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眼晴是一种鄙夷的光芒。
“这样不要脸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不要脸”三字太狠了。赵绵泽长了这样大,就从来无人敢当着面儿的这样说他。心脏狠狠一抽,他面色一变,看了她片刻,仍是不动声色。或者说,他不愿意让人看出来他与她之间的不融洽。
他轻轻一笑,“这世上之事,有哪一件是要脸的,哪一件又不是要脸的夏楚,我知你恨我隐瞒你,可你也看见了,他想不起你来了,我只是不想你伤心而已。他如今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又何苦再为了他与我闹下去我们两个好好的,不成吗”
夏初七眸底里,火苗乱蹿,“成,怎么不成”
两个人低头耳语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像是极为亲密,谁又能晓得他俩打的什么肚腹官司赵樽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拂了拂袍子,并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径直一人起身往外走去。
“爷”
郑二宝一直侍立在门口。
从见到赵樽的第一眼,他的眼圈一直是红的。
可先前没有机会,如今见他终于走了过来,他瞅准时机便跟了上去,还像往常在晋王府一样,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小意的讨好他,“爷,奴才想死你了,你总算回来了”
赵樽默然回头,冷冷看他,“远点。”
“爷”
“滚不要跟着本王。”
“你,你连奴才也不识得了”
郑二宝委屈到了极点,红着眼看他。可赵樽并不回答,衣袂猎猎,径直远去。郑二宝脚下一顿,观察着他的表情,吸了吸鼻子,为了避免落下泪来,赶紧大袖掩脸,背过身去,面向着墙壁趴下,呜呜哭了起来。
殿中不时有人离席,来来去去,剩下的人依旧觥筹交错,共赴一场繁华的夜宴,沉浸在纸醉金迷的歌舞声色里。故而,赵樽的离开,似乎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夏初七坐了一会,终于按捺不住,瞄一眼那个空掉的位置,她看了赵绵泽一眼,轻轻一笑。
“我去更衣,陛下慢用。”
赵绵泽看她一眼,目光微深,“小心些,天暗,路滑。”
轻“嗯”一声,夏初七不以为意的噙着笑容离去了。赵绵泽面不改变,灌入一杯酒,继续与众臣说着话,只是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侍在门口的阿记。
夜宴的歌声还在耳边,出了麟德殿,外面便寂静了几分,宫灯昏暗,天上的星辰似是羞了眼,忽闪忽闪的挂着朦胧的光线。夏初七拖着一袭长长的裙裾,只领了晴岚一个人出殿,行入了为大宴准备的休息室。
时人用词讲究,所谓“更衣”,便是去方便,上厕所。夏初七领了晴岚进去,外间的几个宫女赶紧迎了过来,抬起屏风为她遮羞。
晴岚挥退宫女,轻轻牵起她的裙摆,要侍候她方便。
她却看了晴岚一眼,眼神凉凉地瞄向休息室的窗台。
“晴岚我要去见他。”
晴岚微微一愣,“宫中人杂,怕是不妥。”
夏初七摇头,憋了许久的声音,微微喑哑,“我不能再等,再等下去,我就要疯了。我必须要见到他,听他说话。马上,立刻晴岚,你听我说,你在这里等着,一旦有人来问,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想小憩一会,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晴岚抿紧了嘴唇,觉得这事有些风险,可看着她一双坚定得几近赤红的眸色,终是不再多言,点了点头,走到窗边抽开插梢,推开了窗户。
一阵凉风入内,夏初七深吸了一口气,给了她一个“拜托”的眼神儿,然后看向外面的夜色,由晴岚扶着手臂,从小小的窗台翻了出去。
夜色深浓,麟德殿的酒香合着花香,扑入鼻端。
夏初七步子极慢,出了麟德殿,她小心翼翼地往离此不远的燕归湖而去。这一座麟德殿是为宫中大宴和接待国外使臣使用的,除去宏大巍峨的大殿之外,有很大一片供人赏景林园,其中便有一个燕归湖。
月影下,似无风。
她一人走着,身边花影重重。
脑中里,各种交杂的前尘往事,忆来忆去,不由紧张。
她不知赵樽出来了会去哪里,但她知道他还未离席,因为那不合规矩,他一定只是出来走一走。先前在国宴上,她没有给赵绵泽难堪,那是为了她的小十九,为了她与赵樽的生命安全,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够把赵绵泽逼到极点,关键时候,还得先顺着他,等出了宫,再图后计。
如今背了人,她管不住自己的心了。
她一定要见到赵十九,一定。
林间草木深深,灯火越来越暗。
她穿花入道,凭着直觉走了好长一段路,林子里越来越暗,她围着湖边走了好久,却没有看见一个人,更不要说赵十九了。她猜测赵樽可能没有来这个地方,蹙了蹙眉头,正准备调头换一条道去找时,隐隐的,边上错落的一丛竹林里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男子的粗声喘气混合着女子压抑的呻吟
这样的声音,不必多想,她就知道是怎么回来了。
静静的,她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在宫中,正在举行大宴
会在这里来办事的人,除了是“偷情”,不可能会是其他。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那两道声音太过模糊,她听不清楚。走还是留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甚至于她心底里有一丝隐隐的害怕,害怕那个男人会是赵十九。
拢了拢衣裳,她咽了一口唾沫
只听得那个男人突然重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消魂的颤抖。
