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遇撇开浮油,给她舀了一碗香香的鸡汤,让她喝了再说话。
“公主还说,让我把茶叶的生意扩展到江南,用她的名义来售卖,打击忠顺王妃母家的生意……”
香花说到这儿,察觉杨遇有些心不在焉,便问:“你听到什么了?”
杨遇眼神躲闪了一下,好似攒起浑身的力气开口道:“香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你快活,我……我没什么的。”
香花听这话越来越离谱,立即想到公主嘱咐的事,本还想缓着说来,却不知他从何处得了消息。她这大半日不回来,说不得他这颗心在热锅上煎了多久,难怪方才站在门口等她。
“你说的,是我和义勇王世子的事?”
杨遇得了消息之后本来是十万分不相信的,但反复琢磨这前因后果却又十分可能。他方才见香花回来面色如常,又稍稍放下心来,及至听了这句话,一颗心终于啪的一下如坠崖底,摔了个稀碎。
他嘴唇翕动,一双眼不知放在哪里好,喃喃道:“原来……真、真是如此……我……”
他说不下去了,腾的一下起身要往外走。
香花连忙拉住他的手,叫他:“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
杨遇别着头不肯转回来。
香花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来,按在椅子上。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杨遇咬着牙,一双眼里居然全都是泪。
“这……怎么还哭起来了?”香花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
杨遇双手紧紧扣着自己身上的铠甲,固执地转开头不肯让她擦,嘴上还说:“你说完吧。”
给个痛快的。杨遇万念俱灰地想。
香花又心疼又觉得好玩,只能啼笑皆非地说:“那些话只是幌子,引蛇出洞而已。我和义勇王世子一共见过几面,怎的会无端端的对他有好感?不知你从哪儿听来消息,这脑子也稍微想想才——”
她话音未落,身子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进怀里。
杨遇在短短须臾之间经历了大悲大喜,手上失了轻重,只恨不得把这个娇小的人儿揉进心坎里,好好地疼上一疼才罢。
香花被这一撞险些头晕眼花,只觉得浑身的关节都在咔吧作响,但想到她回来之前杨遇说不得遭了多少煎熬,便强忍着没有推开他。
“香花。”他闷闷地唤她名字。
香花嗯了一声。
“你说那些都是假的?”
香花叹了一声,“对。你这一惊一乍的可怎么好,你不信?”
“我信!”杨遇把头垂下来埋在香花的头发上,只觉得心口都被夹杂着痛楚的狂喜涨满了。
便算她说的是谎话,只要她说,他就愿意信的。
“你放心啦,我说话算数的。我说了等你,就一定会等你的。”香花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杨遇仿佛被这句话安慰道,这才缓缓放松了手,自己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香花故作嫌弃道:“多大一个人了,还要哭鼻子?快给本姑娘笑一个!”
杨遇这才破涕为笑,分明是面如冠玉的一张脸,这会儿却又哭又笑的,有点滑稽。
两人重新坐好吃饭,在吃饭的间隙,香花把皇上的话都转述了一遍,杨遇也渐渐明白了。
“但如此一来,卫屏的矛头不就对向卫曦了吗?”
香花道:“其实早就对着了,如此一来,不过更加激化而已。但这也只是想想而已,我总觉得皇上高估了我的分量,若是卫屏按兵不动,岂不是闹了个笑话?”
杨遇没有答话。他知道,在骨子里他和卫屏是一样的人,寻常的人入不了眼,但认定了一个就死也不会撒手。
香花的心思没在这上面久留,接着道:“我还得写封信回去,让爹和叔父好好看着茶叶,白石村好不容易走上正路,别又倒回去了。”
杨遇嗯了一声,道:“信我让人去送,你这段日子留在行宫为好。”
香花也明白,点点头写信去了。
她走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来问:“对了,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这样快?”
杨遇笑了一笑:“不过是借着赵将军的名义,皇宫里有一个内侍送信而已。”
香花想赵武在宫里肯定是有耳目的,皇上也不一定不知道,如今赵武竟然将自己私下的安排都交代了一些给芋头,这里面或许大有文章。
他二人如今已是如履薄冰,只能相互扶持,只盼这黎明前的黑夜能尽快过去。
香花在京城不太方便,安平公主自去操办茶叶生意不提。
香花将给家里的信寄出去之后,便只在行宫里好好待着,也仔细想了如何在这内外交困的情形下破开局面,但思来想去,越想越惊心动魄,这才渐渐明白皇上为何长久以来隐忍不发。
如今皇上正要动手了,香花反而担心起家里来。她如今离家千里,虽说青山村是山高路远的地方,但如果忠顺王真要反,青山村也得有力自保才行。
这日,香花正为了此事冥思苦想,忽然有人来报说祝家小姐来访,香花连忙让把祝锦绣请进来。
“香花!”祝锦绣跑进来,见杨遇不在周围,便赶紧拉着香花进了房间,关上门。
香花见她紧张兮兮的,问:“怎么了?”
祝锦绣咽了口唾沫,才道:“你、你和卫曦,你们俩——”
香花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便笑道:“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好端端的,怎么发现了这个事?”
祝锦绣结结巴巴的:“你不是和杨遇……如今怎么又和卫曦……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
香花笑道:“其中复杂,你回去问问祝大人就知道了。就算是这事,也不值得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跑来呀。”
祝锦绣道:“哎呀,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跟你说的是卫屏疯了!”
“‘疯了’?”香花吃了一惊,连忙问,“怎么会?”
祝锦绣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便说:“也不对。前两日皇上组织秋猎,各个世家公子都去了,也不知怎的,卫曦突然中了箭,放箭的居然是卫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