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彤：“我们宿舍一姑娘，大四去一个所应聘实习岗位，人家老板说她性格很平稳，适合学这个专业。但是也因为性格太平稳，不适合做这个行业。用的一个什么词儿来着？aggressive！以前我们觉得这个老板很无语，现在反过头看看，大部分事业成功者或者行业佼佼者，他们还真的是非常aggressive的性格。”
孙眠瞧见苏彤眼里的喜色，赶紧趁热打铁：“彤姐，你觉得我之前说的私房专题怎么样？有可行性吗？”
苏彤：“说具体点，如果是专题，一家私房可不够。”
苏彤松口，孙眠松气，然后四个人坐下来边吃边说。
孙眠：“现在这个情况，九成餐厅不能开，大型比赛和交流会也做不了。那我们只能去找小型的，私密性强的，那就是私房。我举个例子，FlynnMcgarry，从在家自己研究烹饪邀请亲友到做私房菜，再到现在开店，这种非常规路线是不是更吸引人？我这两天各种APP上看到不少做私房的，我觉得这是个很大的市场。”
孙眠压根没有回答苏彤的问题，她只好换个问法：“私房是个很好的主意，就是这个类别很宽泛。除了今天的CherryBerry，你还有没有其他推荐的私房？”
孙眠顿了顿，然后打开几个手机APP给苏彤看他的收藏，确实有大把私房烘培账号。
苏彤笑了笑道：“好，等下我们一起看一下，先吃饭。”
没有继续深入这孙眠有点小失落，不过他还是很快转换心情回到外卖上。
也不是苏彤打击他。
在公事上，任何一个项目提议，当它被提出来时就应该以半熟的状态呈现：纵横向背景环境，大致的框架和实施重点，预期反馈，以及启后可能性。
这些孙眠都没有说，那他的主意再好也只是凭空想象。
饭后，苏彤针对这些和孙眠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探讨。讨论完，孙眠的失落变大了：“姐，我不想做了，好烦呀。”
“这就烦啦？”苏彤摇摇头，“你回去之后先进共享找找有没有参考资料或者先例，反正时间还多我们一步一步来。。”
孙眠：“啊还要找资料……我房子还没找好呢！哭！”
苏彤：“那要不找房子的事情我来？”
“啊？那递材料......我不要递材料！”孙眠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哭丧着脸，“我还是先找房子吧。找资料找房子，反正都是找，一起做。”
等孙眠走后，苏彤爸跑出来道：“听你说话藏着掖着真是累。你要教就好好教，非要说半句留半句干嘛。”
苏彤：“我事无巨细地全部说清楚，那孙眠干什么？美团跑腿吗？”
苏彤爸：“孙眠又不是完全没经验，不至于事无巨细？”
苏彤反呛：“你也会说他是有经验的，那就不需要把话都挑明了说呀？”
苏彤爸：“得得得随便你吧，到时候结果不好，还不是你自己麻烦。”
不听劝和不理解的父女俩再一次以话不投机结尾。
其实爸爸的意思苏彤明白，无非就是想她和孙眠建立牢固的信任关系，将来工作上或是生活上能互相照看。
苏彤也想有这样的照看，可是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很难不多留一个心眼。特别是今天孙眠带来CherryBerry的蛋糕之后。
他能和这家私房保持联系到寄送样品的地步，说明他对于私房主题不是一筹莫展的。他已经有筛选有针对的在开展活动了。
既然如此，方才苏彤让他深入讲讲他收藏的那些账号，他为什么会没有方向？只有流于表面的高谈阔论？
能想到的理由是孙眠在提防苏彤。毕竟，在A市，苏彤的人脉关系肯定比他多，苏彤执行起来一定比他更有方向也更有效率。
这样下去，如果这个专题做好了，功劳大部分都在苏彤身上，孙眠得不到什么好处。
所以他不说很有可能是为了让苏彤说。
至于孙眠这么提防是出于不自信，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野心，甚至受人暗示，苏彤就没兴趣多想。
不过，苏彤爸有句话说的不错：到时候结果不好，还真是她自己麻烦。
于是之后几天，苏彤料理好各种材料便和找到一些曾经的同行聊聊行业情况。
她甚至找到了红，不过不是找周培而是找路东。
这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这些年路东和苏彤联络的少，但他和苏琳菲却是越来越熟。
苏彤找路东聊了聊后，他干脆提出今晚去苏琳菲那儿碰头。
过去路上，路东一边开车一边解释：“我也没想到呀！正好划学区和刘昊一样，陆希就去找你姐打听情况，一来二去越来越熟。不过，你回来这么点时间了，你姐居然没和你提过我们？不对，她也没和陆希提过你……”
苏彤随口道：“可能怕我们忌讳吧。”
没想到路东听言，哈哈大笑起来：“怕我们忌讳？难道我会怕你？还是你会怕我？你姐还真是太小心翼翼，哎，这性格还不改变，她那工作室永远做不大。”
