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惊世言论,实在多不胜数,多得赵樽原本平静无波的面孔,微微沉下,却没有笑,眉宇间似是染上了一层复杂难纾的风霜。
屋子里的火光氤氲一片,昏暗的光线把屋内的摆件添上了阴影。气氛无声无息的压抑着,一股子不知从哪吹来的风,舔舐着幽幽的火舌,泛出一抹寒意的光晕。
静静立了许久,赵樽放下书本,喟叹一声,弯腰将沉睡的女人抱了起来,放回辅着软褥的床上。
他则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地看她。
她近八个月的身子,臃肿丰腴,可脸上的神色,却安稳恬静得像一个孩子。
在她的肚子里,他们的孩子正在慢慢成长,她的肚子也一日大过一日,那高高凸起的弧度,柔美,温情,母性,是人世间最美的一处弧线。她虽然睡着了,可她的肚子上,还偶尔有小十九的拳头隆起,仅这般看着,他也可以料想,这小东西应当也是一个痞的,或许像她,或许也会像他,或许像他们两个。
若是岁月静好,他安稳到来,该有多好。
他发着怔,思绪飘了老远。
不知何处,一只白皙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袖子。
他低头看去,撞入了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可眸底深处却有一抹明显的愠怒。
他低低一笑,抚上她的脸。
“把你吵醒了”
小别之后再次见面,互相对视,夏初七心里纵有一肚子的火气,但是在看见他眼睛里的疲惫与涩意时,也不免心软了。
“我根本就没有睡熟。”
“那你为何”他不解。
“我只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而已。”
“”
换往常,这般俏皮的话,赵樽肯定得驳她,或者与她顽笑一回。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拿厚实的掌心温柔地顺着她的后背,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地一把将她拢入怀里,抱得紧紧的。
“阿七”
他欲言又止,声线喑哑。
夏初七心里一窒,几乎下意识把他的反应和道常的话联系起来,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赵十九,你有事要告诉我”
赵樽皱起眉头,迟疑一下,摇了摇头。
“咱孩儿这些日子,可还乖有没有烦你”
夏初七唇角上翘,笑着牵过他的手来,慢慢覆在自己的小腹上,“前些日子倒是乖得很,但今儿二宝与梅子在闹腾时,他也闹得欢,踢了我好几次,差点闹得我喘不过气儿。我感觉,咱孩儿像是有点烦躁”
赵樽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又说。
“这都快要八个月了,预产期越来越近。赵十九,今天我还在想,等你来了告诉你,是时候准备了,稳婆什么的,你得”
说到这里,她目光瞄过赵樽冷沉沉的脸,突地发现他神色异样,有些不对劲儿。眉梢一扬,她止住了要说的话,转而问他。
“赵十九,你不高兴”
他久久不语,夏初七又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方才低声一呵,像是很难启齿一般,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似的,先为她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方才低声出口。
“阿七,孩子咱们不要了吧”
、第241章要生了
夏初七如同被闷雷砸中了头。
推开他,她登时翻身而起。
可手拥被子静一瞬,她又冷静了。
看着赵樽冷寂复杂的面色,她没有说话。
遇事时,惊必静,恐必安,是夏初七的处世之道。若今日赵樽说的不是这般严重的话,她或许会有一些过激反应。正是他此话里的严重性,让她变得神态闲闲,考虑一下,慢吞吞地下床,趿鞋,自顾自把壶中的水倒在一只斗彩团花的果纹茶杯里,坐在绣杌上,看着他的脸,似笑非笑。
“我没有听清,赵十九。你再说一次。”
赵樽知道她听清了,没有再重复,走过来躬身环住她,把她的身子纳在胸前,低头时,大拇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唇,似为安抚,又似为歉意。
“你还小,生孩子也不急于一时,你看如今形势紧张,孩子若是出生,你受累不说,还得影响我们的计划”
“你放屁”夏初七是一个物极必反的存在,越是心有恼意,越是慵懒无状。她懒洋洋地推开赵樽的手,端起杯子,半阖着眼,像是极为享受一般,深吸一口气,噙笑的幽深眸底,带了一抹难掩的戾色。
“可是你听别人说了什么”
“嗯”赵樽唇角抿起。
“赵十九,你以为我不了解你”
