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延之问,从哪一天开始查。
伊藤说:“从特高课有监听记录的第一天开始查。”
最终白延之给出的结果是:从监听记录上看,闻锵死后的第三天,首次出现了黑无常的代号,之前没有,之后出现的频率也不是太高,闻锵死后的半个月后,频率逐渐提高,此后这个频率就一直很稳定了,直至现在。
伊藤仔细看了白延之的记录分析报告,现在他可以确信黑无常确有其人,而且已经被唤醒,就在闻锵死后,这个黑无常就被唤醒了。从白延之的分析结果,以及闻锵的口述来看,显然黑无常早于闻锵之前在南京落脚,而现在这份名单的泄密也与黑无常有关。
白延之说,根据已掌握的密码规律去分析,那份名单电传出去之后,重庆方面还给南京发来了疑似嘉奖电报,这里面同样提到了黑无常、巡抚和下山虎。
……
黑无常的代号显然要早于沈砚白到南京的时间,这正是绍处长最早的决策,当时闻锵被捕牺牲,齐联杵得到了部分相关信息,其中就有这个“黑无常”,因为东北那个令日伪闻风丧胆的黑无常极具震慑力,绍处长便决定在南京重塑一个“黑无常”,于是一边积极征选“黑无常”,一边就给南京方面发送了一个虚拟的电文,并且持续发送,实际当时军统南京站根本就没有人在接收这个呼号,绍处长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迷惑日伪,同时更为保护之后征选出来,并即将前往南京肩负使命的“黑无常”。
沈砚白到达南京时,黑无常已经多次出现在无线电的电波之中,果然被特高课监听到,并记录了其中的部分密码。绍处长当然不希望日伪能够破译军统的密码,但此举没什么成本,做了肯定比不做要好,没想到现在真的让伊藤摸到了这个设计好的线索,这无疑更是对沈砚白的一种保护。
对伊藤来说,黑无常暂时先摆到一边,首先要做的是,拿着白延之的研究成果去找汪伪的特务委员会。这回有了证据,特务委员会再无法推托说是重庆执行方面出的问题。伊藤又说,特高课已经严格自查了,泄密不出自于特高课。下面的话,伊藤说的还是比较含蓄的,他只说,“我希望你们也能够严格自查,不挖出重庆间谍的话,泄密事件还会持续出现。”
周佛海再次召集特务委员会的常务会议,“这一回不再是可能不可能了,日本人已经指名道姓说我们这边出了问题,人家手上有证据,我请你们都好好想一想,想办法挖出这个藏在你们身边的间谍,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否则让日本人先于我们查到的话,怕是你们也有不可推卸的疏忽之责,我再重申一遍,自己查出来的,一律不连带,不牵连,并且记功一件,要是被日本人查出来了,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什么后果,自己也好好想一想。”
显然周佛海放出了狠话,同时又留有余地。胖厅长心想:再不能靠运气,碰点子吃糖了。自己查出来,也算有个交待,至多是面子上不大好看,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倘若真让日本人查出来,自己必受牵连。
胖厅长的这个想法当然不是杞人忧天,他早就来来回回捋了很多遍,那份名单是经自己手转给的伊藤,就是这么一转手,中途确有很不寻常的地方。
胖厅长这回意识到,兼任这个21号特务头子也不是那么好干的,权利的确是大了,但风险也是不小的,如果自己老老实实干个警察厅长,那份名单也用不着经自己手转交给伊藤,现在出事了,还想做个老好人,显然是不行的,现在也只能是得罪军统了,不然这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其实策反行动一失败,胖厅长就有怀疑了,但他迟迟不动手,为的就是不想得罪军统,立不立功的,他不在乎,他想的更多是为自己多留一些后路,虽然后面的事情,他也说不准,但他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总是没错的。胖厅长认为:一门心思为汪某人卖命,不但不明智,而且还很没有保障。
那天,特务委员会楼下,方琳的出现,还有那份年终材料,有必要这么赶时间吗?除了方琳外,胖厅长也怀疑齐联杵。虽然到现在也不确定那份名单是不是方琳调了包,不过胖厅长认为那天巧合的事情太多了,还有一个离奇的车祸,现在回过头来看,人为制造出来的巧合似乎可能性更大。
方琳与齐联杵的关系,警察厅里的警官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胖厅长自然也不例外,到了这个时候,胖厅长做了一个决定,他想弄掉一个,去交差;再保一个,还军统一个人情。从能力上,胖厅长实际想保一个能力差的,这便于他今后的掌控,但从人情关系上,还有将来谁能在军统说得上话,从这个角度上看,那还得保一个能力强的,思来想去,胖厅长决定抛一块银元来定生死,“大头”为男的,“字”为女的,抛三次,取多的为准,看老天爷的意思。
胖厅长双手合十,很虔诚的样子,银元抛了三次,结果二比一,大头胜出,于是胖厅长听从了“老天爷”的意思,他决定:舍方琳、保齐联杵。
有了决定,胖厅长开始设计方案,对付方琳,胖厅长觉得没多大难度,他很自信。对于方琳,胖厅长有一个顾虑,他很担心方琳能否承受那些酷刑,一想到方琳青春的身影,漂亮的面容,胖厅长真的觉得很心疼,他咬了咬牙,也正是基于这种考虑,胖厅长决定不能抓活的。
胖厅长觉得,这对于方琳来说,为国捐躯,慷慨赴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生归宿,只有这样,或许才可以保全她方琳的心上人——齐联杵,那只有对不起你方琳了,千万不要怪我,但凡我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