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火上烧成了灰烬,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不过,他却听从了夏初七的建议,把原本依山而靠的“驻地”换到了坡下的平地上。
平地四周没有山势可做依托,旁人靠近时,也就很难隐藏,想要不被值守的侍卫发现,就更难。如此一来,若有夜袭,他们便有了准备的时间。
这晚上的食物,有了几只野味做陪衬,属实丰富了不少。
繁星做灯,夜虫为邻,几堆篝火,几十人席地而坐,原本应是浪漫的烛光晚餐,但因了夜袭之事,吃着东西,心思却稍显沉重只宝音除外。
有了小白狐,她快活得很。
此时,小白狐像一只家狗似的,乖乖地偎在小丫头的身边,看上去格外乖巧狐狸是一种警惕性很高的动物,由于胆小,也不容易与人亲近,但大概离开了妈妈,这只小狐狸很喜欢亲近宝音,却又排斥宝音之外的任何人。只要旁人靠近它,小身子便瑟瑟发抖,发出一种“嘶嘶”的哀鸣。
“阿娘”宝音抚着小狐狸的头,“我要它做我妹妹。”
“”夏初七受不了狐狸了,瞥着她,“不许瞎说。”
“阿爹说了的,让阿娘生一个长得像他的妹妹。”
“”
“阿娘你看,狐儿长得多像阿爹”
“”看着女儿正经的脸孔,夏初七恨不得钻入地缝。
“噗”一声,无数人在低低地憋笑。
那是一种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状态,搞得气氛登时轻松了不少。夏初七一口老血噎在喉咙,侧过眸子去偷看赵樽,却见他黑沉沉的脸上,冷肃,刻板,对于自家长得与狐狸很像的问题,似是毫不在意。
丫的果然比她段位高
她哼哼一声,又侧开了脸去。
营地的四周布置了好几个暗哨,斥侯也在远处打探,隔一会儿便会回来向赵樽报告一次所见所闻。但时间一点点流走,夜深了,哪里有夜袭
夏初七打了个哈欠。
“看来那人是虚张声势,故意唬人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赵樽冷冷说罢,又偏头看向陈景,“去,让人在营地周围的夜草上,都系上死结,暗哨也不许懈怠。”
“是。”陈景领命下去了。
夏初七看着赵樽严肃的脸,心里一凛。
“赵十九,你是不是晓得是谁在示警”
“嗯”一声,赵樽目光沉沉,望向夜晚的天空。
夏初七追问,“是谁”
赵樽没有回答这一个问题,却是回答了另一个问题。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是谁送的白狐。”
送的白狐,四个字简单,也明了。
夏初七突地悟了示警的人,是东方青玄。
他与赵樽之间,虽然敌对,但赵樽却知晓东方青玄不会随便说谎,他说有夜袭,就必定会有夜袭,所以格外谨慎。而那一只憨态可掬的白狐,根本就不是无意之中在山林里猎到的,而是东方青玄原本就要送给宝音的礼物。只不过,他似乎为了顾及一些东西,方才用了这样的方式。
夏初七吁了一口气,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微眯着眸子想对他说一点什么,可不待她的话出口,赵樽却慢吞吞地站起了身。
“我去巡视一下。”
夏初七看着他的背影,抿紧了嘴巴。
赵樽相信东方青玄的话。
可东方青玄却似乎估算失误了。
一夜的紧张戒备,却没有等到夜袭。
不知是因为东方青玄的示警被发现,还是营地的戒备让敌人打消了念头,天亮时,夏初七从马车里醒过来,周围仍然安静一片。小白狐蜷缩着小小的身子,睡在小小的宝音脚边上。粉嫩嫩的小人儿,白生生小狐狸,在晨曦的光线下,竟生出一丝难言的美好来。
夏初七从一人一狐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天际泛着的鱼肚白,慢悠悠松了一口长气。没有夜袭总归是好事,女儿在身边,她不愿真的有什么的血腥让她看见。
漫长的一夜紧张,总归过去了。
她睡眼惺忪地抱过宝音来,继续打盹儿。
赵樽回到北平府那一日,车队还未入城,整个北平府都沸腾了。
不论外间的舆论如何,北平府的老百姓们却是爱戴着赵樽。他们自发地夹道两侧,从城门口一直拥堵到晋王府。但凡晋王的车队所到之处,欢声笑语,请安道吉,有人高呼着“大将军王”,有人低喊着“晋王殿下安好”,就像在迎接凯旋而归的英雄,声声都是崇敬之意。
北平府的官员也来了,面上稍稍有一些尴尬。
在久负盛名的赵樽面前,无人敢造次。
可受到这般拥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赵樽,唇角却噙着冷笑。