别人或许不了解,可她怎会不知道赵十九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怀上小十九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十九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这一次“失联”之前,他与她一样期待着小十九的降生,他甚至不惜为此绞尽脑汁挖了一条地道。可如今快要八个月了,他说孩子不要了,还找一个这般蹩脚的借口,岂能哄得了她
“阿七。”赵樽眸色沉沉,似是难以启齿,把她冰冷的脸贴在自己的颈窝,闭了闭眼睛,凝重的声音里,满是压抑,“来日方长,我们不争这一时。”
“赵十九”夏初七僵硬着脖子,看他,突地冷冷一笑,“你到底是不想争这一时,还是压根儿就不想再与我过了”
“你知。”他搂着她的手臂,略微一紧。
她敛眉而笑,“我不知,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赵十九,那道常大和尚是你叫来的吧他是有前科的,当初在清岗,他骗过东方青玄,在京师骗过洪泰爷,天劫一说,他又哄骗过赵绵泽。什么鬼的天劫他受谁指使别人不知,我还不知吗如今,他来叫我放下情孽,向我说一堆云里雾里的鬼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不要跟你在一起,对不对”
“噼里啪啦”连珠炮一般的反问,她说得并不急躁,态度闲闲的,像是极无所谓,嘴角勾出来的笑意,灿烂得有些眩目。
“赵十九”她见他不答,眉梢微微一凝,“道常的意思,是不是你的意思”
“那句转世桃花,凤命难续,我就告诉过你一人。当今之世,除了你赵樽,再不会有旁人知晓。若非是你,此话怎会从他口流出你要我放下还是你自己想要放下连我们的孩儿都要放下”
她在指责般的问话时,赵樽一直保护沉默,由着她发泄不满。等她咄咄说完,他才将她的身子搂过来,摁在自己的臂弯里,深幽的眼睛坦诚地望着她。
“撒够气了”
“我在撒气”
“你在。”
他说得很肯定,一本正经端着脸的样子,弄得夏初七哭笑不得,顺手捋了一把发,低低道,“成。就算是我在撒气好了。那么晋王殿下,你可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个人好了几年,斗嘴常有,却难得吵架。闻言,赵樽皱起眉头,抚着她的脸,“阿七,此事我不可说。”
“怎的,天机还不能泄露了”夏初七唇角上翘,极是无所谓地瞥他一眼,眸底掠过一抹淡淡的冷芒:“赵十九,你不是那种不靠谱的男人,你找任何借口都会被实破。我信你有你的苦衷,所以,你不必一五一十的交代,但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赵樽嘴角微抿,像是想说,可终是没出口。
夏初七心里隐隐有几分猜测,见他还是如今,瞪他一眼,猛一把推开他的胳膊,像是好脾气都用尽了,语气添了怒气,“我实话告诉你好了。小十九快要八个月了,没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你要让我放弃,除非你杀了我。若不然,不可能。”
“阿七”赵樽低沉的声音里夹着一丝涩意的沙哑,唤出他的名字,拖长的尾音氤氲在空气里,刺得夏初七心脏一跳,脊背都凉了。
若非无奈到了极点,赵十九不会这般。
对上他的眼,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然后,听得他说,“若必须在你与孩子之间选择一个,我只能选你。”
时逢盛夏,夜色凉爽。
乌黑的夜幕下,皇城沉浸在一片宁谧之中。
正心殿的书房里,灯火未灭。绣了牡丹富贵的大灯罩里,烛火似泪一般,流在烛台上,映着赵绵泽孤身一人的影子。离他不远的棋盘上,永远摆着那一局他没法子破解的棋。他面前的御案上,撂得高高的奏疏积于一处,诉说着贵为天子的无奈。
一场东苑风波,对大晏朝堂的影响是深远的。平常百姓听上去,只是添一些笑料和话题,可对于皇帝来说,每一个可能干系朝政的事,都是大事。
“陛下,起风了,天凉。”
何承安低低说着,从桁架上拿过一件明黄披风,想要披在他的肩膀上,却被他轻轻格了开去,不耐的揉了揉额头,脸上凝如寒霜。
“几更了。”
何承安手顿在空中,“二更了。”
二更了,她在做什么已经熟睡了吧她应当不会想他吧赵绵泽看了何承安一眼,把披风接过来丢在御案上,目光望向灯罩,脑子却是一双笑起来弯月一般带着黠意的眼,还有她明明带着笑意,却处处显得倔强的唇角。
可惜,他每日惦念着她,却无法阻挡她回魏国公府,也无法在大婚之前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掐算着腊月二十七这个日子,他眉心深皱。
“陛下,洪阿记来了。”
入殿禀报的人是焦玉,他看了一眼赵绵泽阴沉的面孔,又不解地望向何承安。何承安努了努嘴,没有吭声,只是过去为他添了热水。
