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逃亡?”
“不然呢?”
简单的反问,在这幽静的农家小屋内响着。
正在扫地的阿紫竖起小耳朵,悄悄地倾听着。
虽然她不懂什么“五行之异,趋同合并”是什么意思,但不妨碍她理解有人要找主人麻烦了。
于是,她有些生气了,叉着腰刚要发言,然而感受了一下不远处的气场,觉得自己还略逊几分,于是默默地怂了回去。
果然...
果然还是服装的问题吧?
如果自己穿上了漂亮的霓裳,手抓团扇,气场就可以很强大了吧?
至少可以用扇子遮住脸,这样别人就看不到她怂怂的表情了。
夏极看着对面的庄鱼,“我是否可以你的行为动机理解为...对我的投资?”
“投资?”
庄鱼愣了下,略作反应,道:“是,但更准确说,是我在为你未来可能的模样而付出...
哪怕你现在身在道乡,哪怕你身上散发着浩然正气的恶臭,但我坚信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你应有的模样。
然后,我期待着在今后永恒的生命里,和你一起度过。
如果你中途死了,或是没有能够成为那样,我也认了。
可是,任何事都存在风险。
而你有让我冒险的价值。”
夏极苦笑道:“异火这种东西,应该不分正邪吧,你如果确信我体内的紫色妖火是异火...那么,你又如何确定...”
庄鱼打断了他的话:“我确定。”
“为什么?”
夏极真的很好奇。
他自己心底是很清楚的,即便他修炼功法出了问题,但吸收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大日真元。
太阳乃是至阳至烈之物,怎可能与邪异沾边?
即便这力量的反面是浩然正气,他还是很难相信。
庄鱼凝视着他,再道了一遍:“我确定。”
“不过,我现在能为你提供的,只是一些简单的躲避必死危险的情报。
当你的价值越大,你体内的火焰越沾上风,我对你的付出就会越多。
甚至终有一天,在你出发前,我会帮你了解你一切想了解的。
在你受伤时,我会帮你误导所有追击你的敌人。
在你遭遇险境时,我会如飞蛾扑火般帮你牵制住敌人。
而你现在的资格,只能让我提供这么多。”
夏极忽道:“武当山曾经发生一件事,有弟子被人操纵自残,然后写下不许下山四个字...那一夜,武当死了不少弟子。”
庄鱼道:“它已经死了。”
夏极道:“我知道,隐居在武当的上仙杀了他。”
庄鱼忽然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弟弟,作为姐姐,这一次,我免费赠送你一个信息......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仙人了,一个都没有。
我指的是...”
她抬手指了指天空。
夏极故意道:“我武当掌教手持火德星君箓章,所有弟子都曾看到过,而掌教本身也是上仙转世,你说谎。”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信息了。
第一次是在沉阴山,是那位名叫白壬的蟒女告诉他的,那蟒女还说她的主人想见他。
庄鱼道:“信不信由你...这世上一切自称神仙的,都不怀好意,你最好记住了,否则死在这样的小事上,可是会很让姐姐为难呢。
对了,你一直在武当后山,如果你能够为我提供更多的关于那个仙人的信息。
我也可以用让你满足的等价信息进行交换。
譬如...我想知道那位自称仙人的上仙是怎么杀死陶吴的。
陶吴,就是那一位操纵武当弟子自残的人。”
夏极是想回答的。
可惜,马甲已去,人去楼空。
剩下的秘宝里再没有“莲”和“具备复制的秘宝”,这样的马甲是不可复制的。
所以,就让这马甲安安静静地活在传说里吧。
何必再提?
于是,他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武当的一个普通弟子,哪里会知道这样的信息。”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
阿紫正垫脚在抹窗子,
抹窗子的同时,她洁白的小袜子也把窗台擦了一遍...