这般大张旗鼓,岂非人人都知晋王私离了北平府
这般爱戴朝贺,岂非让他受到了皇帝似的待遇
赵绵泽在阴山皇陵那件事上寻不到他的借口,大抵也会寻了“擅离藩地、不臣之心”这事来兴师问罪。而这些热情又善良的无辜百姓,正被人当成刀子,捅向他的心窝。
、第297章烽烟起,暗潮
赵樽一行从体仁门入晋王府,却见王府大门洞开。
连北平的老百姓都倾城相迎了,为何本该出门迎接的晋王府属官却一个都不见,更别提北平府地方行政大员。
可该在的人不在,不该在的却来了。只见王府大门两侧排列着两行护军,个个披甲佩刀,凛然伟岸,汗水湿透了额际,却站在烈日下不声不响。
恢宏大气的府邸门口,无人说话。
热闹的晋王府,像是人去楼空。
赵樽骑在马上,冷冷一扫,“怎么回事”
沉默的护军没有回答他,可洞开的大门里,却传来一道沉沉的低笑。那人一袭乌黑盔甲,面容清秀,身姿风流,一派芝兰玉树的公子哥派头,随意、从容,可目光里分明带着一股子不太正经的杀气。
对不太正经的也是杀气。
这几乎成了元小公爷的独有标签。
他迈着轻松的步子,从两列护军中间走出,似笑非笑地朝赵樽拱手,“末将恭迎晋王回府。”
“少鸿,搞什么鬼”赵樽压沉声音,目光骤冷。
听了赵樽的询问,元佑挺直胸膛,含着笑意扫视了一圈,方才走到他的马前,微微欠身,一边梳理着马鬃毛,一边压着嗓子道,“你都看见了,你晋王府里的属官被人带走了。”
“何时的事”赵樽眉头一沉。
“一刻钟前。”元佑抬手摸摸鼻子,大抵想到摸过马鬃,又嫌弃地甩了甩手,“那会儿你大抵还在永定门,接受北平府的万民恭迎”
明知他回来,再来带人
说到晋王府属官,赵樽不可避免想到两年前乾清宫门口的血案。目光一沉,他打断元佑的话,冷着声追问。
“何人所为”
“你不是猜到了”元佑微一勾唇,看着他冰窟窿似的眸子,忽而又是一笑,补充:“北平布政使王卓之,说是奉命行事,要找晋王府属官了解情况。”
了解情况
夏初七默默立在边上,辨别着元佑的话,脑子里突地便迸出一个词儿来双规。
在这个时候,北平布政使带走了晋王府属官,除了替此调查赵樽,或者说找一个理由为赵樽定罪,还能有什么旁的企图
不过,赵樽到北平府就藩近两年,这些王府属官跟随他的时间也就两年。其中,从长史到门正都有谁的人,赵樽并不十分清楚,又怎会让那些人抓住他把柄所以,王卓之带走属官的目的,分明就是“莫须有”定罪,把架在赵樽脖子上的刀压得更狠一些。
明目张胆的这么做,证明撤藩之事,已迫在眉睫。
一场恶战,也即将开启。
可元佑从山海关赶过来,已是为赵樽着急不已,他本人却不急。瞥一眼夏初七瓷玉般的俏脸儿上担忧的神色,他翻身下马,拍了拍元佑的肩膀。
“里头说。”
一张案几,一壶清茶,两人对坐。从支摘窗外拂入的微风,轻盈盈地撩动一下窗户上的帘子,转瞬间,又消失了踪迹。
静默许久
元佑桃花眼微微一眯,看着冷肃淡定的赵樽,越发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天禄,此时犹豫不得了。”
赵樽抬头,淡淡剜他,轻轻喝茶,“此事你怎么看”
“北狄、兀良汗、赵绵泽,三方围攻,兵力至少达到六十万,北平府能够保住几时更何况,赵绵泽釜底抽薪,早就换掉北平府行省官吏和军队卫所的将领,如今更是连王府属臣都带走你的左膀右臂都被人卸了,再不打主意,这仗怎么打”
“谁说我要打”赵樽淡淡一哼,“我不打。”
“不打”他的反应,不仅完全出乎元佑的意料之外,也让他大失所望。
要知道这两年以来,元佑其实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可以借由赵樽之力打回京师去至于打回了京师,他要做什么,脑子里只有一抹模糊的俏丽人影。他想念着,想念着,一想便是两年,挠心挠肺地想,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可如今,赵樽说他不打
“天禄,你没说笑罢难不成你想坐以待毙”
哼一声,赵樽只喝茶,不回答。
元佑低呵了一声,突地沉了声音,“三条。”
一个长随模样的小厮低头走了进来,拱手恭顺应道,“小公爷。”
元佑桃花眼一眯,努嘴看了赵樽一眼。
“把东西拿给晋王看。”
“是。”三条低眉顺目的应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绸缎锦盒呈了上去。锦盒的盖子一翻开,里面便出现了一道黄澄澄的圣旨。
看赵樽一动不动,显然没有要拿起圣旨的意思,三条紧张地看了元佑一眼,得了他的指令,又咽一口唾沫,把圣旨展开,摆开在赵樽面前,硬着头皮道,“请殿下过目。”