焦玉了然地倒退着出去了,片刻之后,身着整齐甲胄的阿记轻手轻脚的进来了。微垂着头,她单膝跪拜在地。
“卑职叩见陛下”
洪阿记是赵绵泽安排在楚茨院里看顾夏楚的人,他这个时候入宫,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魏国公府那头有动静儿,而且很严重,至少是阿记的职权范围内所不能处理的。
赵绵泽回过神来,看着阿记低埋的头顶,握住奏疏的手心微微一紧,温润的脸绷了绷,方才放下奏疏,摆了摆手。
“起来说罢。”
阿记没有起身,仍然半跪在殿中。昏黄的烛火之下,他清秀的面色有一些苍白,手心紧紧捏着,良久没有动静儿。她非常清楚,这个东西呈上去之后将会带来的惊涛骇浪,一时之间,不免湿了手心。
“为何不吭声”
头顶传来赵绵泽温润带哑的声音,阿记一惊,抬头时,目光撞上他微眯的视线,喉咙一紧,一种从心底深处扩出来的炽热感,把她的身子烧得有些僵硬,像被火燎了似的,她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犹豫着,终是慢腾腾从袖子里抽出一个东西来,交给何承安递给赵绵泽。
“陛下,这是有人从楚茨院里传出的。”
赵绵泽面色一寒,接过那张纸条只看一眼,像是被针蜇了屁股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弧度大得把奏疏碰倒,散了一地。
“为朕更衣,去魏国公府。”
“陛下”阿记的脸上,有瞬间的恐慌。想到楚茨院里那个女人,那个他监视了数月,也与她相处了数月的女人,心底一潮,突的有些不忍心。
“陛下息怒,事已至此,万三思而行。”
“阿记”赵绵泽回头恨恨瞪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朕这般信任你,把最为紧要最为看重的事托付给你,结果你是怎样回报朕的朕让你查,你说没有,你一直说没有。可在这个时候了,你却来汇报你说,你该不该死该不该死”
一连两个愤怒的“该不该死”,听得阿记面色一变。
但他似是没有太多恐惧,只是默默跪在地上。
“卑职该死,请陛下赐死。”
“那你便去死”
赵绵泽眸色如染烈火,恼羞成怒地瞪上他的眼。可只一瞬,他眸中那一份淡然,或说是解脱一般的释然,便让他猛地一震,僵硬了身子。
几乎霎时,从阿记的眼中,他想起了夏楚那一双不羁的眼不怕死,不屈服,不认输的眼。
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的胸腔里,恼恨、愤怒、悲痛的情绪,慢慢变化,原本不可遏制的恨意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能拿她如何
即便确认了,他到底又能拿她如何
脚步踉跄一下,他腿脚虚软,坐回椅中,一动不动。
“陛下”阿记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微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急不得,保重身子为要,只有身子好好的,才有力量坚持下去,才有力量把自己从淤泥里拔出来。”
赵绵泽微微一愕,突地抬头,看了一眼跪在殿中那个身着盔甲、身子瘦削的小个男子,那个跟在他身边已经很多年,但是他从未正眼认真注意过的清秀男子。
“这句话朕有些耳熟。”
阿记面上一热,单膝下跪,垂下了头。
“卑职随口而说,僭越了本份,请陛下降罪。”
“我没怪你。”赵绵泽幽幽一叹,声音仿若漏风,沉吟片刻,再说话时,目光已经从阿记的身上收了回去,透过那一道绣了牡丹的大红罩,看着里面红烛滴下的烛泪。
“有一位故人,也曾与朕说过。”
阿记低垂着头,没有应声。
一股子穿堂风从墙角吹过,殿中似乎有一扇窗没有关严,突地“啪”一声,窗户开了,猛地一下击在窗棂上,敛住了赵绵泽的神色。
他拿过放在椅背上的披风,俊脸上阴影浓重。
“备轿,朕要夜访”
已是二更天了。
在烛火摇曳出来的光晕中,夏初七微微垂着头,有了困意。她拥被靠在床头,身子倚在软枕上,脑袋则靠在赵樽的肩膀上,细细的思量着他先前说的话。
他则坐在她的身边,一只胳膊圈着她的肩膀,紧抿着嘴唇仿若老僧入定,深若古井的眸子盯着远处无风而动的烛火,眸底泛着一圈圈冷鸷的光晕。
屋子里静谧一片,明明两个人坐在一处,有呼吸,有心跳,却空寂得好似无人存在一般,许久都没有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微风舔过火舌,扬起帐帘,轻纱拂了夏初七的脸,痒痒的触觉,拉回了她的神思。
“悖世之说,当不得真。”
她坚持着自己的无神论。
“道常不会说假。”
他也坚持着自己的封建迷信。
“不存于世,儿生母死这样的说法我不信。”
她再一次坚持的冷着声儿。
“可你非当今之人,也是事实。”
他有理有据,试图说服她。
