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王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和林木硬碰硬他绝不是这女人的对手,于是在发现喽啰们已经不能牵制林木的时候,兽王虽觉屈辱,但也知进知退,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念头直接飞身遁走。
但,一心想要削了兽王脑袋祭奠纳兰静渊的林木可是半分没给兽王逃命的机会。
兽王在空中不要命似的疾掠而过,尤不放心的他还回头去看林木有没有追上来,当发现身后没了林木身影的时候,兽王怔了怔,随即嘴角翘起一丝弧度,可这笑容在他听到头顶一声大喝之后便瞬间便凝结在了脸上。
只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头顶上空的林木倒竖着身体手持利剑直直地冲他头顶狠狠刺了下来,像一道最耀眼的光,权杖化成的剑带着林木电光火石间穿透了兽王的身体,粉碎了他元神凝成的内丹。
刹那,零域的天地间爆发出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声,只见月色下一团浓重的黑影瞬间裹住了林木女王那一身耀眼的白,新箩的心惊了惊,他一直被那些臭虫缠着,没功夫去看林木,是以当下见这阵仗还以为兽王将林木怎么了,于是下一秒新箩便不要命似的向着那团黑影飞身而去。
“殿下!殿下!”
新箩一颗心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眼睁睁看着那团黑影将林木吞噬,他想起几百年前林木死去的时候,那是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和时间,所幸林木留下了元灵珠,也留下了他的希望。
而这一回,如果林木死了,还会像从前那样再回来吗?他还能见到她吗?
新箩不敢深想,他的心疼得厉害,他一个人千百年的活在世上早就累了,若不是林木几百年前死去的时候嘱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四族生灵,他早就舍了自己的性命丢下累及他一身的国师身份逍遥快活去了,哪里还能苦哈哈的孤单活着?
待新箩从远端驶入那团黑影里正欲寻找林木的身影时,他看见自己左下方的那团墨色渐渐化开了去,乘着月雾的林木女王正闭着双眼躺在上面,手边的利剑还滴着敌人的鲜血,兽王面目全非的头颅挂在云尾上,瞧着十分骇人。
缓了速度,新箩从自己的云端上无声无息的跳到了林木的那团云朵上。
林木并未睁开眼,却早已察觉到新箩的靠近,她像是累极了,眼珠在紧闭的眼皮里滑动了两下,轻语了一句本王累了,随即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跟随兽王一起为祸零域的兽群们见老大已经被林木女王给割下了头颅,霎时间纷纷四处逃窜,先前还如蜂拥般的兽群又如退潮般迅速销声匿迹。
这场以一敌万的旷古奇战以兽族战败,兽王被杀而结束,而一直跟在兽王身边为兽王献计献策,怂恿兽王封印林木的水族首领在见到林木是如何杀了兽王后被吓得夹着个尾巴屁滚尿流的回到了海里,估摸着暂时是不会上门送死了。
当然,作为这场战争的目击者,一直藏身在山石下的宋佩茵季君珣和厉成三人将整个过程目睹了下来。
在这之前,若说厉成还对这个世界的奇幻色彩颇为好奇,那么眼下他就只剩下了后怕,他在想着,如果宋千玦没有打败兽王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刚才他会亲眼看着她是如何在自己眼前死去的?
这样的想法让厉成不禁打了个冷颤,当他看到有个一头银发的男子在云端上抱着宋千玦消失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紧拧着眉头神色凝重的看着宋佩茵:“他们要去哪?”
宋佩茵想了想,又看了眼新箩消失的方向,开口道:“须弥山,新箩大人一定带着千玦回须弥山了。”
须弥山。
兽王被杀后,新箩将林木带回了须弥山,在确定林木只是因为太累而需要好好休息后,新箩稍作休憩便回到了人族的皇城处理战祸过后留下来的一摊子杂事,救出被兽王奴役的纳兰皇族,再放了须弥山的大护法汀雪,汀雪原本想留下来先替新箩处理一下人族的事,但新箩却又实在放心不下林木,便让汀雪回去了,嘱咐她好好守着山门,保护好女王,谨防兽族的人杀心不死。
宋佩茵带着厉成和季君珣夜以继日的赶了三天的路才终于到了目的地,虽然一路上到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痕迹,但好在对于人族的人来说,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轻易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便已经是算得这几个月来天大的好消息了,当然,这一切,都要得益于他们的守护神,须弥山的主人——林木女王。
须弥山的结界因着先前被兽族的人给破坏的差不多,故此一时间也拦不住什么外人,汀雪只好命令各处严加把守,万不能放进生人,但,当宋佩茵领着季君珣和厉成出现在山门前时,汀雪呆住了,不止是她,连带着周围那些看见宋佩茵脸的人都呆住了。
什么情况?女王不是还在须弥山的宫里晕睡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带着两个衣着古怪的男人,难道是兽族的人使的障眼法想要借机进入须弥山对女王不利?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汀雪瞬间回过神来,她将兵器往前一横,挡在了宋佩茵面前,瞥了眼两边的人,厉声道:“大家不要被这兽族的障眼法给迷惑了,真正的女王还在殿里闭关,这个冒牌货肯定视线浑水摸鱼,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关到暗牢去!等本护法有空了再来审他三人!”
“是!”
