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新箩睡得极其沉,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汀雪来信说女王有要醒来的迹象,于是新箩收拾一番后启程赶往了须弥山。
须弥山的山脚下。
新箩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上去看望林木女王,谁知汀雪却同他附耳道:“大人,我有要事禀告,这边请。”
亭子里。
屏退随身的侍从,新箩看向眉间隐约发愁的汀雪问道:“护法,到底什么事?”
闻言,汀雪一五一十的将那日出现的宋佩茵及她带着的两个陌生男人告诉了新箩。
新箩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汀雪说有个跟女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难不成那女人又回来了?还带着两个男人......她不是好不容易才回去的么?现在又自己送上门来,到底想搞什么?
“人现在在哪?”
“我把他们关在暗牢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带我去看看人。”
“是。”
暗牢里。
距离三人被关进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好在这些人并不拿他们当真正的犯人对待,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不出暗牢,怎么着都行,宋佩茵猜测,这大概是她那曾经的部下大护法汀雪特意吩咐的。
这么一想,宋佩茵心里不仅不郁闷,还挺高兴,她了解汀雪,这个忠心的部下对女王的一切都铭记在心,那天在山门的时候,她是故意露出了自己从前的小习惯,借此降低汀雪的防备心,也算是给她透露些信息,让她不至于知道真相的时候太过惊异,毕竟是她最喜欢的部下。
宋佩茵原本还担心如果汀雪过来她要怎么跟她解释,结果一连几天,汀雪连面都没露,这人不来,宋佩茵也落得自在,她可以等,她相信,十天之内,新箩一定会来见她。
今儿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宋佩茵听到了竹林里的鸟啾声,正在她算着日子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不一会儿暗牢的门被打开了。
“你们先下去吧。”
“是。”
“汀雪,你也到外面等我。”
“是,大人。”
外间隐约传来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却足够让宋佩茵听清楚,熟悉的男声很好听。
新箩让人来将宋佩茵带出去的时候,季君珣紧张的拦住了宋佩茵,看着她问道:“这些人带走你做什么?”
宋佩茵笑了笑,踮起脚尖捧着季君珣的脸吻了吻他的唇,安抚着季君珣自从来了零域就惴惴不安的心:“没事的,他们不会把我怎样,我现在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国师新箩大人,我猜,他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正好我也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明来意,看看能不能帮厉先生把他的老婆讨回来。”
“国师新箩?就是那个当初将你弄到这里的人?”
宋佩茵点点头,嗯了一声:“好啦,别担心啦,我没事的,等我回来咱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季君珣目送着宋佩茵离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对于宋佩茵来说都是回忆与过往,对他来说却是缺失在宋佩茵生命中的时光,好像白白地就隔空了这许多年,导致他现在仍旧会害怕,怕宋佩茵再次离开他。
,新箩眉宇间对宋佩茵忽然造访而生出来的些许莫名其妙的不快消散了下去,他抬起眼皮似怒非怒的瞪了一眼宋佩茵:“这都不拜你所赐吗?”
宋佩茵被新箩语气里的埋怨之意弄得懵了:“这话说的,关我什么事?”
新箩极为不满地冷哼一声,随后便将宋千玦跟他来到零域后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了宋佩茵,将宋千玦是如何想办法逃出须弥山,还义正言辞的说什么自己不过是个凡人,守护天下生灵这种事她做不来以及后面发生的一切......
半晌后,宋佩茵沉默了,她没想到宋千玦会因为不愿意洗去记忆成为林木女王而逃出须弥山,还是在无虚崖封印快要破裂的时刻,当然,宋佩茵觉得这件事也不全怪宋千玦,毕竟是新箩一上来就提出要洗去人家的记忆,连无虚崖的事情提都没提,但,宋佩茵猜测,就算宋千玦知道了无虚崖的事,她大概也还是不会让新箩洗去记忆。
除去一开始说起整件事颇为恼火外,到了后面新箩也就不生气了,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他和宋千玦被封印在无虚崖下面的时候,如果不是宋千玦一直在他耳边跟他说不要放弃,他们一定能出去的话,他想,任谁处在那样的绝境下,都会选择放弃自己,任由灵魂被肆虐,被折磨。
当时他以为自己求死不能的一生都便将与谷底的那些淤泥沼泽和臭虫们渡过,可他却低估了宋千玦求生的心,当他知道宋千玦渐渐开始忘记往事的时候,他便清楚,这个女人潜意识里已经被迫接受了自己是林木女王的现实,因为只有她成为林木女王,他们才能从无虚崖出去,才能为她口中的小孩儿报仇。
新箩想,那个小孩儿对宋千玦来说一定很重要,否则,宋千玦不会为了他愿意放弃回忆成为林木。
宋佩茵有些担忧:“你是说,她现在已经忘记了一切,成为了真正的林木女王?”
新箩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回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吗?还带着两个男人。”
这话说来就有些长了,宋佩茵有些说不出口,零域刚经历了一场战火,百废待兴,等宋千玦这个现任女王醒过来肯定还有很多都等着她处理,如果她这个时候将自己带了过来准备弄走女王的事被新箩知道了,她实在不敢保证新箩会不会做出些什么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暂时不要透露好了,先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宋佩茵的小心思却并未瞒住新箩,他没等宋佩茵想好说辞便开了口:“有个男人是来找女王的吧?”
这下,宋佩茵噤声了,她狐疑的去看新箩,难道这人之前见过厉成?
