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殿由生室出关时,须得给太祖爷的雕像磕三个响头。嗯,依我看,这个什么清远大师或许正是元昭皇太后极为热爱的情人。所以,这货在与太祖爷双宿双飞睡在陵墓里的时候,害怕寂寞,又把她的情人给弄了进来。啧啧,其心可恨啊。肯定是让咱们拜完了她的正牌男人,还得再拜拜她的情人。”
说罢她自以为很有道理的点点头,扫向众人。
“我分析得如何”
众人:“”
夏初七当他们默认,指了指舍利塔正前面的一个和尚浮雕。
“诺。拜吧,磕头,一人来三个,磕足了数量,说不定机关就开了。”
看她真的要过去磕头,憋了一口老血在心头的道常和尚又“阿弥陀佛”了。
为了替自家祖师爷正名,他挡在了夏初七面前,待她不悦地瞪来时,他道:“女施主,清远大师乃佛教高僧,修其行,播其德,一生未娶,长住寺庙之中,译经、讲经、撰述弘扬佛法,他老人家岂会与元昭皇太后有苟且死者已矣,女施主切勿妄言,损及祖先声誉”
夏初七盯着老和尚一抖一抖的长胡子,瞥了瞥嘴。心道:人家两个有没有奸情,难不成还能告诉你这个大和尚再说了,这都多少年以前的老皇历了那个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儿,鬼才知道啊
总而言之,依她猥琐得极为高端大气的智商来看,“盗墓贼”把这个清远大师的舍利供奉在此,还设在这样艰难的一关,还不给提示出去的墓道,那便是有鬼,一定有奸情。
“原路返回吧。”她正腹诽着,赵樽突地揽了揽她的腰。
呃一下,夏初七转头,看见他淡然的面孔。
“既是前方无路,何不退后”
赵樽的说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
在整个塔殿里,只有他们进来时的那一条墓道。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侍卫们已经把整个塔殿的角落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出口,也没有发现任何的机关,不回头出去可怎么整
不进则退这是人的惯性思维,也是无奈之举。
然而,很显然元昭皇太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等他们一行数十人从原入口退回来时,走过一条不算太长的墓道,却发现前方的墓室还是那个塔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
也就是说,他们走着走着,又绕了回来。
“这怎么回事”
众人的心里,已升起了一股子凉气。
帝王的墓室大多都会有机关,机关之巧也各有不同。
但是这个元昭皇太后的机关巧术,显然已是登峰造极。
猜测不到,众人的目光都惯性的落在了赵樽的脸上。
在这里,除了他之外,其余人对机关之术一无所知。
赵樽眉头紧蹙着,走向那一座乳白色的舍利塔,观察片刻,身子没有动弹。
墓道里的凉风吹了过来,冰冷冷的,入肌透骨,夜明珠幽幽的光线似乎也更凉了几分。每一个人都安静着,像被冰霜冻僵在原地,整个塔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此情此景,令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是不怕死的。
尤其是在无路,前途又未知的情况下,都会恐惧,会紧张。
“再绕塔七圈,回头再走一次。”赵樽突地低压了声音,吩咐众人像先前那般绕着舍利塔而行。
“你确定这不是在无端的消耗体力”东方青玄走近他,凤眸略带嘲意。
“若不然呢”赵樽回头,淡淡看向他俊美的脸,眉目疏冷,“大汗倒是想一个好法子”
东方青玄哼一声,垂着左手,右臂轻轻倚靠在舍利塔上,盈盈而笑着扫视一圈众人,“绕便绕吧,绕完了出去,横竖还是要转回来的,不如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目光落在背着晴岚的陈景身上时,他脸上笑意加重,“旁人还好,尤其是驸马爷,背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走来走去的,那可得受累了。”
关系不和,全靠挑拨
赵樽扫他一眼,冷笑声中,语气极是笃定。
“大汗确定这一间便是先前那座塔殿”
他话音一落,不仅仅是东方青玄,旁人也都纷纷侧目,不解地看他。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赵樽疏冷的眉梢轻轻一扬,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抚了抚腰上长剑,指向身边的塔基,冷静地分析道,“在第一次绕圈的舍利塔殿中,我离开之前,曾用刀鞘在底座上划了一道标记。但是在这个舍利塔殿里,却并无这样的标记。”