她是故意的。
阿紫,就是这么能干,这么高效。
屋舍里安静下来,
苍云,蝉鸣,时光渐近午间,氛围很安宁。
远处的小镇遥传回简单的买卖吆喝声,和两人交谈的内容好像是在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普通人,如果被卷入这样的事,那就几乎是瞬间死亡,所以...他们虽是恐惧,却还是对未知的恐惧,他们会通过虔诚祈拜神仙来求个心安。
而阴冷沉重的乌云,终究还是未曾覆压到武当山的上空。
所以,这里是安全的,也是安宁的,是个乱世人奢求而不得的普通小镇。
没多久,慢慢妈回来了,提着一篮子的菜。
阿紫想帮忙,可是...小狸猫的手艺仅限于烧烤和大锅炖,要么就是煲汤,据说一碗好汤可以抓住一个好公狸的心。
但是,慢慢妈要做的菜,她就不会了。
庄鱼站了起来,将乱糟糟的头发简单的扎着,褪去了月白的道袍,换上了干活用的麻衣,然后帮着庄慢慢一起准备午饭。
庄慢慢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在庄鱼拿起菜刀的那一刻,慢慢妈忽然明白这位失散多年的女儿或许拥有着值得期待的厨艺。
是的,庄鱼的刀功,鱼片切的薄如蝉翼、飞如雪花,而她的动作更是简单高效,慢慢妈失神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居然插不上手了。
庄鱼温和笑道:“娘,你去休息吧,饭菜女儿来准备。”
慢慢妈明白自己和这位女儿的厨艺实在不在一个层面上,便坐到了木桌边,又招呼阿紫来坐下。
老妇看着夏极,阿紫,再看看在厨房的女儿,心底生出一种团圆的温馨感,笑的合不拢嘴。
夏极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庄鱼。
果然,这位醉生梦死的魔女,或者说鬼,拥有着凡人所有技艺的巅峰层次...别说厨艺了,其他任何一样手艺怕是都精通无比吧?
这样的人,果然如她自己所说,可以成为任何人。
如果没有直接追溯因果的“莲”,这样的东西只要让它们的本体藏好了...就永远不可能被杀死。
但是,在无穷的岁月里,花费时间,把几乎凡人所有会的东西都学一遍,再学到巅峰...
这,只是想想都让人觉出一种强烈的孤独感。
片刻后。
简单的食材做出了宫廷盛宴都未必有的风采。
阿紫看的眼睛都圆了,她不停地看菜,再看庄鱼,太强了,如果不是看到了庄鱼的另一面,她肯定已经对这位的好感爆棚了。
慢慢妈也是震惊了好半天,然后在三人的推攘下开始吃菜。
“好吃...”
“太好吃了...”
“你们也吃...”
慢慢妈眼睛又红了,这位老妇如是要把前生的泪水全部哭尽,今后迎来阳光的生活,哪怕这份阳光是掺杂了诡异的谎言。
饭后,阿紫洗碗去了,慢慢妈让出空间说要让姐弟俩多相处,尽早熟悉对方,她自己则是跑出去和小镇上的其他武当家属聊天去了。
屋内,安静的很。
这一次,两人倒是没聊什么。
夏极是有很多问题,但鬼,或者说魔女很严格地遵循着等价交换的原则,闭口不言。
他本以为这种沉默的时光,会在两人发呆里过去。
可是,庄鱼却忽似察觉到了什么,身体一僵,开口传音道:“夏极...除了我,又有人开始盯你了,这应该是另一对搭档,他们已经到山南道了。你...”
夏极伸手入怀,从芥子世界里取出一小瓶美酒。
这是掺兑了芥子世界里泉水的美酒。
他抓过两个空碗,为两人各倒了半碗。
庄鱼眼睛一亮,抓起碗。
两人碰了碰,又同时饮下。
夏极放下碗,对阿紫道:“走了。”
庄鱼双颊酡红,远远道:“我会帮你和娘说的...下次,下次再陪姐姐喝酒啊。”
...
...
