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明哥家的第一个夜晚就已降临。
远处的山峰笼罩在一片晚霞之下,像穿着盔甲的武士似的,静静守候着这一片热土。
这个村虽然紧邻着街头,夜里却很宁静,零星的灯火从各家各户透出来,点缀着空寂寂的夜幕。
只有郊野里,传来一阵阵蛙虫的鸣叫。
我吃了饭,和明哥说了晚安,就打了盆热水,想回屋去洗个澡。
明哥完全没有纠缠的意思,二话没说,就跑去关门。
突然间,门口传出低低的嘶吼,明哥大叫一声,连退好几步。
我心知有异,连忙问他,怎么啦?你看到什么啦?
明哥叫道:“狗!有狗!”
我心中一动,生怕他摸出什么东西就会打,急忙放下水盆,出来一看,只见阿刺伏在门口,正对着明哥龇牙咧嘴。
而明哥呢,不出我所料,他手里已抓起了门后的一根木棒,高高举起,随时都会落下。
我不忍看到阿刺惨遭棒杀,大声阻止:“明哥,你别打它,它是阿刺!”
明哥听了我的话,木棒就没砸下,又退后几步,避在我身后,问我:“玛雅,你认识它?”
我顾不上理会他,几步走出门口,欢然地叫:“阿刺!阿刺!你怎么寻来啦?你家主人呢?”
阿刺见了我,立刻一瘸一瘸的过来,围着我边转圈边舔。
它受了伤,一条后腿鲜血淋漓,不能挨地,还有些颤抖,估计就是在哪个地方,被人冷不丁用棒子打的。
我连忙搂住它,转头往四周看去,并没看到丑十八的身影。我完全相信了杜丽莎的话,丑十八被人抓了。
只有阿刺侥幸逃脱,还被打伤了一条腿。但它居然能寻到我,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心中又难过又悲伤,轻声问:“阿刺,你受伤了吗?谁打的你?”
我一边问,一边看向明哥。
明哥说:“不是我,我刚摸到棒子。”接着又劝我,玛雅,你别管它,会咬人的。
我还是不理他,抱了阿刺进屋,吩咐明哥掌灯过来,一起查看它的伤势。
明哥走南闯北,确有不少防身的本事,他看了看阿刺的后腿,二话不说,就摸黑出门。
我怕他会叫人过来处置阿刺,忙问,明哥,你干什么去啊?
明哥已经身在黑暗中,答道:“它的伤不碍事,我去野外找点跌打药,给它敷一敷,过几天就没事了。”
我开始感动,就想和他一起去。但我不愿单独留着阿刺在家,丑十八出事了,我就是它的主人。于是,就叮嘱明哥:“你快去快回,好吗?”
明哥的回答,已在十多丈开外。
我不懂治伤,就不敢动阿刺的后腿,眼见外面黑漆漆的,忙关了门,将它抱进我住的屋里。
阿刺真的很乖巧,任凭我将它放在地上,轻摇尾巴,趴着不叫不动。
我知道明哥没这么快回来,安置好阿刺,就将头发打开,披到肩上,忙忙的脱了衣裙,洗了一天的衣服和被子,身上黏糊糊的。
我哗哗的水声,马上就给我带来了舒适和惬意。
待明哥在外面敲门时,我已扎好头发,衣衫整齐了。
明哥一身热气的进屋,手里拽着一把青绿的草药。
我问他,明哥,这药有用吗?
明哥点了点头,走到砧板前,用刀将草药细细切碎,然后掉转刀把,咚咚咚的一阵乱捣。
很快,草药就被捣成了一团青绿的浆糊。
我问他,明哥,我要不要抱了阿刺出来?
明哥看了我一眼,说你先不要动它,接着走进屋里,拿出两尺白纱布,将草药包了,和我一起走近阿刺身边。
我怕阿刺记得他举过棒子,会冷不丁给他来一口,就蹲下身子,轻轻按住它的脑袋,柔声去哄:“阿刺,不要动啊,现在给你治伤啦。”
明哥看我按着阿刺的脑袋,这才敢去碰它的后腿。
阿刺一动不动的侧身躺着,任凭明哥在它后腿上敷药包扎,半点也没抗拒。
到了这时,我的泪水终于流下,哽咽着小声抱怨:“那家伙真狠毒,阿刺这么听话,他都能下得了手。”
明哥一边包扎,一边告诉我,这里的人很喜欢吃狗肉,但一般不吃自己家的,都喜欢吃别人家的,尤其是像阿刺这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
我很不高兴,冲他直嚷嚷:“你们那么喜欢吃肉,那去吃牛啊,牛肉更好吃。”
来缅甸已经有几个月,我知道缅甸人都不吃牛肉,他们对牛无限崇拜,敬若神明。任何人不得对牛进行鞭打,更不可杀牛。
路遇“神牛”出行,路人、车辆都要避让,还会拿出好吃的给牛吃。
我就是心疼阿刺,气不打一处来,故意挤兑他,要跟他闹别扭。
明哥一听,脸色大变,急忙阻我:“玛雅,别乱说,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那会出大事的。”
可是我偏要说,谁让有人想打死阿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