赵樽漫不经心地瞄一眼圣旨。
“让你去治水,不是很好”
什么元佑“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天禄,你脑子烧坏了吧”
赵樽紧紧抿唇,不理会他。
咬牙瞪他一眼,元佑急眼了,“看来真是坏了。不行,我得去找表妹来为你治治”
莫怪元佑生气,属实是那道圣旨太重要了。
在圣旨上,赵绵泽说得极为坦然。他说元佑戍守山海关两载,边关冷月,孤清寂寞,打算让他回京述职,便许以婚配,成家立业。但时值夏季,江淮一带水患严重,让他从山海关径直前往江淮治水,而尔再返京。
大战即起,烽火将燃,赵绵泽却要把元佑调去治水,其居心如何,根本就不必细究很显然,他是要孤立赵樽,不仅砍掉他的左膀右臂,连脚指头都要给他切干净。
大将军王本事再大,再能打战,一个人如何战天下
赵绵泽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可元佑憋了近两年的气,岂是轻易服从之人他在山海关骂了一通人,把圣旨摔得“啪啪”作响。紧接着,把关防事务交代给营中参将,便带着一队人马到了北平,适逢北平布政使王卓之“请”走晋王府属臣。
见此情形,元佑越发不能忍,胸中热血蹿到脑门儿,只需赵樽登高一呼,他便要剑指京师,一路南下如今看赵樽兴致缺缺的样子,可想而知,他的气有多大
看他气咻咻要去找楚七,赵樽揉一下太阳穴。
“去罢去了回头莫怪我不认你。”
还兴这样威胁的低“呵”一声,元佑脚步顿住。
回头看着赵樽孤冷的面孔,他摁在腰刀上的手一紧,咬牙切齿的冷笑起来,“哟喂,你也晓得怕啊想不到咱们威风凛凛的晋王殿下,竟然怕一个妇道人家。真是让人又叹又怜看来,我的想法还真是错的,干嘛要叫你领兵打战啊你就一娘们儿,我该让我表妹披甲上阵,重振大将军王的威风才对嘛”
这厮像吃了火药,“噼里啪啦”便是一串嘲讽。
赵樽神色冷冽,却一言不发,似无不介意。
待元佑好不容易说完,他侧目吩咐郑二宝。
“给小公爷续水。”
郑二宝依言照做,看他两人的僵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元佑静了片刻,哼一声大步回去,气鼓鼓地坐下来喝完了茶盏里的水,看着赵樽冷冰冰的眼睛,一叹,气又消了不少。
“说吧”
“说甚”赵樽眉一挑。
“你叫我说甚”
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赵樽道,“你还要喝”
“”
元佑瞪他一眼,喉咙快要鲠死人了。
敢情他慷慨激昂地陈述了那么长一串,他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受不了他对这么严肃的事反应这么冷淡,元佑沉着脸把茶盏往下一拍,恨声不已。
“天禄,赵绵泽步步紧逼,北狄和兀良汗也虎视眈眈,南有虎,北有狼你是真的忍得下去行,就算你能忍,他们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能由着你龟缩在北平你可晓得再不作为的结果是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冷静。”赵樽再使眼色让郑二宝为他续水。
“天禄”元佑恼了。
“喝水”赵樽语气淡然。
“”
如今三番两次,元佑规劝的话虽然说了一堆,但肚子也被他灌满了茶水,恨得牙根咬咬,“你到底要做什么”
赵樽神情自若地瞟他一眼,“继续说。”
“还说什么”元佑肺都快气炸了,再次起身,“我先去方便一下,回头再与你扯。”
“等等”赵樽止住他,“不许方便。”
“啥”元佑以为自家耳朵听岔了,“天禄,你啥意思”
“字面意思。”赵樽说罢,一本正经地朝屋外喊了一声,“甲一,让人拦住小公爷,不许他去方便。”
不让他方便,这不是整人么赵樽不是这么不靠谱儿的人,元佑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直视是他与夏初七相处太久,脑子也变得不正常,恨得牙根儿都有些痒痒、“行行行,不打便不打,故意整我算怎么回事吧”
赵樽不答反问,“少鸿,什么感受”
恨恨瞪着他,元佑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来。
“憋得受不住,想杀了你。”
“想杀人那就对了。”赵樽手轻轻托茶盏,浅浅啜一口,懒洋洋地一叹,牛头不对马嘴地继续道:“两军对垒,敌多我少,敌强我弱,内无蓄粮,外无援兵,以少于敌人数倍的兵力去与整个天下抗衡少衡,你真当我是神仙么”
