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分明大皇子乃是皇长子,可圣上却从来不曾带他来过御书房参与议事。”
“我看你们就是想得多了!这小公主才几个月大而已,圣上固然宠爱多了几分,可也不过是拿她当理由来做决策回绝咱们的提议罢了,往后这皇位,还是得传给皇子的!”
朝臣们这么说着,倒觉得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即便如此,众人心里也始终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们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多想,之后就各司其职地去执行皇命去了。
另一边。
陆瓒带着小幼幼去了御花园,然而没逛多久,就有御前的宫人慌慌张张地过来寻到他,语气焦急地禀报说道:“皇上,不好了,大公主被人下了毒,如今陷入了昏迷,人事不省!”
“什么?怎么回事?摆驾咸福宫!”陆瓒脸色一变,连忙抱着小幼幼去了咸福宫。
同一时间,敬姝也在倚翠宫得到了消息。
倚翠宫离咸福宫要远一些。
她抵达的时候,陆瓒已经到了,其他各宫的妃嫔们也都挤在外殿。
“见过皇贵妃。”妃嫔们见到她来,纷纷请安。
“都起来吧。”敬姝说着,未多看她们,径直进了内殿。
这会儿,宁妃正哭得跟个泪人一般,被宫女搀扶着几乎站都站不稳。
陈太医以及太医院的其他太医则都集合在一起,为大公主会诊,思索解毒医治之法。
敬姝看着宁妃这般悲痛的模样,再看着床上白着一张小脸,人事不省的大公主,想到前些日子她还在软乎乎地说着要找幼幼玩,内心中就也一阵的难过。
“到底怎么回事?大公主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她视线扫过跪了一地的宫人,走到陆瓒身边,肃声问道。
“朕正在命人查。”陆瓒脸色也不好看。
不过他抱着小幼幼,担心她会受自己情绪影响会害怕,便一直压抑着。
敬姝目光又在那些宫人身上扫了一圈,发觉裴山玉与宁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碧青、碧落都不在。
“裴公公和碧青、碧落人呢?”她问道。
“回皇贵妃的话,裴山玉乃是咸福宫的管事太监,碧青、碧落在宁妃娘娘身边贴身伺候,更是日常照顾大公主的人,如今大公主出了事,他们都脱不开干系,眼下都被带下去问话了。”王忠立即答道。
敬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脑海中却莫名想起那日撞见裴山玉神色慌张的样子,以及后来看到似乎是卢美人来过,眉心不由微微动了动。
“陈太医,大公主这毒可有法子解?”敬姝又是问道。
“回皇贵妃的话,微臣正在想办法,只是尚不知大公主是因何而中毒,也不知所中的是什么毒,所以有些棘手,不过皇贵妃请放心,大公主如今性命无虞,只是需要解毒才能清醒。”陈太医连忙答道。
“大公主日常接触的东西,无非是吃的、玩的、用的,再要么是白日里与什么陌生的人接触过,或是去过什么别的地方,接触过什么东西,这些可都查清了?”敬姝又问道。
“都已经查过了,暂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陈太医道。
敬姝双眉紧锁着,让他先去想法子解毒。
“裴公公和碧青、碧落如今身在何处?”她又问道。
“皇贵妃,他们被圣上命人押入慎刑司了。”王忠连忙答道。
“本宫去看看。”敬姝当即决定。
“这……”王忠立即看向陆瓒。
陆瓒眉头微皱了下。
不过很快他就点头允了:“你亲自带皇贵妃过去。”
“奴才遵旨。”王忠自是立即带路。
敬姝想得很清楚。
若大公主中毒果真与这些奴才有关,或许她能听到一些心声。