说到此,他勾了勾唇,看向东方青玄。
“难道大汗以为,标记也会消失还是这里有鬼”
“鬼”字在任何时候,都能产生惊悚的效果。
更何况,这是在阴飕飕的陵墓里面
众人汗毛一竖,看着确实一模一样的舍利塔殿,只觉浑身阴嗖嗖有些发凉。
赵樽一哼,“故而,我断定,这并非先前那一座。”
没有人能不佩服赵樽的心细,在先前出那塔殿时,谁也没有想到应该做一个这样的标记,可他却先做了。单从这一点上大家都服气他了。尤其是夏初七,原就爱得紧,有了这番,赵十九的形象在她心里更加高大起来。
她凑上前,腻歪着笑问:“也便是说,在这座陵墓机关里,有好多间塔殿,也有好多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舍利塔”
赵樽眉目微敛,看她时,目光柔和了不少。
“具体有多少,我也未知。但诸位可以设想。在我等退出那一座塔殿之时,是往相反的墓道方向走的,中途便无转角,墓道连接的距离也不算极远,在这般情况下,要走回到同一个地方,怎么可能”
夏初七略一迟疑,点点头。
不管机关再巧,那也是科学,不是迷信。
在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有那么强大的机关托着整体运转。而他们先前走的,却一直都是直线。想要沿着直线绕回原地,除非他们走出的是一个大大的圆形。但是,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点,那么中间便需要一条长长的墓道方能做到。
可先前走过的墓道,不足二百米,万万做不到。
“那元昭皇太后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在里面绕”
有人低声在问。
“废话若不是让你绕,难不成她还由着你去撬她的梓宫”
有人嗤之以鼻。
“唉,先前还以为元昭皇太后是一个有趣的女人”
有人表示遗憾。
“如今她也是一个有趣的女人不是男人。”
有人无奈的苦笑。
“可现在该怎么办”
终于,有人问出了一个最重要的关键。
“吃点东西,继续走”
赵樽没有向他们解释太多,淡定的语气回响在浮躁不安的空间里,有着安宁人心的作用。人在危险的面前,恐惧感往往来自于自己的内心,只要有可以依靠的人,有可以解决的办法,神经便会松懈很多。
补充能量的时候到了,陈景小心翼翼的把晴岚放了下来。
塔殿里没有基石,也无人敢坐到“清远大师”的身边去,晴岚也被他放坐在了地上。屋子里的众侍卫,纷纷取出携带的干粮和水,开始分配、充饥。干粮大多都是不易腐烂又能耐饿的馍馍。晴岚接过自己的一个,想了想,掰开一小块儿,把剩下来的大块儿塞到了陈景的手里。
“陈大哥,我没走路,也不饿。你吃。”
陈景微微一怔,如何不知她的心思
随着入陵的时间加长,他们的食物正在减少。
尽管昨儿疯老头儿逮了好几条蛇来充饥,但对于接近上百人的队伍来说,那也是杯水车薪。如今还不知何时能出去,她这是不想他饿着,把自己的食物省给他吃呢。
“晴岚姑娘,你不必如此。”陈景与她相好了,但称呼仍是未改。
他怔忡片刻,把手上的馍馍又塞了回去,见晴岚皱眉不接,叹了一口气,又起身去点燃了一个火把,从侍卫那里拿了两个硬邦邦的馍馍来,在火上烤软了,烤热了,方才递给夏初七一个,把剩下的一个递给了晴岚。
“我们都是糙老爷们儿,吃啥都成。妇道人家,身子金贵一些,更是饿不得。”
听了他的话,夏初七沾了晴岚的光,平白得了“好处”,只朝她笑笑,啃得毫无压力。
可晴岚心里的情绪则是不同了。
感动、激动、心痛、喜欢各种乱七八糟的掺和在一起,五味杂陈。
“陈大哥,委屈你了。”
他的心意,她不忍不受,终是把烤软的馍馍喂入了嘴里。
“不委屈。”陈景坐在她的身边儿,眼风扫了静默的赵樽一眼,道,“这些年跟着殿下,什么苦没有吃过这原也算不得什么。再说,我小时候家境不好,挨饿受冻的日子更是没少过,如今已算是苦尽甘来了。”
晴岚的成长环境与他不一样。
当年他落魄之时,她还是将军府的小姐。
如今他贵为驸马,加爵封侯,她却成了一个丫鬟。
想到身份上的落差与门弟的不匹配,晴岚苦涩一笑。
“但愿往后,都是苦尽甘来。”
陈景一愣,不知自己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咬馍馍的嘴一停。
“还是不能下咽或是伤口痛了”
晴岚揉了揉眼睛,看着他,突地闪过一抹冲动。
“陈大哥,有些话我想问你。”
“嗯。”陈景点头。
晴岚是一个安静柔和的女子,很少会去细究某一件事情,尤其是她与陈景之间的感情,还处于暧昧的萌芽阶段,有些话题她更是谨慎小心,生怕触摸到不能触摸的东西。故而,半垂下眸子,她的声音便有些支吾。
