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圈下淡淡的乌青色让林木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少,就连一向丰盈的唇都微微干涸苍白着。
许是心有灵犀,林木没让厉成等太久,她不过片刻便一惊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间,林木隐隐湿了眼眶。
她不是个喜欢眼泪的人,到底是没忍住。
而明明记忆中对厉成没有太多的画面,这人的安危与生死却仍旧牵动着她的心。
末了,还是厉成先开了口,见林木留下两行泪,厉成冲她微微笑着,温柔同她说道:“宋宋,别哭了。”
林木知道宋宋是谁,也知道宋宋被这个男人深爱着,她本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给厉成,最终她却嗫了嗫唇,只吐出来三个字。
“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这样为我,谢谢你醒过来,也谢谢你在我身边。
自然,这些话林木是不会说的,她把它们藏在心里,藏在厉成看得见的地方。
厉成为林木的谢谢你三个字怔了怔,随即他将手指从林木的手中抽出来,费了许多力气才勉强抚上了林木的脸颊。
厉成眸光深远,音色动人,他缓缓地同林木说道:“宋宋,跟我回家吧。”
厉成虽然已经醒过来了,可这身子在那日却因为灵根的缘故彻底败坏了,他的双颊微微凹陷下去,脸色苍白,一次比一次沉睡的久,林木想尽了办法要救厉成,却仍是收效甚微,直到她在崇义阁从一堆灰尘扑扑的古史里翻出了半本残缺的天地灵记。
她想,她找到可以救厉成的办法了。
她不会让他死的。
沉香阁。
三更天。
夜黑,风高。
宋佩茵没想到林木会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她与季君珣正在屋子里商量着这回究竟该怎么办,中途,她叹息一声同季君珣说起自己后悔带他和厉成来零域,如果她没告诉他们一切,厉成如今仍旧还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厉家太子爷,至多在心中仍旧念着宋千玦,或许感情苦是苦了些,可不至于连命都要没了。
季君珣听了这话不大同意,他劝慰宋佩茵:“事情到了这一步,是你我都没预料到的,至于说该不该来零域这件事,与你而言自是不该,但于厉成而言,我相信,就算他当初知道会有今日,他也一样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所以,佩茵,你不用自责,如今我们已然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厉成也命在旦夕,你我能做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片刻后,屋子里响起一声无奈的叹息。
林木就是在这时来找宋佩茵的。
而先前宋佩茵与季君珣的话,林木全听到了。
宋佩茵没想到这个时候林木回来,她站在门口与林木相互看着对方。
如此相似的两张脸,若不是仔细查看,仿佛对面的人就是自己。
林木想起来那本天地灵记上这样记录着她和宋佩茵:女王为救护众生,甘愿与恶魔同归于尽,然上天怜悯,女王肉身消陨后,其神识一化为二落入异时空,数百年后终被其臣下国师带回。
被林木这么一直盯着,宋佩茵不知其来意,片刻,她只好主动问林木:“不知王上到此有何要事?是关于厉公子的吗?”
闻言,林木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对于宋佩茵的话,她不问反答,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是吗?”
这事宋佩茵早与林木提过,此刻见林木问起,她点点头:“不错。”
“那你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牵挂的吗?”
虽然不知道林木为什么这样问,但当宋佩茵听到这话后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季君珣,她此生所有都是眼前的这个人,只要与其在一起,不管哪里,都是归宿,其实,于宋佩茵和季君珣而言,还能不能回到另一个世界,真的没那么重要。
这次,没等宋佩茵回答自己,林木便转身离去了。
因为,当她看到宋佩茵和季君珣心有灵犀的相互看向彼此的时候,她便知道答案了。
这样,真好。
今日天气不错,整个须弥山在彩蓝的青空下愈发美艳不可方物。
当细碎的光从窗棂上缓缓流淌下来的时候,从昨儿中午一直闭眼到现在的厉成终于有了醒过来的迹象,这让一直凝视着他睡颜的林木忍不住满心欢喜起来,露出了这些天唯一的笑,但她不敢声音太大,怕吵到还处在迷迷糊糊中的厉成。
“你醒了?”
厉成反应有些迟缓,片刻后他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勉强撑着力气问林木:“我睡了多久了?”
这时的林木撒起慌来十分的得心应手,她先在厉成的额间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才去看厉成的眼,回他:“你不过小憩了片刻而已,我一直在这陪着你呢,感觉好点了吗?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厉成自然知道林木在骗自己,他悠远的目光眺望着窗外金黄色的晨曦,眯了眯眼,应了下来。
“好。”
虽然这些天林木从未在厉成面前提起过帮他疗伤的事,但只要每一回厉成醒来后感觉好一些他便知道,一定是林木又趁他睡着的时候帮他修补元灵了。
林木是天神,而厉成不过凡人之躯,所以,厉成并不能借林木的灵力俩恢复自己的元灵,就算有些作用,大抵效率也不过是百分之一罢了。
尽管醒来的时候厉成从不愿去多想自己现如今的身体状况,但他心里却十分明白,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后山一向是个好去处,只可惜厉成走不了多远便累得满头大汗,连着整个人都感觉有些眩晕起来,林木见他这般辛苦,索性念了句诀招了朵祥云下来。
许是第一回感受真正的腾云驾雾,厉成不禁连神色都亮了些,林木握着他的手,和他坐在云朵上揽着他的肩问道:“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这样带着你出来玩,好吗?”
尽管这一路厉成早已精疲力竭,但他不想让林木失望,于是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笑意,轻轻地说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