没多久,就到了慎刑司。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
但凡被送到这里来的奴才,几乎都要脱层皮,打死几个更是家常便饭。
敬姝到的时候,便见裴山玉与碧青、碧落都已被用了重刑,此刻一个个形容狼狈。
“皇贵妃!大公主她可醒过来了?”裴山玉被折磨得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然而一见到敬姝,就立即眼眸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光芒,顾不得先行礼,便是这般急切地问道。
“没有。”敬姝摇了摇头。
裴山玉一听,眼眸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去。
看着他这担忧着急的样子,分明不是作伪,可敬姝却直觉此事与他脱不开干系。
她目光又落到碧青、碧落二人身上。
这两人,其中碧青是宁妃进宫时,自家中带进宫的,乃是宁家的家生子。
碧落则是进宫以后,内务府分给她的宫女,一向也是忠心耿耿。
“你们二人,可知大公主是如何中毒的?”敬姝看着她们问道。
“皇贵妃娘娘,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啊!皇贵妃娘娘,刚刚去了那么多太医,可有人想出法子为大公主解毒了?”碧青这会儿也是一脸着急地询问道。
碧落则没吭声,只是听到碧青这么问,也立即抬眼看着敬姝。
“暂时还未想出解毒之法,只有知道大公主是怎么中毒、中了什么毒,才好想出解毒之法。”敬姝叹了口气,“本宫也相信,你们三人一向对宁妃忠心耿耿,是绝对不可能做出任何对大公主不利之事的。
“本宫今日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保住你们的命,免得大公主万一醒不过来,宁妃又失去你们,受到太大打击自此一蹶不振。
“所以,本宫需要你们好好想一想,今日大公主去学宫,这一来一回的,可有遇到过什么人、或是接触过什么东西?”
敬姝说完,就仔细观察着裴山玉和碧青、碧落三人的神色。
三人都一时陷入了沉默。
然而三人心中各有思索。
只听裴山玉心中说道:“今日和往日并无任何不同,大公主的吃食和娘娘一样,娘娘既无碍,那便是说令大公主中毒的并不是吃食上,一定是用的东西上,然而大公主所用也都是经娘娘的手……怎么可能会中毒呢?
“可是今日虽无变数,却并非每日都是一成不变的。
“譬如那日小妹将我认出。
“问题是除却我并无证据证明什么,更重要的是小妹自小与我感情甚好,甚至连我当初逃出家,都是小妹不顾父母的责罚倾力相助,她一向知道我对娘娘用情至深,又怎会害大公主呢?毕竟大公主为娘娘所出,而娘娘,更是我心爱之人……我是愿为了她豁出命去的。”
敬姝听完便确定了,那一日她撞见的,果然是卢美人与裴山玉私下会面了。
裴山玉是倾范阳卢氏之力培养出来的人才,虽然说恋爱脑了一些,可却极为聪明,他既然怀疑到了卢美人身上,便是说这卢美人定然是有问题的。
她不动声色,又听着碧青心中有几分仓皇地道:“大公主至今未能醒过来,事情已成定局……如此,我这个做奴婢的,也算是对得起娘娘多年的信重和爱护了,便是死也足惜了。”
敬姝眉头瞬间皱起。
定局?
成什么定局了?
所以,这事是碧青做的?
可她居然会觉得害了大公主是为宁妃好?
还未待敬姝想明白,就又听到碧落颇为苦恼疑惑地道:“今日我和平常一样,送大公主去学宫,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旁的人啊,只有碧青中途来了学宫一趟,说大公主的书包拿错了,说大公主拿的那个是昨日在学堂里不小心弄脏的,洒了一些墨汁在上头,于是又送了一个新的过来,再没有别的了啊?那究竟是谁会害大公主呢?”
