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这样想着,林木一边又往后退了几步,她颇为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想了又想,觉着自己实在没什么颜面说什么,索性她也就不说了,权当这事没发生过,不就轻薄了个男人么,她可是堂堂零域女王,怎么算这男人都不吃亏,总之,该是不会找她的麻烦才是。
打定主意,林木抬起眼皮瞧了眼对面怔怔看着她的厉成,连声再会都没说,先前的娇羞已不复存在,面无表情的直接拂袖离去。
一直在等着林木回应自己的厉成怎么着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亲都亲了,怎么还能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呢?
从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厉成当即轻身越上林木所在的山石,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想要重新去抓住林木的衣袖,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指尖不过将将触到林木的衣角,林木便已经一个转身凭空消失在夜色里。
虽然先前一直在劝慰自己,可此时此刻的厉成方才真正醒悟过来,这个叫做林木的零域女王和他的小妻子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他们除了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似乎再无瓜葛。
在中国仙神的世界里,方才林木凭空从他眼前消失的这一种被称之为法术,又或者灵法,从前听来如此缥缈虚幻的东西,如今竟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此时此刻的厉成心里是很复杂的,万般复杂。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宋千玦,那他的小妻子到底去哪里了呢?还是说,从她变成林木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宋千玦了吗?
“是新箩愚钝了,既然殿下与那厉公子并无瓜葛,新箩这就让汀雪安排人将这几人送走,免得扰了殿下的清修。”
新箩一句话将林木从那晚的回忆中惊过来,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底下站着的新箩,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点终于全部浮出了水面,她觉得,新箩一定有事情瞒着她。
她知道自己忘记了些从前的事,但新箩作为她的左膀右臂,难道不该将往事诉之一二吗?然而,新箩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他似乎对她遗忘的那段时光准备绝口不提,抛之脑后。
那个叫厉成的男人新箩认识吗?他从哪里来?为何又要说自己是他的心上人?为何他吻她抱她的时候,她竟不想推开他?
还有跟厉成一起的戴着面纱的那个女人,虽然她从未见过这女人的这真面目,可她怎么也是这须弥山的主人,只要她想知道,没有人能瞒得住她,那女人的眉目与她是如此的相似,而汀雪对那女人的态度颇为尊重,这里面,又是为什么?
被她忘记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呢?
见林木一直没开口,新箩误以为这是女王默认他将厉成三人送走的意思,没成想他正要心满意足的离去时,林木却在下一秒叫住了他。
“那厉公子性情不错,颇得本王喜欢,就让他暂时先住下吧,这件事国师大人就不用操心了,本王自有打算。”
一语完了,林木也没管新箩的反应,她兀自放下手中的笔墨,起身径直离开了大殿。
许是心里在作祟,新箩隐约觉得,女王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变了,不说坏,却也够不好从前那般好了,还有那个男人,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厉成病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厉成堂堂八尺男儿竟就真躺在床上看着似乎垂危的模样,宋佩茵和季君珣谁也没料到厉成会生病,他们在这里如今算是步步受制于人,一旦哪里出了问题,便很有可能命丧于此。
厉成的病说来其实也并不厉害,可他近日里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加之一边惦念着家中的红豆,又身在此地想要追回已经忘记他的昔日恋人,终是不敌病魔入侵,硬朗的身子骨竟也就生生倒下了。
那晚他从后山回来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天蒙蒙亮时有了睡意,没成想却又做了个噩梦,他梦到燕庭南岸不知为何着了大火,红豆小小的一个被困在二楼上,而他就被绑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周围没有旁人,那是他此生难忘的场景之一,他不停的呼唤身边熟悉的人希望有人能出现去救救红豆,可惜,直到他勒破自己的皮肉,直到那大火彻底吞噬燕庭南岸,除了他自己,便再也没有旁人,他眼睁睁的看着红豆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哭喊着叫他爸爸,求他救救他,而他却无能为力。
红豆消失在了大火中,还未等厉成回过神,梦中的场景又再次转换。
那是一片灿烂的淡紫色花田,厉成想起来,这是那日他与宋千玦去过的那片山脚下,他看见宋千玦向着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跑了过去,那男孩引着宋千玦到了紫花深处,指尖一点,瞬间眼前的花海变成了火海,厉成着急的想要去救宋千玦,可宋千玦却挣开他的手,说自己欠那男孩儿的,欠的,自然要还。
说不清这是一个梦还是两个梦,还都是自己最爱的两个人,厉成醒来的时候全身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股巨大的悲痛感笼罩着他,他想起梦里的情形,愈发变得不安起来。
对于长久的站在高位之上的厉成来说,这世上鲜少能有让他感到害怕的人事,因为强大,所以无惧,因为一切都在掌控之内,所以无畏,可这次不一样,对于厉成来说,零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他丢下一切才来到的地方,他无意其他,只想带回爱人,只可惜,他现在似乎寸步难行,大概,是还没有适应这里的缘故,他想,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主动出击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厉成大抵没想到意外会来的如此迅猛,他掀开被子准备从床榻上下来的瞬间,一只脚还未站稳便倒在了床上,伴随着跌回去的动作,从胸口处涌上来的那股腥甜的味道迅速充斥了他的口腔,厉成本想忍住,却终究没抵过心口一阵刺痛,满口的血就这么侵染了身下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