新箩不屑的冷哼一声:“这男人对女王一点都不好,不要也罢,好在女王现在也已经不记得他了,你回去劝他,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林木女王是零域的神灵,是守护四族安平的存在,可不是跟他情情爱爱的凡人,他所认识所记得那位宋小姐已经不存在了。”
新箩决然,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宋佩茵深吸了一口气,两难的她决定先留下来再说。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总不能这么快就赶我走吧?再说了,那女王的男人在另一个世界里也算是凡人中的翘楚,若要真论起地位来,与你这国师也算不相上下,你总不能人来都来了,却连女王的面都不让他见吧?”
毕竟和宋佩茵曾经共事过许久,新箩哪里不知道宋佩茵打的什么主意?但他也不拆穿她,反正现在林木女王已经忘记了一切,这三人又能掀起什么波浪来?他倒不如趁这个机会让那凡人男子彻底死了心。
林木女王醒来的时候距离她和兽王大战的那一晚已经过去了七日,她醒来的时候全身都痛,像是被人刚拆过又合拢似的。
眼角依稀还挂着泪珠,当手抹到这东西的时候,林木怔了怔,对了,她隐约想起来,自己似乎做了个很悲伤的梦,在梦里她哭的可伤心了,那么悲伤的梦应该记得才对,只可惜,她一觉醒来已经忘记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也不知道自己为谁流泪。
新箩听说林木醒来后,百感交集的他连忙上了须弥山。
女王的寝殿里。
汀雪端着御厨特制的元羹汤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看着林木,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木淡淡地瞥了眼汀雪:“东西放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是,殿下。”
片刻后,新箩带着原本关押在暗牢里的三个人回来了,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宋佩茵主动让新箩找人送来了面纱,遮住了自己的容颜,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见汀雪不在寝殿里伺候着,新箩有些奇怪的问道:“殿下不是醒来了吗?你怎么在外面?”
闻言,汀雪的目光一边越过新箩看着他身后的三人一边解释道:“殿下刚醒来,还不大清醒,说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新箩嗯了一声:“你先带这三位客人去安排住处给他们,我去看看殿下。”
“是,大人。”
寝殿里。
林木靠着软枕正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新箩进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声响,却并未理会,直到新箩唤了一句殿下,她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国师找我有何事?”
闻言,新箩怔了怔,瞧瞧这话问得多新鲜,他们可是千百年的老搭档了,她竟然问自己找她做什么,难不成忘了往事也将他们之间的交情一并忘了?
所幸新箩反应挺快,一点也没因为林木对自己的疏远而表现出诧异或不满,他只是恭敬的冲林木微微俯了俯身,开始同林木说起这些天所有战火后人族大事的处理进程。
林木一开始还听得专心,但到了后面,她竟开始走神了,新箩察觉到不经意间轻咳了一声。
回过神来,林木重新收拾好心绪,似是对自己的走神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便夸了一句新箩,说道:“国师大人能力卓群,心思缜密,你做事我一向是放心的。”
闻言,新箩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继续接着汇报自己这些天的工作,有些原本该林木经手的,但因着她没醒过来,新箩也不想有人打扰她,便让人将公务送到了皇城,一切都由他来办。
“殿下,人族和林木一族在此战中不管是将士还是百姓都死伤惨重,兽人和水族虽说是造成这场灾难的主使者,但毕竟这其中多有无辜之人,现如今零域内又战火刚熄,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我想着,殿下既身为四族主宰,不如找个机会见一见各行各业的善者们,通过他们以此向众生灵表达殿下对他们的关心,也算是祭奠在这场灾难里死去的生命,还可借此重振大家共筑零域美好未来的信心。”
新箩说话很是在理,就算林木原本无意于此,却也不得不应承下来,是她忘了,她是零域的神灵,是守护世人的存在,怎么能只管自己舒心而不顾他人呢?
“我知道了,这件事就由你去办吧。”
“是,殿下。”
公事好不容易说完,新箩本想再关心关心林木的个人状态,谁知他还没出口,林木却先脸上显出一副疲倦的模样,整个人倚在窗前的软榻上看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精神。
瞧见林木这样,新箩也只好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冲林木微一俯首:“殿下几日前刚恢复神身便与兽王大战一场,如今醒来,若是觉着身子哪里不舒适,请殿下一定要告知新箩,新箩也好为殿下调养。”
闻言,林木原本垂下的昏昏欲睡的眼皮有气无力的瞥了眼新箩:“谢国师大人关心,本王就是觉着有些乏累,没什么力气,该是休憩两天就好了。”
“既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殿下好生休息,新箩就先告辞了。”
说完,新箩再不多言,转身就要退出去,看着新箩的背影,林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忽地出声喊住了新箩。
“国师,等等。”
林木从软塌上坐起身来,撩开了挡在软塌前的流纱,露出来一副着了青衣矜贵而不可方物的模样。
新箩回过身来,刹那间,他原本直视林木的眸子不自在地躲闪了两下:“不知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兽王的头可还在?本王那日晕过去了,不知你有没有帮我收起来?”
不曾想林木还记着这回事,新箩有些为难起来,林木晕过去的时候手里的确提着兽王的头,可他当时嫌这东西太过血腥,不好带回须弥山,便早就让人处理了,现如今看林木这话,想来是对兽王的头耿耿于怀不亲自处决不能罢休了。
唉,早知道他就留着了。
新箩面有难色,林木一眼看出来自己这事十有八九都被新箩处理了,不过她也不生气,她原本是想要用这人头拿去那片花海祭奠小孩儿的,可她的小孩儿是那样美好的人,她怎么能让他看见如此血腥又残暴的场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