
宋千玦是不自在,安鸿飞是被惊的,甄夕则是因为安鸿飞的那句“我是宋小姐的先生”给醋的。
当下,买花种的心情也没了,安鸿飞拉着宋千玦纤细的手腕直接往回走,他人生得高大,一双长腿又快又急,宋千玦在他身后险些跟不上。
甄夕见了这副情形,更加不乐意了,她头一扭朝着街边的网吧走了进去。
许是累了,宋千玦不停的喘着气,她试图用另一只手将自己从安鸿飞的手腕里夺回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挣不开,安鸿飞也不看她,只沉着脸一个劲的往前走。
就这样继续前行了百十来米,街边的人渐渐少了,宋千玦终是忍不住,她忽然生气的喊了一声。
“安鸿飞!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闻言,安鸿飞果然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过身,长久而静默的盯着宋千玦,眼神里那点怒意渐渐消散开来。
宋千玦揉着自己的手腕微皱着眉,也不看安鸿飞,她径直从他面前走过,头也不回。
眼见着宋千玦走掉,安鸿飞这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红痕,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如此失态。
宋千玦走得很快,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一串清脆又嘹亮的回音,安鸿飞小跑了几步才追上她。
他一边跟在人家身后一边问:“千玦,千玦你生气了?”
宋千玦没理他,走得更快,可见是真生气了。
安鸿飞见这招不起作用,于是他再次试图去拉宋千玦的手,一边动作一边说道:“好了千玦,我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向你道歉,对不起。”
这话还算中听,可宋千玦仍旧不高兴,她还甩开了安鸿飞的手,就在这时,因着走得太快又没怎么看路,宋千玦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地上,要不是安鸿飞眼疾手快捞住她,她只怕已经着地了。
尽管安鸿飞动作神速,可宋千玦还是崴了脚,她试图从安鸿飞怀里站起来,脚踝却一阵钻心的疼。
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脚扭了吗?”
安鸿飞搂着她关切的问道。
这下也顾不上生气了,宋千玦一张脸邹成一团,点了点头。
高跟鞋还别在宋千玦的脚上,这令她明显不舒服,安鸿飞二话不说直接蹲下去替她脱了鞋,然后抱起宋千玦就走。
“我们去哪?”
她问道。
“去医院。”
一番折腾下来,宋千玦脚上的伤验出来医生说伤了筋,得好好休养两三个月,否则要落下病根的。
一句落下病根吓得宋千玦心惊胆战,她瞥了一眼安鸿飞,嘀咕道:“都怪你。”
听她这话,安鸿飞笑得甚是无所谓,甚至还颇为开心,眼前的小丫头虽然长大了,这毛病却没改,还是小时候那样,爱使小性子,也爱跟他生气。
今天是周五,小学的孩子们放假都挺早,孙叔三点就回了家,却没看见一个人,等他正要打电话的时候,安鸿飞抱着宋千玦进了院门。
两个人平白无故的抱在一起,孙叔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抱上了?”
“她脚扭了。”
安鸿飞说完将宋千玦放在了沙发上。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孙叔在客厅看电视,安鸿飞在宋千玦的房间为她敷药。
宋千玦其实一向是个挺能说话的人,但面对安鸿飞,尤其又是现在,她竟鲜少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还是安鸿飞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他问她打算怎么办。
宋千玦想了想:“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确定吗?”
“确定。”
“那好,明天你找个机会跟孙叔说一声,他将你视为亲生女儿,你既然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如趁早说了。”
安鸿飞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没看宋千玦,他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给她敷药。
片刻,宋千玦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小满哥哥。”
听到小满哥哥四个字,安鸿飞心底一颤,一抹苦笑皆被他自己吞下。
或许这就是命运,他这辈子注定只是她的小满哥哥。
安鸿飞替宋千玦敷完药出来,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可甄夕还没回来。
一开始安鸿飞也没在意,以为这孩子再过会肯定会出现,谁知一个小时过去了,直到孙叔奇怪的问了一句甄夕怎么还没回来,安鸿飞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小妮子在外面飘着呢。
看了眼时间,安鸿飞让孙叔先睡,他出去找人,找到了就给他打电话。
甄夕是有手机号的,可这会已经关机了,C城的夜生活不大繁华,安鸿飞走在行人稀少的街头毫无头绪。
路过白天经过的地方时,安鸿飞忽然想起来甄夕第一天到家的时候说自己在网吧过了一夜,想到这,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安鸿飞抬脚进了眼前的小网吧。
网吧是什么地方?鱼龙混杂的落脚地,这里的环境比不上大城市的网咖,小小的几间屋子充斥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安鸿飞不抽烟,初时进来差点被呛到。
收银台的地方是个年轻女孩儿,目测也就二十岁,画着妖冶的妆容,许是在这样的地方鲜少见到像安鸿飞这般惹人眼球的成熟男子,那女子自安鸿飞一进门就开始瞅着他不放。
见安鸿飞挨个屋子的查看,女子猜测他是在找人,于是主动上前搭话。
“你找谁?”
有人帮忙是件好事,安鸿飞也不拒绝,他大致跟女子形容了一下甄夕的模样,那女子想了想,说甄夕一个小时前就和几个男孩子走了,听他们的话似乎是要去附近的酒吧。
一听酒吧二字,安鸿飞额角的青筋隐隐跳了两下,又继续问女子知不知道他们具体去哪家酒吧,那女子摇了摇头。
随后,安鸿飞道了声谢转身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从网吧出来后安鸿飞先是去了附近的几家小酒吧,却连甄夕的影子都没看见,一直到没下半夜,一直提心吊胆的安鸿飞接到了孙叔的电话,孙叔告诉他甄夕有可能在城北的那家叫不夜人间的酒吧里。
安鸿飞也没问孙叔是怎么知道的,他开车定了位往不夜人间直奔而去。
十几分钟的车程后,安鸿飞将车拐进了一条巷弄里,隔着老远他都能听见从不夜人间里面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利落的停车下车,安鸿飞紧抿着唇面色不善的杀了进去。
甄夕酒量似乎不错,先前跟她一起来想要将她灌醉的几个男生这会已经昏昏欲罪了,倒是她还一副清醒镇定的模样,舞池里到处都是人影,甄夕将跟来的几个男生一人拍了一巴掌,嘁了一声:“就你们这怂样,还想泡我?做梦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