敬姝听完,顿时有些恍然大悟了。
“你们当真没什么要说的吗?”她又问道。
“奴婢真的想不起什么了。”碧青率先说道。
碧落也跟着这般说道。
显然,她一点也没有怀疑到碧青身上。
毕竟碧青是宁妃从家里带过来的,一向极为信任。
“裴公公也无话可说吗?”敬姝最后又看向裴山玉。
“……”裴山玉动了动唇,欲言又止着,最终,仍是摇了摇头,“奴才不知道。”
他纵然怀疑小妹,可小妹过去对他有恩,他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污蔑她。
裴山玉仔细想了想,自从小妹将他认出来,似乎也只来了咸福宫一次,之后再未来过,想来,此事应当是与小妹无关的。
敬姝听着他这心声,就不由叹了口气。
裴山玉,果然重情重义,心也太软了点。
不过也是,谁又会愿意怀疑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待他最好的亲人呢?
除非亲眼所见证据确凿。
否则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最信任之人会做出离谱之事。
“把他们放了吧,送回咸福宫去。”此时,敬姝下令道。
“是,娘娘。”
慎刑司的人立即将三人从刑架上放下来。
敬姝看着他们一身是血的模样,眉头微蹙了蹙,又吩咐道:“为他们清理一下,受伤的地方都上一点药,他们到底是宁妃身边最信重之人,宁妃如今为大公主伤心,若再看到他们被折磨成这样,怕是要更加伤心了。”
说完,她就带着人率先回了咸福宫。
“可问出什么了?”陆瓒见她回来,便立即抱着小幼幼上前。
小幼幼一见到自家娘亲,立即着急地伸着小手想要娘亲抱
“今日大公主去学宫读书的书包,可在?”敬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边将小奶娃抱在怀里,一边问道。
“王忠。”陆瓒则看向王忠。
“是,皇上。”
没多久,王忠就拿出一只崭新的书包,里面还放着大公主读书用的笔墨纸砚。
“陈太医,你来检测一下,看看这些东西可有问题,尤其是要注意墨汁。”敬姝说道。
“是,娘娘。”
陈太医翻看书本和纸张、笔墨。
很快,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无毒。”
敬姝心道,果然如此。
“大公主还有一个书包,是她昨日用的,也找出来,这只书包很有可能已经被遗弃、或是藏匿在什么地方。”她又是说道。
王忠一听,立即命人去找。
这次翻找的时间久了点。
终于,一个宫人在咸福宫用来养莲花的缸里发现了一只书包,书包被人用石头压在水底,里头还放着一本已经湿透了的书,正是大公主今日去学宫所带的那本。
陈太医将这只书包和里面放着的那本书一一仔细检查过。
“皇上,娘娘,这书包被人浸泡在水里,毒素被冲散了大半,不过微臣还是发现,这书包上的沾染的墨迹、以及书本中文字所用的墨汁里,都混入了大量马蹄莲的花汁,而马蹄莲花是有毒的,服用后会导致人昏迷,大公主读书时手指触摸到上面的字迹,加上她年幼,若是手指再触碰到自己的口鼻,都极易中毒,再加上马蹄莲花香极淡,轻易不会被人闻到,是以不会被人发现。”
没多久,陈太医便是说道。
“那就是了。”敬姝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慎刑司的人将裴山玉以及碧青、碧落送了回来。
碧青一见到那只湿漉漉的书包,顿时脸色剧变,连忙低下头去,掩饰住自己的慌乱。
“碧青、碧落,大公主今日去学宫,为何先后带了两只不同的书包?”敬姝将碧青的反应看在眼里,此刻就语气有些严肃,“可是她先前带的那一只书包被弄脏了?”
“回皇贵妃的话,正是如此。”碧落连忙答道,还一脸奇怪,不知这事敬姝是如何知道的。
“大公主身边无小事,你可知她便是被书包和有毒的书给害了?她的书包被调换,如此要紧的事,你为何一直不报?难不成,是你给大公主下毒,所以才故意隐瞒?”敬姝故意这么说道。
“冤枉啊皇贵妃!”
碧落一听这话,连忙跪下,一脸着急地为自己辩解道,“奴婢并没有给大公主下毒!奴婢先前之所以没说,是因为不知道大公主是被这书包和有毒的书给害了,且当时碧青要奴婢不要说!”
她一提到碧青,脑子就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一样,突然想明白了某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