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姝的手受伤了,伤口还在,众人有目共睹,这种情况下,前几日她根本就做不了绣活。
今日事发突然,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众目睽睽之下,一方面她根本没有机会划破自己的手,另一方面若是刚刚划破,必有血迹,可她手上的伤,分明是带着愈合的痕迹。
是以,香囊的谎言,便不攻自破。
至于那些合欢花,太医院有脉案在。
陆瓒立即着王忠亲自去查,王忠也很快就回来。
“皇上,皇后娘娘,奴才看过太医院的脉案了,一切的确如元修仪所说,她找太医看过手上的伤,也开过有助安眠的药,其中并无合欢花。”
“这不可能!”春信一脸不敢置信,反驳的话脱口而出,“这些日子太医院从未有太医来过倚翠宫!她不可能找太医看过伤!”
“你既然知道这些日子太医院没来过人,又为何之前那般一口咬定,说,殿内有太医开的药材呢?”此时,敬姝幽幽说道。
“奴婢……”春信脸一白,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
“你既然没叫太医去倚翠宫看过,太医院的人又说你未曾去过,又如何谎称手受伤找太医看过?且还开了安神的药材?”见此,谢贵妃立即抓住敬姝这一错处,咄咄逼人地质问道。
“此事嫔妾可以解释。”
这时候,一直未曾说过话的陈美人突然开口道,“前几日,元修仪的手是在嫔妾那里伤到的,所以,太医也是嫔妾叫人去请的。”
“你确定?”谢贵妃立即脸色狠狠一变,完全没想到这其中还有陈美人掺和进来!
“自然确定,嫔妾又不是脑子有问题,这点事情还是记得清的。”
陈美人并不怕谢贵妃,当即翻了个白眼,道,“太医当时给元修仪手上的伤口伤了药以后,元修仪就提到说自己近来睡不好觉,想叫他开一些有助安眠的方子。
“一开始,太医的确开了合欢花这一味药,可元修仪说她想要孩子,便问这里面有没有有碍怀孕的,太医就将合欢花去掉了,所以元修仪绝对不可能将合欢花放到自己宫里,就是不知道,这后宫到底谁去太医院要了合欢花,故意拿来害元修仪?”
陈美人为敬姝解释得清清楚楚。
“你既知道,为何早不开口?非要到此时才说?”谢贵妃目光冷沉地望着陈美人,声音干涩冷硬。
“之前不说是没找对机会,贵妃娘娘一直死咬着元修仪不放,又有新进宫的苏顺仪作证,嫔妾也是怕自己弄错了,结果搞了半天才发现,原来一切还真是针对元修仪布的局,目的就是想要置元修仪于死地,那嫔妾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陈美人说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陈美人这话,奴婢不能苟同!”此时,春信犹是不甘心地大声说道,“倚翠宫的确有合欢花!奴婢亲眼看到很多合欢花!贵妃娘娘!奴婢求贵妃娘娘派人去倚翠宫搜查!一定可以搜出来的!”
“春信,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闻言,敬姝便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不等谢贵妃开口,主动看向陆瓒道:“皇上,旁的人臣妾信不过,臣妾想请皇后娘娘派人,和王公公一起去倚翠宫搜查,虽则王公公一人臣妾就信得过,但皇后娘娘一向为人公道,颇得众妃嫔信任。
“也免得有人说皇上偏心臣妾了。”
她这么一说,皇后自然表示可以。
陆瓒也没有异议。
皇后派了自己宫里的管事太监,和王忠一道去了倚翠宫。
没多久,二人空手而归。
“皇上,皇后娘娘,倚翠宫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根本不见一片合欢花的花瓣,倒是奴才从倚翠宫的宫人口中,得知一件有趣的事。”王忠脸上赔着笑,说道。
“哦?何事?说来听听。”陆瓒道。
“皇上,奴才听倚翠宫的宫人说,春信这些日子根本不曾进过殿内,一直都在外头伺候,倚翠宫一向有规矩,谁该干什么都是规定好的,像是传话这种跑腿、送东西的事,一向是由倚翠宫的两个小太监去做,春信根本没资格,也就不可能看到修仪娘娘在殿内有没有做绣活,或是桌上放了什么东西。另外则是,春信以前跟碧池走得颇近。”
王忠说着,还特意瞄了谢贵妃一眼。
经过上次赵嫔见红的事,如今阖宫都知道,碧池乃是谢贵妃放在倚翠宫的眼线。
春信和碧池走得近,便是说明,春信恐怕也是谢贵妃的人。
此时,谢贵妃脸色难看地沉沉闭了闭眼睛,感到今日的一切,似乎透着几分荒谬。
她若再不知道自己是被敬姝给耍了,那她真是枉为谢家女!
可她想不通。
这一切计划得天衣无缝,且知情者没几个,敬姝又怎会提前得知?
难道,这其中有人背叛,透露了风声?
谢贵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敬姝能听到别人的心声。
有些人心思藏得深,敬姝很难听得到,譬如苏顺仪,一开始她是真的听不到什么。
但自那一日,谢贵妃差点没按捺住又跟陆瓒吵起来,苏顺仪故意打破杯子提醒谢贵妃,敬姝恰好看到,她就已经确定了,苏顺仪是谢贵妃的人。
所以这些日子早上来坤宁宫请安,敬姝都有意无意地故意套取苏顺仪的心声。
一开始,苏顺仪心思藏得深她探听不到。
直到一切都布置好了,苏顺仪内心得意,这才暴露出来。
那敬姝还不得好好准备一番,回报她们这番谋划?
“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那便是本宫误会元修仪了!本宫在此向元修仪赔个不是,那么今日的事,便就这样散了吧!”此时,谢贵妃颇为咬牙切齿地不甘说道。
她主动承认是自己误会,当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为了避免被敬姝先发制人地找她的麻烦。
然而谢贵妃这一遭却是想多了。
“事情怎么清楚了?温良娣的死还没个说法,凭什么就要散了?”只听敬姝直接说道。
她此话一出,仍跪在地上的苏顺仪不由几不可见地身子一抖。
敬姝冷笑着瞥她一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贵妃皱起眉头,却心中颇为不以为意,若敬姝想靠这事拉她下水,那便是打错了算盘。
因为温良娣的死,从头到尾,她都干干净净,不曾亲自动手。
甚至整个永寿宫,都查不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