“那一日在嘎查村,我见你突然回头,看着王妃那个眼神儿,似是极为喜爱她的你对我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一种感情”
陈景眉目微微一沉,放下了握着馍馍的手。
看他不答,晴岚心里一窒,有些后悔自己的小心眼儿。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可以不回答的。”
“没什么。”陈景又抬起了手来,啃了一口干馍馍,语气很正常,“那一日,你不是就躲在王妃的毡帐后面”
晴岚微微一愣,惊诧地想了片刻,情绪终于变成了惊喜。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夏初七瞥向赵樽,似笑非笑的一叹。
她坐的距离,其实听不见晴岚与陈景的小声儿对话。
可一个耳朵听不见,还会唇语的人,有时候也是有优势的。
一字不落,她全给看明白了。当然,赵樽,自然也看明白了。
他道:“阿七,你可知罪”
夏初七哼一声,“敢问青天大老爷,奴家何罪之有”
赵樽语气略有酸味儿,“差一点毁了一桩大好姻缘。”
“哧”一声,夏初七掐他,“讲不讲理”
“不讲。”赵樽冷冷一哂,“往后,仔细点待你家爷,少去瞧旁人,多生事端”
不得不说,赵十九吃味吃得很没有道理,但夏初七偏生就喜欢这样傲娇无耻的他。低笑一声,她扑了过去,紧紧束着他的胳膊,把身子偎了过去,小手在他身上胡乱的撩动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我往后只瞧你。我电,我电,我电不起你”
“”温香软玉抱满怀,小女人还在撩他,赵樽身子微微有些发热。
可四周都是人,他又能做什么
轻咳一声,为免被旁人瞧见,他拉住她的胳膊。
“起来坐好,众目睽睽之下流氓,你也不害臊。”
“此言差矣”夏初七借着幽幽的夜明珠光芒,看着他丰神俊朗的脸,心里荡漾着,使劲儿向他放电,语气却满是调侃,“奴家是在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这个妇人
赵樽无奈地摁住她的手,把她拉扯起来。
“好了,出发”
“靠”低低嚷了一声,没有吃到豆腐的夏初七服了。
“差评扣分五十。”
“爷不从。”赵樽低笑,趁人不备,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抬头时,他又恢复了平静无波的面色,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
“阿七,爷是在一本正经耍流氓。”
夏初七没有听见他的话,昏暗的光线中,也无人看见他们的小暧昧。
一行数十人,又一次开始了长长的行走。
他们从墓道退出来,又再次进入一个相似的舍利塔殿。
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后,好多人都疲惫了,甚至于有的人已经产生了绝望的情绪。火把几乎燃尽,带来的食物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最为关键的是,没有方向的道路,未知的一切,反复的兜圈儿,都是很容易消磨人意志的东西。
这样的机关陷阱,考验的不仅是人的智力,还有耐性、韧性和心态。
“太诡异了来来去去都在这里转圈儿。”
在又一次进入墓室,看见那相同的舍利塔后,夏初七撑着腰身,也感慨了。
晴岚覆在陈景的背上,心痛他的辛苦,要下来。
“陈大哥,你放我下来吧。”
“无事”陈景阻止了她,目光却看向夏初七,“莫不是鬼打墙”
“鬼打墙”夏初七撇了撇嘴。
鬼灯墙这事儿在千百年来的口口相传中,被老百姓添了许多的神秘色彩,听见便能令人毛骨悚然。夏初七小时候也从老人嘴里听过,还曾经为此纠结和惊恐了很久。但后来看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她在网上看过一个分析的贴子,有人说桃花岛主黄药师布的那个阵,便是一个典型的“科学鬼打墙”,说明白一点,便是布置一些地面标志物,给人假象,让人混淆,让人迷路。因为,人的行走方向主要是依靠标志物来完成的。
也许这些舍利塔,便是标志物。
可是,赵樽分明已经用标记进行了识别,为何仍不得破
意思就是元昭皇太后这货,比桃花岛主还要厉害。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她咳了咳,瞥向赵樽,“赵十九,你比黄药师如何”
赵樽面色不变,淡淡看着舍利塔,“黄药师何人”
夏初七为了调节气氛,笑得极为得意,“一个风水先生,你不识得的。”
不识得如何比那不明显废话么可赵樽却未动声色,只是淡淡牵了牵嘴唇。他便是这样的人,即便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仍旧可以雍容高冷,云淡风轻的应对任何紧张的事情。
