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府里一时鸡飞狗跳,一片哀嚎之声。
然而二房、三房的人只觉神清气爽。
温然一家被赶出府的时候,恰好应天叫人请的大夫到了。
敬姝没什么大事,只是稍有些动了胎气,大夫嘱咐她千万不能动气,随后开了几副安胎药就走了。
她当然也不可能真的有什么事。
方才那般虚弱,都是装的。
应天对此自然不知,听到说她没事,登时松了口气。
“爹爹今日可怪女儿逼着你赶走温然一家,又逼得老夫人不管事?”待人都散了,敬姝看向应天说道。
“爹爹怎么会怪你?是爹爹太没用了,才会叫姝姝对爹爹失望……”应天的神色有些沮丧,然而还是对着敬姝温和一笑。
敬姝微微垂下眼眸,没接他这话。
好一会儿,她才是低声说道:“女儿这样做,也只是为了护好肚子里的孩子……”
应天闻言,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姝姝,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爹爹,你腹中孩子的爹,究竟是何人?”
“爹爹就如此想要知道?”
“你到底有何难言之隐?受了什么委屈才会一个人带着孩子离开那人?你不说,爹爹不放心啊!”应天长叹一声。
“爹爹,女儿只能告诉您,若今晚钟灵推女儿的那一下,女儿跌倒把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若有一日那个人知道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情和过人的能力,不出十年,应家苦心经营数代的应家军之名、会彻底从塞北消失。”敬姝眼眸不避不闪,直直望着应天,话语笃定万分,神情亦是郑重至极。
应天闻言,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数种可能,最终定格在半个多月以前,他收到的一份军中关于朝廷的密报上……
……
……
皇宫。
先前陆瓒下令要暗卫半个月内抓到魏子陵此人,一帮暗卫们还暗暗叫苦不迭。
可没想到他们运气如此之好。
陆瓒下令的次日,京中就有了魏子陵的踪迹。
这人也是胆子大。
先前利用敬薇离京,摆脱了昔日的身份,在外逍遥自在也就罢了,如今一听说敬太傅一家被下了大理寺的牢狱,竟然就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了,连夜进京,恰好被逮了个正着。
暗卫一番设计,不出五日,就将魏子陵捉拿住,蒙着脸送到了陆瓒的面前。
陆瓒高高在上地坐在那里,目光阴冷地审视着此刻跪在御书房大殿上的魏子陵,脑海中则浮现出敬薇死前说的,敬姝喜欢魏子陵的那些话。
魏子陵身形劲瘦颀长,样貌风流出众,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端的是一副轻浮浪荡之姿,一看就是会勾引那种少不更事的年轻女子的。
然而这种男人,也只会骗骗那些蠢女人了,能有个什么用?
陆瓒拧着眉毛又凉凉地剐了他一眼,而后就神情厌恶地收回了目光。
“将他带下去,杀了吧。”
帝王冷漠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他之所以命人捉拿魏子陵,为的也不过是从敬薇口中得知魏子陵曾想要害敬姝的性命,想要替她报个仇而已。
她已经死了。
那些欺负过她的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虽然,那没良心的女子未必会舍得要魏子陵死。
毕竟当初她就因为喜欢魏子陵此人,宁肯吃魏子陵给的毒糕点……
此刻,陆瓒心中憋闷不已。
“皇上饶命!草民斗胆问一句,草民犯了何罪?皇上为何要杀草民?”底下,魏子陵跪在那里,不卑不亢地振声说道,“草民很有用!知道许多朝中大臣见不得人的事情!草民也知道,皇上登基以后,一直想要收拢权力,铲除世家……草民有办法!愿为皇上效力!只求皇上饶了草民一命!”
“你?”陆瓒听得这话,神态慵懒地一手撑着额头坐在那里,语气轻慢,“你能有什么用?知道些什么事?”
“草民斗胆,想要先知道皇上到底为何要杀草民,才好知道自己对皇上真正的用处到底是什么。”魏子陵依旧是这般说道。
陆瓒见他口口声声饶命怕死,然而神情姿态却岿然无畏,面上倒起了几分兴味。
这人是真的怕死只是装的不怕,他倒有些想要看看了。
“敬太傅之女敬薇死前告诉朕,你曾用毒糕点,意图毒死朕的元后,可有此事?”陆瓒直接说道。
魏子陵闻言,眉头轻皱了下,又飞快地舒展开。
他当然是想起来元后是何人。
敬姝……
原来,圣上是为了给敬姝出气,才想要杀他。
知道自己惹到这位年轻帝王的原因为何,魏子陵脑海中飞快地思索着应对的法子。
很快,他就神情一扬,态度恭敬而又异常坦荡地道:“皇上,确有此事,可元后当时服下有毒的糕点,却安然无恙,皇上又可知为何?”
“你说,那毒糕点她吃下了?”陆瓒一听这话,眼眸一凛,而后又不由危险地眯起,落在阴影里的半边身子前倾,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回皇上的话,是。”魏子陵答道。
“为何?”陆瓒又问。
“因为,元后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大街上卖身葬父、又被敬太傅好心收养的孤女,而是和草民一样,乃是贤王所掌的监察司的甲级暗卫。”
魏子陵言至此,便心中颇为自信有底气地抬起了头,直视圣尊,“皇上,元后不可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宫中妃嫔,仅凭一把有毒的匕首,就简简单单地杀死。
“草民以为,元后一定还活着,若您不信,可以开棺验尸,看看那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元后的。”
大殿上一时安静得渗人。
许久后。
陆瓒阴恻恻的冰冷嗓音,低沉慑人地响起:“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