走在返回武当的路道上,夏极并没有感到那种窥视感,
想来庄鱼说的“狩猎”还没渗透过来。
又或者已经到了,但是这些存在根本就没妖气,他也无法在人群里辨别出它。
即便辨别出来了,杀了它所附身的人也不存在任何意义。
这些都是斥候...
当斥候探清了自己的情报后,就会由与鬼搭档的不朽魔出手。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既然如此,他需要外出一次,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把这些存在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然后他再进入芥子世界,让阿紫把他偷偷带回后山。
否则,武当太极宫普通弟子仅仅是被卷入这些存在交锋的余波里,就会死。
......
他一路想着,不觉到了武当。
入了山门后,神医为他检查了身体,在发现浩然正气和紫色妖火处于平衡状态后,便放门外的小道童进来了。
小道童等很久了...
因为,正有贵客在紫霄后宫等夏极。
而这个贵客,似乎没有人可以拒绝。
但问到贵客是谁,小道童也只说不知道,只说那贵客出示了令牌给大师伯后,大师伯顿时变得神秘兮兮的,然后在知道夏极回山后,就急忙让道童叫夏极过来。
事情有些反常,但也透露出来人的身份特殊。
当夏极来到紫霄后宫时,就觉得更特殊了。
因为周边扫地的弟子都远远地站着,窃窃私语着,似乎是大师兄让他们远离紫霄后宫,不许靠近。
夏极越发的好奇起来。
自从他动用浩然正气外出走了这一趟,许多事都开始接踵而至。
会是谁呢?
他脑海里闪过许多人,但没有能和现在的场合对得上号的。
小道童站在拱门前就止了步,道:“大师伯吩咐了,师叔自己进去就好。”
夏极点点头,走入庭院。
忽地,他脑海里浮现出两道裹着暗金色大斗篷的身影。
还有杜鹃那一句“很快,我们就会正式见面了”。
想着想着,他已到门前。
吱嘎~
门扉推开。
宫里并没有杜鹃和那位苏太上。
有的只是大师兄和两名穿着玄色道袍的道士在聊天。
大师兄见到夏极,急忙招手道:“小师弟,你可算是来了,本来我都要让道童去山下镇子上叫你了,对了,你身体如何?”
夏极随口道了声“还行”,然后问:“师兄如此急促,有什么事?”
大师兄介绍道:“清泉子,这两位道长都是道乡的受箓道人前辈,德高望重,已经久不出江湖了...这一次他们来找你是有急事。
他们...”
大师兄侧头看了看身侧的玄袍道人,后者点点头。
大师兄这才压低声音道:“这两位道长,是黄粱山的使者,他们受黄粱山主人的指示,前来接引你往黄粱山,不仅为了给你治病,还为了一些其他事。
不过,师弟请放心,黄粱山是道乡圣地,任何一个道宫都会对黄粱山绝对的信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夏极知道黄粱山。
小师姑虞清竹去过那儿,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冷冰冰了,然后也似乎完成了某种蜕变,而变得更加沉稳,同时老道也开始将事情传给她。
显然,她在黄粱山经历了什么。
但是...
现在的他要面对诸多魔的袭来,
而不想去黄粱山这种地方。
一名玄袍道人见他犹豫,便向大师兄行礼道:“玉鹤子道长,请让我们和清泉子单独待一会。”
大师兄愣了下,点点头,然后退出了紫霄宫。
随着门扉关闭,这名玄袍道人才谨慎地以秘术传音道:“望帝大人想见你,她之所以不自己来,是为了避开醉生梦死鬼的监视。
除此之外,望帝大人让我转告你,魔...已经开始找你了,你所在的地方都会被夷为平地。”
“望帝大人?”