看他说得严肃,也扯上了正题,元佑来劲了。
“那你准备如何”
赵樽眉头一沉,“投降。”
投降“啊”一声,元佑尿都被惊吓回去了。
“天禄,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轻唔一声,赵樽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他淡淡地看着元佑,语气沉沉地道:“明知不敌,不可为之;示敌以弱,只求自保。”
元佑倒抽一口凉气,瞥着他熟悉的脸,真有些糊涂了。
思量片刻,他眸子突地一沉,“是因为贡妃”
赵樽眉头一蹙,“不全是。”
“那去你娘的”元佑像是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再上憋尿憋得受不住,猛地一下拍案而起,惊得茶水四溅,怒不可遏地逼问:“看来晋王这两年温香软玉抱多了,雄风已然殆尽。好,小爷只问你一句尚能战否”
丝毫不介意他的怒火,赵樽风淡风轻的一哂。
“快去方便”
“不便了”元佑恨声。
赵樽勾了勾唇,眸色沉沉。
“你若憋出病来,还如何去江淮治水”
晋王府的属官被带走了,一直没有放回来,赵樽似乎也无所谓,一直没有前往北平布政司询问此事。
很快,便有传言出来。
据说晋王府的属官里有人经不住严刑拷问,已然画押招供,供出两年来晋王谋逆的罪名若干,其供词已快马加鞭上陈朝廷。
人人都道皇帝这般逼迫,晋王不反也得反。
可谁也没有想到,建章二年四月底,赵樽向皇帝上疏奏章,称“头风益重,身染沉疴,不欲再操劳藩地政务,想归隐田园,躬行乡里。”
大抵的意思是这个藩王他已经不想做了,只想回去操劳农耕,半点都没有染指军务的意思,更不要说什么“谋逆之心”。当然,奏疏更深层的意思,也是向赵绵泽表达臣服之心。
赵樽的示弱之态,令天下人哗然。
如此一来,昔日那些巴结他的人,通通销声匿迹了。
百姓私底下也议论纷纷,觉得这般软弱的晋王在裁撤之时,肯定保不住北平府。而屯兵在河间府的京畿三十万大军,随时可能扑向北平,战争一触即发,一些胆小的市井百姓,甚至举家搬迁。
整个北平府都陷入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唯有晋王府里依旧平静无波。
这些日子,夏初七领着宝音这个小吃货还有白狐那个小小吃货,一门心思在钻研吃的,另外,便是为夏廷赣配药,想要解去他的身体顽毒。
有爹有女的日子,她很充实。
与赵樽之间,虽说有一些小小膈应,但在老人和孩子面前,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保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平静状态。尽管她心里多少有些不适,也知道在目前的紧要关头,若再顾及儿女情长便真的小家子气了。故而,除了尽心尽力地照顾赵樽,她不问任何。
只是,赵樽回府的时间却极少。
每有闲暇之时,他便去了漷阴镇。
外间只道晋王殿下果然一心扑在农耕上,再无争霸天下之心。但夏初七却很清楚,他只是在静待时机
这些日子,漷阴镇的兵工作坊增添了大量人手。元佑与她近两年来研制的各类火器也终于摆脱了实验的环节,开始投入大量生产。
为了配合赵樽,她每每与他同往。
在她去兵工作坊时,宝音便在晴岚的带领下与村里的小鱼儿几个孩子一道玩耍。如此一来,晴岚成了一个孩子王,宝音成了村子里的小霸王,而一直被人当成一条狗的狐儿,与宝音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一人一狐简直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火器的生产,需要时间还有金钱。
夏初七觉得自家爷便没有金山银山,可兵工作坊投入这么大,却没有见他喊穷,不由错愕不已。
难不成这厮一直背着他藏了私房钱
几日下来,她心里的古怪感越来越甚,可瞧着赵樽成日里“种田插殃”极为忙碌的样子,又把想出口话的给生生憋了回去。
赵十九若要告诉她,早就说了。
他既然不说,在这样的关头,她少为他添一些麻烦就好。
除了一头扎在兵工作坊里凡事亲力亲为,她把剩下的时间,全都交给了厨房。今儿清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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