“怎么？你现在做的很大？”苏彤替苏琳菲反击回问。
这一问，路东马上垂头认输：“我就一穷打工的。”
苏彤：“打工皇帝咯？”
“屁！”路东吐槽，“我特么就是个御膳房传菜的还差不多。要不是当初买下你那点股份，现在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苏彤汗颜：“周培对你不好？不好你就自己跳出来单干呀。”
路东：“单干？他同意，他老子也不会同意的。安周就是前车之鉴！他辞职之后，有同行和我说，周家暗地里联合了好几家人排挤安周，说是谁聘请他，就是和周家树敌。而且有个法务辞职后和我聊，说当场安周走的时候所有配方都被扣下来，如果他敢自己在外面卖同款，周家就会采取法律手段。你说狠不狠？我怕不怕？”
路东怎么一说，苏彤也觉得周家太绝情，可怜安周认真负责地给周家开了一个新的产品线，就算没有实权也该享受尊敬吧。
但是，单干都能被周家限制住，苏彤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也怪他自己太实在，自己藏一点方子技术不就好了。”
路东：“那还不是因为你！你走之前把红托付给他整得跟托孤似的，他能不尽心尽力么？”
“因为我？”苏彤汗颜，这怎么也怪她？“再托孤，我也有很多方子没教他的，他知道的。”
路东：“呵那是，比心眼多，谁比得过你？当初周家为什么不强力留你呢？你看看一个心眼多，一个主意大，还都是新品爱好者，你和周家简直天作之合。”
苏彤：“......所以安周到底哪里惹到周培？”
路东：“不是惹到周培，是周培一个亲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路子亲戚，突然冒出来，说红的市场份额太少，周家想要在西餐市场站稳脚跟还是得迅速扩张。一扩张你懂的呀，所有东西就开始流程化。一流程化，店的性质就变了，安周肯定是不同意的。但没想到，人家立马就说，红是高档品牌，做成连锁确实掉价，不如由他负责再做一个新的品牌去抢占市场份额，反正挣的钱都是周家的。连锁店你懂的呀，周家的老本行，操作起来不要太得心应手。”
后面的细节，苏彤大概能猜到了。要快速建立一个能抢占市场份额的西餐连锁店，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菜品。结合之前安周徒弟的话，这个亲戚并没有西餐西点的经验，他的菜单多半就是复制红。
一样的菜品，想吸引人就只能在价格上做花样。
苏彤知道连锁品牌的店名后打开网评一查，果然，八成菜品都和红一样。虽然做工比红粗糙一些，但价格只有红的一半。
再翻评论，确实有很多食客提到这家连锁是红的平替，甚至认为红卖的太贵，没有这家店性价比高。
路东：“不过被抢生意最气的是周培。本来是证明自己能力的事儿，结果被亲戚截胡。可是能怎么办？周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他爹，亲自为这个亲戚保驾护航。你说气不气？”
苏彤：“所以他只能让安周不断研发新品？不断让他出去比赛拿奖杯回来镇宅？”
路东：“嗯，对啊。哎不过，安周参加这么多比赛，就是没得过金奖，为什么呀？有几次你应该在现场的，是他技不如人略逊一筹吗？”
某种程度上来说，敷衍也是一种技不如人。
不过，苏彤觉得更有问题的是周培父亲的做法。
当初他买下红，把这个品牌全权交给周培打理时，苏彤就觉得这位老父亲胆子很大：儿子年轻，没有经验，他自己不多派人去帮衬，让他只能依靠两个排位资历都比他高的老员工。
可能在周父眼里，红只是他买给周培玩玩的小店，亦或是给他试试手积累经验的道具，压根没当回事儿。
后来，当他看见周培做出点成绩，知道了这个圈子的一些规则，发现这个行当对他们来说也是有大利可图的时候，他便开始介入。
而之所以是介入而非帮助，苏彤想，大概是周父为了集权。要把这个事业部产品线完全掌握在自己人手里，踢走一个心猿意马，甚至可以说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安周，又不能太直接打击儿子的道德观念，所以整了这么一出。
当然，这都是苏彤单方面猜测，她无法证实也不会去证实。毕竟如今还让她记挂的人，都不在红了。至于路东，拿着稳定的中高收入，养着盼望已久的孩子，日子过得很好。
就算有一天他要走，胸无大志只为自己当老板的自由，这样反而能和周家好聚好散。所以也不劳她惦记。
苏彤：“那安周后来去哪里了你也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路东叹道，“你走之后没几年，我和他就渐行渐远了。虽然以前也没有多近。说不定哪天你在路上偶遇安周，他也已经大变样了。物是人非啊苏彤，人家不想我们找到他，咱就别瞎关心了。”
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