另一名玄袍道人传音道:“望帝大人的俗名为杜鹃,她说曾和你有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候并不适合,也没有办法自证身份,所以她很期待与你正式的见面。
大人说,你走之后,完全不必担心武当,首先魔的目标并不是武当,其次即便他们要动武当,黄粱山也会出手阻止。”
夏极看着两人。
这两名道士在外是隐居的受箓道士,甚至当得起大师兄一句德高望重,显然很是不凡了,
可是...他们比起杜鹃似乎差了不止两个层次,更别说被杜鹃喊作“前辈”的苏太上了。
他问:“你们口中的望帝大人就是黄粱山主人么?”
两名受箓道士彼此交换了个眼色,其中一人道:“黄粱山主人,就如武当的玉鹤子道长一样...而望帝大人并不是黄粱山的人。”
夏极越发好奇了。
这是什么关系?
他心中理了理...
黄粱山和道乡诸多道宫的关系,有点类似金字塔。
诸多道宫在金字塔的底层,而黄粱山则是在上一层。
超凡脱俗,不问世事,却又和诸多道宫维持着联系。
而这些道宫里的一些德高望重之人,也可能进入黄粱山成为使者,就如这两名道士一样。
望帝能够指示黄粱山,却又不是黄粱山的人,那显然她地位不俗。
不论如何,黄粱山至少是值得信任的。
两名道士见他还在犹豫,其中一人道:“还请稍稍快些做决断,望帝大人说最迟今晚必须要离开武当,否则...就迟了。”
夏极心底稍稍盘算了一番,道:“好,我随你们走。”
随后,他和大师兄神医等人简单道别之后,略作收拾,就随着那两名使者下了山。
大师兄显然不会知道这位小师弟即将面临着什么,也不知道小师弟已经成了诸多魔的狩猎对象,他只道黄粱山主人爱惜小师弟的天赋,所以决定出手治疗,这是好事啊。
另一边,
夏极已经走到了山脚,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隐约之间,他有一种可能要离开很长时间的感觉。
树欲静而风不止,一步踏出这山门,便是一步踏入了风云。
不过,借着这契机刚好可以把这个世界的深浅了解一下,然后再回来安度晚年吧。
于是,他转身,对着武当深深地鞠了一躬,脑海里闪过诸多回忆,然后才道:“走吧。”
两名受箓道士见他如此,都是抚须而笑,心中暗暗点头。
随后,三人离开了武当。
两名使者带着他,尽往人多的地方走,在外晃了一圈,然后才附近镇上临时雇了辆马车,往下一个城池而去。
到了下一个城池,又是下车,在人多的闹市晃了两圈,然后才继续上车,继续往远疾驰。
夏极略作思索,就明白这两人是在做出某种宣告,那就是他已经离开武当了。
城镇里,热闹非凡,没有人会感受到那奇特的入侵...
在那些人眼里,夏极等人也不过是三个路过的道士罢了。
可是,偏偏在这看起来最正常的街道上,藏着无穷的阴冷诡异,以及可能存在、亦可能不存在的瞳孔正在人群里窥视着他们,掌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其中...应该还有庄鱼。
这些都是醉生梦死的鬼,或者说...魔女。
马车一路停顿,一路飞驰,往北方的荒原而去。
路径越来越偏僻。
若不是黄粱山这个名号,夏极甚至要认为这两个道士被夺舍了,正要把自己带到荒山野岭去。
黄昏渐起,
血色的夕阳安静地落在荒原上。
长草随风哗啦啦地响着,树缝之间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夏极明显察觉两个道士开始变得紧张。
其中在御车的道士身体近乎僵硬,另一个留在车厢里的道士则是在不停掀开车帘,往外看着什么。
夏极倒是一点儿都不紧张。
他舒展长腿,躺在车厢里,靠着车壁,打了个哈欠,甚至他还从怀里摸出一壶美酒,以度过这漫长到不知尽头的旅途。
两个道士的紧张感越发强烈。
随着天地之间光线的渐暗,他们的不安几乎达到了极致。
夏极看到车厢里的道士喉结都在连连滚动,额角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而那道士偶然看向他的目光,都是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夏极也懒得再问。
半路上,他已经又问了几次,但这两人其实知道的东西非常有限,翻来覆去就几句话,甚至连望帝为什么找他都不知道,而他已经没兴趣再问了。
“都跑大半天了,杜鹃呢?”
