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赶到花厅的。
等她到了的时候,钗环也乱了,发髻也歪了,衣服上沾了尘土,看起来颇为狼狈。
可她却顾不得这些,生怕敬姝在应天面前给自己穿小鞋,一见应天正跟敬姝说话,就急匆匆地冲进去打断二人的谈话,连忙解释道:“表哥!我不是不欢迎……应小姐,实在是真的不知道她今日要来啊!我没收到拜帖,应小姐也没提前派人说,我这才没吩咐厨房准备席面招待应小姐!不是故意的!”
她这么一说,应天眉头一皱,还没说什么。
才刚刚被他哄好的敬姝,眼睛就又红了。
“爹爹,女儿昨日就送了拜帖的,当着爹爹身边一位副将的面给了府中门房,爹爹若不信,就将那副将叫过来对峙!”敬姝说着,泪珠子就又掉了下来,那双和应天极为相像的眸子里溢满了委屈。
“信!爹爹信!”应天想也不想地说道,望着敬姝的目光中充斥着身为老父亲的慈爱。
温然听着这话立即看向应天,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一天,应天不是向着她,而是向着一个外人!
“那不如就请李副将过来对峙吧。”温然咬了咬牙,忽然冷声说道,打断了这父女俩充满温情的对视。
应天闻言,皱眉看她。
敬姝则眼眸微动。
温然能这么自信地说出这种话,可见她与那位李副将关系不一般。
至少,是可以为她说谎的程度。
不过敬姝并不害怕。
应天堂堂西北大都督,身边的副将却听从府里一个表小姐的话,那这西北到底是谁做主?
“好啊,既然表姑母这么说了,那爹爹就派人把这个副将叫过来对峙吧。”敬姝静静说道。
应天却没答应。
他看向温柔,一脸的不赞同:“温然,就这点小事,至于吗?”
“小事?表哥!我可是被她给冤枉了啊!这是小事吗?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被冤枉过!我咽不下这口气!”温然气恼非常地说道,“还是说表哥如今和应小姐相认了,就打算不认我这个表妹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说不认你了?”应天觉得她胡搅蛮缠。
“难道不是吗?你宁肯信一个外人,也不肯信我!”温然看一眼敬姝,故意这么说道。
敬姝一听这话,唰的一下站起身来。
应天忙看向她。
敬姝明显是生气了,可又拼命压住这股气,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是,我是外人,比不上表姑母和爹爹关系亲近,即便爹爹认下我,我也不是这大都督府的小姐,更不是主子,而是‘应小姐’!我娘当初就不该让我姓应!我跟着她姓洛多好!”
说着,她就朝着应天飞快地福了福身子,“应大都督,今日登门是我冒昧了,我这就告辞!以后我这个外人,再也不来打搅你们表兄妹两口子的幸福生活了!”
说到这里,她语气依旧是冷硬至极。
可转身的瞬间,分明有一颗泪珠子滴落,闪过一抹晶莹的亮光。
应天当初和洛芙郡主在一起时,并不会哄女人。
可或许哄女儿是天下间一切男人无师自通的一项技能。
他几乎看到那颗泪珠子的一瞬间,就立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拦住她的去路,语气温柔又讨好地说道:“姝姝,爹爹错了,别生气了!你怎么会是外人呢?你是爹的女儿,自然也是大都督府正正经经的主子!”
“大都督客气了!有表姑母在,我算什么主子?她一口一个‘应小姐’,分明不把我当一回事!那大都督府的其他奴才又怎会把我当主子看待!更何况那位李副将了!怕是只要表姑母一开口,他就会立即否认我送了拜帖一事!”敬姝脸上的表情依旧很冷。
应天堵在她面前,她就撇过脸去,不愿意看应天一眼,显然是气坏了。
应天见她这样,也心疼坏了。
他立即冷着脸看向温然质问道:“温然!姝姝还是一个孩子都知道称呼你为‘表姑母’,对你已经够敬重了!可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称呼她为‘应小姐’是个什么意思?就这么不把我女儿放在眼里吗?还是说你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表哥!”温然简直气疯了!
想当年洛芙在的时候,每次起了争执,应天都会向着她,而不是洛芙。
可没想到如今换了洛芙的女儿,应天居然不向着她了!
温然实在难以接受!
她拼命压着这股怒气,忽然眼珠一转,立即就脸上委屈地要哭出来:“表哥,我……”
可不等她开口把话说完。
“爹爹,女儿忽然肚子好痛……”敬姝忽然蹙眉,神情痛苦地抚住自己的小腹,另一手则紧紧抓住应天的手臂,直接把温然打算像往常那样装可怜好叫应天向着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姝姝快坐!我这就叫人请大夫来!”应天一看她这样,哪里还顾得上温然?
立即就要叫人。
敬姝却抓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咬唇委屈说道:“是老毛病了,一有人气我,我就会这样,以前在夫君的家里,也是这样。”
“姝姝,你夫君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肯告诉爹爹?”应天一听,就又是忧心地问道。
女儿到底是被哪个渣男搞大肚子又始乱终弃的?
若是叫他知道,他定要打断那个渣男的狗腿!
“还没到时候,不想跟爹爹说。”敬姝却撇过头去,又不肯说了。
“还好好,姝姝想什么时候跟爹爹说了,再告诉爹爹。”应天不敢逼问,只能继续这么哄着。
见此,温然气得扶额,心中暗骂她是小贱人,然而也只能问道:“那表哥,还要请李副将过来对峙吗?”
应天想也不想地道:“还对峙什么?没看到姝姝在难受?再说了,我相信姝姝!”
温然被他这态度伤得又是一脸不敢置信:“表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就是认定我故意撕了她的拜帖假装没收到吗?”
“难道不是吗?”
敬姝瞥她一眼,而后说道,“爹爹,既然表姑母做了坏事不但不承认,还非要对峙,那就对峙吧!我也不想刚来就被人冤枉,不过爹爹,若是那李副将不说实话,向着表姑母故意说谎冤枉我,那此人就不可继续待在爹爹身边了。”
“为何?”应天没说不行,却是这样问道。
“爹爹想啊,他今日能为了表姑母故意说谎污蔑我,那明日焉知会不会为了别人害我?甚至害了爹爹?如此不忠不义之徒,留下来日后必成大患!”敬姝说道。
“有道理,来人,去把李副将叫过来!本督有话问他!”应天甚至没再问温然的意思,直接就是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