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头留下来家里吃。
多出来的四十斤,明年正月聚味轩开张了,高价卖过去。
腊肠被挂到灶房的屋梁底下,就跟一截截红色的炮仗似的,看着好喜庆。
锁上灶房门,疲累了一日的众人这才各自散去歇息。
……
前院,谭氏的东屋。
两口子坐在灯下,脸色都不好看。
“看今个老王家话里的意思,这婚事怕是退不成了!”
老杨头沉声道。
手里拿着旱烟杆子,烟丝儿早就塞进了孔眼里。
却一直没心思点燃。
谭氏侧身坐在床边,双手抄着搁在大腿上。
那脸阴沉得,更刮下二两冰霜下来。
“老王家真不地道!”
谭氏道。
“王栓子都破相了,那脸跟只癞蛤蟆似的,竟然还想要赖上咱梅儿了?”
“也不撒泡尿照下自个,那不拖累咱闺女嘛!”
听到谭氏忿忿不平的抱怨,老杨头眉头皱得更紧。
“莫老是把王栓子破相的事儿挂在嘴上成不?”
他道。
“他本来就破相了嘛,那副丑样儿!”谭氏嚷嚷道。
老杨头用旱烟杆子敲了下桌子。
“人家孩子从前端端正正的,还不是你闺女把人烫破相的?”
谭氏哑了。
沉默了下,闷声道:“梅儿那也是一时冲动嘛,她不也还是个孩子嘛!”
“再说了,咱家赔了老王家两三两银子。”
“老母鸡抓了一只,鸡蛋送了二十个。”
“还有一斤红糖一斤红枣一斤桂圆一斤花生……”
“咱也大放血了,这些东西和钱,都足够给他王栓子买个媳妇了!”
老杨头听着谭氏如数家珍的抱着这些数目,更烦了。
“东西送出去了就莫再提。”他道。
“咱揪着重点说,这会子,老王家的意思是不退亲!”
“这事儿咱理亏,他们那边不退亲,咱也不好开那个口!”
老杨头拿手指点着桌面,沉声道。
谭氏道:“有啥不好开口的?咱总不能顾着面子和道义,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吧?”
“你不敢开那个口,明个王洪全婆娘过来吃酒席,我私下跟她把话挑明!”
“你莫胡来!”老杨头瞪起了眼。
谭氏鼻孔哼了一声:“你怂,我可不怕,关乎我闺女一辈子的事儿,该胡来的时候就得胡来!”
……
对面西屋里。
鲍素云照例蹲在那给杨华洲洗脚。
温润的水,浸泡着他的脚。
杨华洲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有媳妇,真好。
洗完了脚,很快也吹熄灭了灯上了床。
躺回自己的被窝里,两个人并排躺着,谁都没吭声。
女人暗叹了一声,回了自己的被窝。
昨夜一宿没睡,今个又操持了一大家子的三餐饭。
跟着杨华洲去了村后的山上给老杨家祖宗上坟。
这会子也是真累了。
不大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黑暗中,杨华洲却清醒得很。
汉子很是恼怒。
难道自己是个废物吗?
封闭的帐子空间里。
或许,是真累了,也许好好睡一晚,明儿夜就行了呢?
怀着这样的憧憬,汉子也进入了梦乡。
新婚第三日。
照当地习俗,娘家那边的女眷过来送‘梳头油’。
双方媒人的婆娘也得到场。
不过这双方媒人,本就是女的。
于是,早饭后,周媒婆,骆大娥陪着鲍素云的嫂子周氏。
以及鲍素云娘家的两个婶娘一道儿过来了。
老杨家这边,则请了族里的几个年长的女眷过来作陪。
两桌酒席。
谭氏和刘氏掌勺,金氏照看灶膛,孙氏打下手。
杨氏自打前日被杨若晴用一盆洗过大肠的水泼了后。
说是回去就病了。
这几日都不露面,今个也没回村。
早饭后,孙氏喂完了猪便去了前院帮忙。
杨华忠把腊肠扛到了屋子后面。
一串串挂在竹竿上晾晒。
跟着一起晾晒的,还有杨若晴做的腊大肠。
杨若晴把写字的凳子搬到了屋后面的日头地里。
让大安边写字边看管着这些东西。
省得给有心人给惦记了去!
然后,她自个端起木盆,去了村口池塘洗衣裳。
“晴儿,来我这儿洗!”
一个人影朝她招手。
是小雨。
两个人蹲到了一块儿。
边洗衣裳边说悄悄话。
“晴儿,跟你说个事儿,保证你听了乐呵。”
小雨压低声道。
“啥事儿啊?”杨若晴问。
小雨凑过来贴着她耳朵道:“听说陈虎昨日在镇上被人打了个半死!”
“啊?”
杨若晴怔了下。
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招风耳’他们办事利索啊!
小雨接着道:“傍晚的时候回的村子,我爹那会子刚好在村口王货郎家买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