宋佩茵自然是认得汀雪的,这姑娘在她当林木女王的期间一直辅佐在她左右,是个办事牢靠,行事稳重的人,她以前还特别喜欢这大护法来着,只可惜,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当做骗子被曾经的手下给抓起来。
眼见着自己要被绑,季君珣想也没想先将宋佩茵护在了身后,随即摆出一个御敌的姿势,开什么玩笑?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老婆被绑?那是不可能的。
虽然季君珣表现不错,但眼前这个时机不大对,宋佩茵原本想将只有自己和汀雪才知道的事情告诉这位曾经对她忠诚非常的部下,但话到了嘴边,她又生生咽了回去。
而宋佩茵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猜测,国师新箩肯定没跟世人透露过当年林木女王留下的元灵珠化成了两块,这两块元灵珠后来各自成了人形,也就说,他们有两个女王,但这一切,零域的四族里除了身为国师的新箩和林木女王本身知道外,再无他人知晓。
宋佩茵不是个鲁莽的,她想着既然新箩这么久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现在的零域大战刚熄,万事诸杂,她还是暂时不要给新箩添麻烦了。
想到这,宋佩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季君珣,随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笑道:“既然这位女将军要我们三人先去喝杯茶,正好我们一路赶来也累了,不如先休息休息也好,厉先生,你意下如何?”
宋佩茵握着季君珣的手,后半句却是看着厉成说的,她相信依厉成的眼色,不会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果然,厉成不过稍一怔便反应过来:“也好,就依这位女将军所言。”
看着宋佩茵三人被手下押走,汀雪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决不会相信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人,虽然她在心里安抚自己被押走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冒牌货,但她潜意识里却知道,这件事不对。
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是清楚的,在过去的几百年里,她曾贴身伺候的林木女王她最了解,而刚才被押走的那位竟带给了她久违的熟悉感,就连思考事情时会在不经意间轻轻握起手掌,将大拇指放在食指上摩挲的小动作都如出一辙。
可如果这个是真的,那在宫殿里睡着的那一位又是谁呢?最重要的是,那一位刚刚才杀了兽王,解救了人族,不管怎么说,那一位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新箩一连在皇城里兢兢业业的忙了五天五夜后,总算将手里重要的大事都亲自过了一遍。尽管纳兰家的能人不少,但毕竟战火刚熄,兽王在的时候又没少肆虐这些人,是以真正活下来还能用的人其实并不多,大多都是些还未成年的孩子和常年拘于家中的女人,新箩身为国师,自然有他忙的。
人族百废待兴,新箩在辅佐纳兰新皇上位后,终于稍稍得空,幸好他不是凡人,否则这么劳累下去早就猝死了。
回到国师的府上,新箩收到了汀雪每日都会向他汇报的林木女王的情况,今日汀雪来信说女王的气色越来越好,估摸着再过两天就能醒来,字里行间只字未提那另一个女王带着两个陌生男人出现的事情。
新箩原本想连夜赶去须弥山,但他到底是累及了,好在伺候的人早已准备了汤沐,他刚回府便直奔浴池而去。
新箩大人的肉体精壮白皙,修长俊美,在满飘着香药材的浴池里,新箩一只手搭在岸边,没几分钟就这么睡了过去,最后还是贴身的小厮觉得自家主子在浴池泡太久了颠颠地跑进来关心才发现国师大人累得在浴池睡着了。
这一觉新箩睡得极其沉,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汀雪来信说女王有要醒来的迹象,于是新箩收拾一番后启程赶往了须弥山。
须弥山的山脚下。
新箩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上去看望林木女王,谁知汀雪却同他附耳道:“大人,我有要事禀告,这边请。”
亭子里。
屏退随身的侍从,新箩看向眉间隐约发愁的汀雪问道:“护法,到底什么事?”
闻言,汀雪一五一十的将那日出现的宋佩茵及她带着的两个陌生男人告诉了新箩。
新箩一听,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汀雪说有个跟女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难不成那女人又回来了?还带着两个男人......她不是好不容易才回去的么?现在又自己送上门来,到底想搞什么?
“人现在在哪?”
“我把他们关在暗牢了。”
“这件事不要声张,带我去看看人。”
“是。”
暗牢里。
距离三人被关进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天,好在这些人并不拿他们当真正的犯人对待,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不出暗牢,怎么着都行,宋佩茵猜测,这大概是她那曾经的部下大护法汀雪特意吩咐的。
这么一想,宋佩茵心里不仅不郁闷,还挺高兴,她了解汀雪,这个忠心的部下对女王的一切都铭记在心,那天在山门的时候,她是故意露出了自己从前的小习惯,借此降低汀雪的防备心,也算是给她透露些信息,让她不至于知道真相的时候太过惊异,毕竟是她最喜欢的部下。
宋佩茵原本还担心如果汀雪过来她要怎么跟她解释,结果一连几天,汀雪连面都没露,这人不来,宋佩茵也落得自在,她可以等,她相信,十天之内,新箩一定会来见她。
今儿外面的天气似乎很好,宋佩茵听到了竹林里的鸟啾声,正在她算着日子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不一会儿暗牢的门被打开了。
“你们先下去吧。”
“是。”
“汀雪,你也到外面等我。”
“是,大人。”
外间隐约传来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却足够让宋佩茵听清楚,熟悉的男声很好听。
新箩让人来将宋佩茵带出去的时候,季君珣紧张的拦住了宋佩茵,看着她问道:“这些人带走你做什么?”
宋佩茵笑了笑,踮起脚尖捧着季君珣的脸吻了吻他的唇,安抚着季君珣自从来了零域就惴惴不安的心:“没事的,他们不会把我怎样,我现在要去见一个老朋友,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国师新箩大人,我猜,他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正好我也借这个机会跟他说明来意,看看能不能帮厉先生把他的老婆讨回来。”
“国师新箩?就是那个当初将你弄到这里的人?”
宋佩茵点点头,嗯了一声:“好啦,别担心啦,我没事的,等我回来咱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季君珣目送着宋佩茵离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里的一切对于宋佩茵来说都是回忆与过往,对他来说却是缺失在宋佩茵生命中的时光,好像白白地就隔空了这许多年,导致他现在仍旧会害怕,怕宋佩茵再次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