夏初七瞥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把沉重的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前,小猫儿似的蹭了蹭,撒娇一般的动作极是亲蜜,可她的脑子里却是闷乎乎,晕沉沉,像放了几团重重的铅块。
“赵十九,我是一个只讲科学的医者,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晓得。我健康得很,小十九胎位也正,我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生下孩儿的。至于那什么生了儿子,便悖了世,影响乾坤。还有那什么因我之情孽,害得帝星争霸,天下大乱,我不敢不信,却也不想因此不要孩儿。”
他低头,睨着她,没有说话。
她懒洋洋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赵十九,我是一个母亲。”
赵樽捋一下她的头发,目光里有柔柔的光晕。
“阿七,我只想要你,不想赌。”
第一百零八次的交锋之后,夏初七苦着一张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样子似是轻松,可语气里怎么都无法压下那一抹沉重,“赵十九,你确定那个道常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神棍那什么转世桃花,凤命难续,确实不是你告诉他的”
“阿七。”赵樽抚着她的脸,“爷可时诓过你”
“这话真稀奇。”夏初七嗤了一声,半闭着眼睛,眼睛半阖着,有些睁不开,“从清岗县开始,你便一路诓着我,诓到京师,诓到滦河,诓到辽东,诓到漠北,诓到阴山如今再诓一回,也不是不可能。”
赵樽一愣,哭笑不得,“爷便这么不可信”
夏初七瘪了瘪嘴,笑了,“我更信我的心。”
“你心如何”
“小十九是真实存在的生命,我与他母子连心。我可以感受他的。他情绪不好,我知道,他撒娇耍赖我知道,他开心愉快,我也知道。甚至我在想他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父亲准备放弃他他在难过了,所以今日才这般焦躁,一直踢我。”
“阿七”赵樽声音一哽。
“赵十九,我们勇敢一点好不好”夏初七目光定定看着他,“我向来只信,人定胜天。”说到此,她肚子里突地一动,里面的孩儿又胡乱的躁动起来,她微微一滞,快活地牵过赵樽的手拉向小腹,覆在隆起上面,“你摸,你快摸摸,我们的小十九他有反应了,他一定是听见了。”
“阿七”
赵樽掌心很暖,很热,手臂却很僵硬。
他腹黑高冷毒舌,可这时,却不善言词。
为了保住她的命,却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他们的孩儿,他又怎会不想要只不过,他是男人,关键时候,必须狠得下心来做最好的决定。
面色微微一凉,他抚着小腹上的微凸,追逐着小十九的拳脚,阖眼片刻,突地抽离开手,猛一把抱紧她,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颈窝,孤冷的目光,像一匹受伤的狼,嗜血地选择着一件伤心更伤己的路。
“阿七,不能再拖,你赶紧写方子。”
“赵十九”夏初七微张着嘴,带着一丝无辜的恼意,与他四目相对,目光交错,两个人四只眼,如同锋利的刀子在空中厮杀搏斗,谁也不服谁。
好一会儿,夏初七软了心。
“我与你的选择不同。若是要我在自己与小十九之间做选择,只能活一个,我宁愿是他,而非我。人总是要死的,我本就是一个悖世之人,既然难续生命,怎么也得为你留下一子半女,将来我不在了,你也好有个念想。若不想,赤条条来去无影踪,我也只是一抹灵魂,你总归会忘了我”
“别说傻话”他打断她。
“赵十九你不必再劝。”她再次打断他,把话抢了回来。唇角一扬,给了他一个灿烂的浅笑,然后,伸出手,轻轻捂在他的嘴上,眸光似水,却满是坚定。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骄傲,便是为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生命的延续便是爱情的见证,人是会死的,爱情却不会死,血脉也永不会消亡,千秋万代,永传于天地”
“你没得选择”赵樽冷了面孔,握紧她的手。她却反手扣回去,仿若与他较量一般,与他十指并握,目光对视。
两股不同的力量,不同的信仰交流着,谁也没有说话。
又一次面对生死的压力。
不由自主的,两个人想起了回光返照楼。
回光返照楼里那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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