“唉”夏初七道,“我要有你的心态,便好了。”
赵樽俊朗的面孔微微一缓,唇上带笑。
“阿七,我有法子了”
在同样的地方转了近两个时辰之后,又累又饿的人,听到这句话会有怎样的反应
雀跃、兴奋、崇拜、恨不得以身相许的目光,一束束落在赵樽的身上。
夏初七更是扯住他的胳膊,双眼冒着晶亮的星星。
“赵十九,我太崇拜你了,快说。”
赵樽把手缓缓覆在她手背上,捏住,握在掌心,无声的问:“多少积分”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到积分
夏初七看怪物似的瞥着他,无奈的坚起两个根头。
“二百”
“五百”赵樽淡淡道。
“成交”
见她应得咬牙切齿,赵樽眉光微闪,似是笑了笑,方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好奇不已的众人。可他的视线,最终却落在还在看塔殿顶端的疯老头儿,眉心几不可察的一蹙。
“我能想到法子,得感谢这位老人家。”
感谢他感谢这个疯老头儿。
众人一瞬便安静了,目光全是不可思议。
“是。”赵樽很肯定的回答,又淡淡瞥向东方青玄,“大汗会把他带入陵墓来,自然比我更清楚,这位老人家一定曾经入过皇陵,而且走过这些路。虽然他的脑子似乎有些问题,但是人本能的反应还在。从入殿一开始说颜色,到甬道上有蛇我便注意到了。”
“哦他是怎样提示你的”东方青玄含笑问。
“你没见他看着墓室的顶子”赵樽淡淡回答。
顶子夏初七看完赵樽的唇形,心里一窒,与众人的做了同样的动作,齐刷刷仰着脑袋望向了墓室的顶子。可实际上,每一个墓室的吊顶都极高,以夜明珠微弱的光线,根本就没法子看清顶子上有什么。除了一片阴影,还是阴影。
“赵十九,我咋看不到东西”
“这样自然看不见。”赵樽静静立于原地,回头看了一眼众人,慢慢走到舍利塔的底座,蹲身抚了抚他自己刻上的一个标记,好一会儿才起身道,“像这样的舍利殿,一共有十六个,分别位于一个圆上的十六个方位,如同一个风水局。”
稍顿,他又道,“这一间,正是初始那一个。”
夏初七四周看了看,眼睛瞪得老圆,“那怎样才看得见墓顶。”
赵樽指了指石碑上的刻字,“按上面的指引,所有人围成一圈,绕着舍利塔走。”
“我去”搞了这么久,中间做的,不都是无用功么
夏初七揉了揉酸涩的腰,翻了个大白眼儿,“赵十九,为什么早不这样做啊。”
赵樽淡淡瞥她,哼一声,“你家爷是人。”
夏初七不解,“嗯”
他道,“不是神。”
更何况这是一件关乎到近百人性命的事,若不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求证,他又如何能随便实施睨着夏初七扭曲的脸,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开始吧。”
又一次列队,排成行绕着舍利塔。
只不过,这一回,无人再去观看那个故布迷阵的舍利塔他们都已经快要看吐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一眨不眨地望向头顶。
大抵是人转着绕圈子,便启动了设置的机关,只见在夜明珠照耀下,这不知是什么材质造成的墓顶,似乎与镜子的原理一样,下面围着转圈的人影,竟印在了顶上夏初七视线不太好,瞧不太分明,但在绕到第七圈结束的时候,她却惊得够呛。
只见墓顶的上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幻灯片”似的图案,上面还有字儿。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以有而在,有以无而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大的“土”字。
那个古怪的画面一闪而过,不过还是被许多人捕捉到了。
可看是看见了,啥意思
夏初七七瞥向道常,“大师,何解出口在哪里”
“阿弥陀佛”道常道骨仙风地喊了一声佛号,花白的头发上似乎都沾上了仙气,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差一点雷死了夏初七,“老衲不知。”
“你”夏初七牙根有些痒,“白念那么多经。”
受了鄙视,道常不以为意,“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老衲不敢打诳语。”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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