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之前同为京城贵女,敬薇自然认识崔良娣,然而这却令她心中更为憋屈。
及笄之后,她就鲜少在京城露面了。
魏子陵哄骗她说,有敬姝在,以后太傅府有什么宴会之类的,都让敬姝代替她出席就是了,反正她们两人长得像,这样他就可以带着她到各处游山玩水。
那时候敬薇一心只有魏子陵,什么都听他的,浑然不知这根本是魏子陵设下的要让敬姝取代她的一场骗局,而母亲李夫人对她则是毫无底线地宠溺,也一切都由着她。
到如今,敬薇每次想到京城流传的第一美人是敬姝而不是她,就恨得牙痒痒。
便如同现在,哪怕敬薇认识崔良娣,然而也不敢大大方方地告诉对方自己才是太傅府千金,而只能以敬氏族中孤女的身份示人。
“真是像啊。”此时,两人互相见过礼之后,崔良娣故意这么说道。
“崔姐姐这话令妹妹不解了,什么像?”敬薇明知她说的是什么,心中恼火,然而面上只能装傻。
“唉,好妹妹,不会到现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崔良娣拉着她的手,唉声叹气,目露同情地说道,“如今满宫都在传,说你是元妃的赝品,唉,这话我听着,真是头一个觉得堵得慌,妹妹长得国色天香,比那元妃不知美了多了倍,可她却因嫉妒妹妹、担心妹妹会抢走圣上的宠爱,故意叫人散播这些传言打妹妹的脸,好妹妹,你跟姐姐说实话,你当真咽的下这口气?”
若是敬姝在此,必要给崔良娣好好鼓鼓掌了。
毕竟崔良娣刚进宫时,嚣张跋扈横冲直撞的,然而在宫中待了这么小半年,就已经也学会做戏了。
不得不说深宫真是个大染缸。
敬薇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她不算聪明,可也不是傻子,知道这崔良娣只怕是想要拿她当刀使,利用她对付敬姝。
然而,她哪有那个胆子?
她若敢跟敬姝对着干,怕是敬姝直接就要去找李夫人揭穿她是个冒牌货!
“姐姐说笑了,这些流言蜚语,我一向是不当一回事的。”敬薇立即抽回了自己的手,却也没叫崔良娣太没脸,冲着她惨然一笑地道,“姐姐也知道,我只是敬氏孤女,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能进宫全靠这张脸,若我得罪了元妃,只怕往后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她之前恼火自己只能以敬氏孤女的身份示人,这会儿又忽然觉得,有这么个身份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至少可以拿来堵别人的嘴!
敬薇此时就是明摆着告诉崔良娣,她一个小孤女,还得靠元妃和太傅府的脸色过活,可是不敢与元妃为敌的!
崔良娣听到她这么说,立即就是笑了笑。
“来时表姐就说了,你一定会以此为理由拒绝,不过我倒是想问你一句,倘若眼下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只需要你动动手指头,就能除掉敬姝,从此以后你这张脸在后宫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你当真一点也不动心吗?”
崔良娣望着她,一字一句充满诱惑地说道,“元妃在宫中树敌众多,人人都想要她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但若是你肯相助,日后这后宫当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你既知道身为孤女无依无靠的滋味,难道就真的不想立起来吗?须知只要敬姝一死,日后太傅府便只能扶助仰仗你了。”
敬薇听着这番话,大脑一瞬间空了,一双眼睛却迸射出激动的冷光!
……
……
转眼间,又过了十几天。
到了正月二十八这天,恰好是二十四节气里的雨水。
一大早,京城就开始下起了连绵的小雨。
崔华章来了一趟。
“如今已经开春,往后天气会日渐暖和,内务府新进了一批上好的衣料,还有一些番邦进贡的珠宝,圣上有命,特意命奴才送进来,叫娘娘先挑。”崔华章说着,就叫身后的奴才们将带过来的衣料和宝石呈给敬姝。
敬姝扫了一眼,随手挑了两匹布料、两块蓝宝石。
“有劳崔公公了,崔公公可还有旁的事?”敬姝笑着看他,如今崔华章颇得陆瓒看重,已经被任命为内务府总管,崔家拿他已是毫无办法了。
此前崔华章向陆瓒呈上了诸多崔氏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罪证。
陆瓒拿着这些罪证,一点一点拔除崔氏在朝中的势力,却没动谢相的势力,崔氏正着急上火,谢相却选择冷眼旁观了。
谢相以为陆瓒不敢动他,或是拿他无可奈何。
可敬姝知道,陆瓒这是先拔掉谢相的爪牙,崔氏一倒,接着就会轮到谢氏,谢相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久了,这也就意味着,一直被禁足的谢妃,绝对已经坐不住了。
“回娘娘的话,奴才没有旁的事了,不过上一回奴才在宁妃娘娘那里,倒是听她说再过几日,要约着娘娘去御花园放风筝,要找个风和日丽的一天,免得风太大了,风筝线断了,风筝被吹得跑出宫去。”崔华章意有所指地说道。
敬姝一听,顿时眼眸一亮。
出宫!
“好,本宫知道了,看来本宫得让人准备好风筝等着宁妃姐姐来了。”她神情中透着愉悦。
崔华章又说了几句恭敬的话,就带着人走了。
待他走了以后,敬姝的心情就难掩激动!
宁妃终于准备好一切,可以出宫去了!
她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细雨如丝落下,却是心中豪迈激昂,忍不住走到书桌前挥毫写下这么几个字: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敬姝望着自己的字,脸上难掩骄傲满意。
之前被陆瓒逼着练字,练的还是他的字,如今她这一手字写得可当真是好看极了,也与陆瓒的字几乎一模一样,这样的一手字,可以做成许多事。
“娘娘。”这时候,袖冬突然从外面进来。
敬姝连忙拿几张纸盖住这张字,而后佯装练字地随手写下一句“润物细无声”,待袖冬走近了以后抬头问她:“何事?”
“娘娘,尺霜想见您。”袖冬像是没注意到她刚刚动作,恭敬地说道。
“尺霜?”敬姝细细咀嚼这个名字,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她放下手中的毛笔,道,“叫她在外面等着,本宫去换件衣服。”
“是,娘娘。”
敬姝进了内殿。
袖冬见她身影消失,则飞快地翻动了一下桌上的几张纸,而后就见到了那一行字,顿时面色微微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