“最好不要直呼望帝大人的俗名.....另外,望帝大人正在等你。”
“天黑,我们就走...要...要卡着时间走。”
道士的声音都有些打颤。
夏极道:“魔,快来了,是吗?”
道士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沉重地点点头。
夏极奇道:“你们怎么算到魔会天黑来,卡的准时间么?”
道士说:“望帝大人说的,不会有错。”
夏极回想了下他们口中敬重无比的望帝......发现画风有些不对。
那名为杜鹃的姑娘,实在当不得这样的敬重吧?
甚至她还被苏太上不停地瞪着,嫌弃她说话说不到重点吧。
正在说话的功夫,天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起来,同时...天地里起了一股刺骨的阴风,茫茫的水雾从大地上诡异的生出。
那车厢里道士再不犹豫,从怀里郑重其事地取出一方土黄色的小旗子,看了一眼夏极道:“不要下车。”
然后,就开始按照某个轨迹,飞快舞动旗帜,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顿时间,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那小旗子上生出。
道士满头大汗...
夏极抓着刀掀开车帘,平静地往外走去。
车外,好像和白天的时候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拉车的两匹马好像疯了一样,在黑风发足狂奔,不停发出绝望的嘶鸣,马车被带的跌跌撞撞,来回剧烈摇摆。
那御车的受箓道士当机立断,急忙抽剑,连斩带解的割断了缰绳。
两匹马疯狂地冲入远处飞速升腾的雾气,渐去渐远,连马蹄声都很快被淹没。
而那道士却忽地身体一歪,竟直挺挺地往后倒下,瞳孔大睁着,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了,如是被某种强大恐怖的气魄所笼罩,所以身体本能的无法动弹了...
他看向这不知好歹竟敢在此时走出的年轻人,颤抖着沉声道:“进去...”
夏极没管他,而是在风里走到了御手席上,抱着刀,看向远方。
阴冷的夜风将他黑发吹起,凌乱,张牙舞爪,如飞旋的黑焰,充斥着某种魔力。
他的对面,黑暗正在凝聚成某个诡异的巨大轮廓,在尖锐呼啸的风雾里,往这里踏步而来。
而那轮廓的上方,有一双猩红的巨灯般的瞳孔,正放射出照耀大地的凶光。
粗暴的气势,正如实质般覆压而下,震慑的那受箓道士已经僵化不动。
车厢里,那土黄色小旗似乎已经完成了某种“启动的仪式”。
整辆马车开始黯淡。
夏极坐下,在御手席边缘,抬刀摇摇指向那巨大轮廓,
他压制着不知会导致何等后果的进食欲望,露出微笑,但这笑却不自觉狰狞而贪婪。
他嘴巴缓缓张开,比了一个口型——下次。
那黑暗轮廓好像也感到了不对,竟是稍稍停顿了下...
而马车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黄光闪过。
马车出现在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这里是一个黄色硬土堆彻的石台,石台中央也插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土黄色旗帜。
如今,两个旗帜贴合到了一起。
石台外,一个裹着暗金色斗篷的女子见到马车出现,又看到席位上的少年,笑道:“夏极,欢迎你来,苏太上前辈已经等你等到睡着了...嘘,我们不要吵醒她。”
她带着夏极出了石台外的大门。
门外,一群玄色道袍的道士正恭敬而立,看到她出来,顿时都恭敬地行礼,然后飞快地进入石台,显然是去检查那两名晕倒的受箓道士去了。
夏极看得出来,这些玄袍道士位阶至少都是受箓道士了......
“望帝?”
“夏极,你叫我杜鹃就好。”
暗金的面具侧向他,瞳孔里露出友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