“可还受得嗯”
声音有一丝莫名的熟悉,她惊了一下,差一点叫出来。可仔细一想,又有点想不起到底是谁。没有听见那女人回答,除了她一下比一下更为娇媚的呻吟之外,风声里,再无其他。
在这种情况下发出来的声音,都会有一些变调。她分辩了一会儿,为了安全起见,终是退了两步,想要避回去。可后退的时候,却一不小心踢到了一个竹桩,绊住长裙,差一点倒下。
几乎条件反射的,她低低“呀”了一声。
“谁”
竹林里,那个男人低喝一声,先前的暧昧声戛然而止,一道寒光几乎霎时便从林中蹿了出来。
夏初七心里一紧,暗暗“啐”了一声,直叫一声倒霉,正准备转头就跑。电光火石之间,斜刺里一个身影突地掠来,双手环住她的腰身就势一抱,她便离地而起,身不由己的与他双双滚入边上一个竹林掩藏的锦癸花圃里。
想到小十九,她落地里,紧张的抱住了小腹。
可那人却没有让她摔在地上,直接把她按在了怀里。
她惊惧了一瞬,手心下意识地握在了他的手臂上,刚想出声儿,耳朵边上“嗖”的一声,她一抬头,只见数支暗器似的短箭从她的头顶上方掠了过去。
好险
好一点,她就被射中了。
猛一抬头,她看着他,“赵”
“闭嘴”她掌心里金属的硬度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定定看着他再不出声,他的身上很凉,像吹了一会凉风,那呼吸直入心底,即便是在这般危险的时刻,也令她觉得安心。
外面一个沉沉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应当是竹林里那人。
她紧张地屏紧了呼吸,抓牢了他的手。
他没有动,稳稳地把她抱在胸前。很紧,却不动声色。
前几天的暴雨,在竹丛里积了水。
一滴水,从竹叶下落下,滴在她的脖子里,有些凉,她避了避,低下头去,脸儿埋在他的肩窝里,紧紧地贴着,深深的呼吸着,抱紧他,一动不动。隔着彼此薄薄的春衫,她清楚的听见他狂热的心跳,还有他身上坚硬的肌理在呼吸间散发出来的热度。那是一种熟悉得令她晕眩,令她恨不得与他一同去翻天覆地的力量。
“赵十九”
、第198章爱恨纠缠
“别出声”
不等她说完,赵樽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他手上的劲很大,像是恨不得勒死她,一看便知是心里有气。
她摇头,无辜地瞪大一双眼睛看向他。
竹林里的光线,实在太暗。
她看不清他,除了风吹竹影,什么也看不清。
以至于,她也分辨不清他表情的喜怒,不知他见到自己了,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外面的脚步声很沉重,每一下,都似乎敲在心上。想到会被人发现,她血液逆蹿,揽紧了他,不知是亢奋,还是紧张。
他静静的,还不待她反应,突地抱住她又一次翻转了身子,二人一同滚入了锦葵花圃的深处,与上次一样,他没有压她,仍是稳稳托住她在身上。
想到小十九,她想了一跳,低低喘一声,回头一看,只见浓重的竹影下,就在他二人先前躺过的地方,有两只寒光闪闪的小箭,急急射入花地里。
靠好险
湿了几天的地,潮湿一片。
趴在他身上,她只觉他的目光凉气森森。
竹林外面的那个人,要杀他们灭口。但是,他由始至终都不敢出声。
而他两个躲在竹丛中的锦葵花圃里,也不敢出声。
这样的情形,很是诡异。
他们不能让对方瞧见,对方似乎也不想让他们瞧见,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僵持之中,双方都不想面对面过招,可对方手上有武器,他们却没有,明显比较吃亏。
“喂”
夏初七话未说完,又一次被赵樽捂紧了嘴巴。
她郁卒地指了指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先放开她,或是不要管他。可也不知道这人到底看懂没有,一张冷寂的脸掩在幽深的阴影里,无半分情绪,更是不与她说一句话。
她弯了弯眼,目光狡黠的一闪。
突地,她邪恶地伸出舌头,舔一下他的手心。
揽住她的男人,像被雷电劈中,扭头定定看她,整个人登时僵硬了。
她满眼都是笑意,又一次伸舌袭击他的手心。
这一回,她刚刚贴上去,他就飞快地缩回了手,警告地看她一眼。
“别闹”
这两个字,他几乎是无声出口,低得不能再低。
可她却是听见了,乖顺地点点头,不再闹他,但双手再次圈紧他的腰,将头偎入他温暖的胸前,小鸟依人似的蹭了蹭。
他身子一直僵硬着,没有回应她,也没有抗拒。她心里倏地笑开,一点危险的意识都没有了。
大抵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只要有赵十九在身边,管它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万丈深渊,她一点都不害怕。即便身处步步陷阱的皇宫,即便下一秒有可能就是死亡,她也能笑着去死。
锦葵花圃被一簇簇茂盛的竹林围着,光线暗得只能听见一下又一下的脚步。
近了,更近了。近得似乎都能听见那人浅浅的呼吸。
黑暗里,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竹林的边上。背着光,他融在黑暗里,看不清样子和衣着,只隐隐可见此人个头还算高大
半夜偷欢,这人到底是谁
夏初七心脏一紧,好奇心爆了棚,可对方根本也不给他们看清的机会,扬起了手上的武器,便瞄准了他们。
电光火石之间,赵樽双手一松,放下她,狼一般疾掠出去。
那个男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反扑这样快,只一怔,在一声铁器交缠的“铿”声里,那人吃痛的低低“嘶”了一声。
只一个回合,也不晓得他是不是认出了赵樽,像是受了极度的惊吓一般,不再与他交手,飞快地掠了出去。转瞬间,他没入了竹丛,再没了影子。
竹丛的暗影里,只剩他二人。
赵樽没有去追他,也没有说话,只是越过夏初七,走向了锦葵花圃,弯腰捡起插在泥地里的一支羽箭来,细细的端详。
那是一只三翼形的箭簇,箭身轻薄,箭尾有一条细细的尾巴,最明显的特点是有一道“放血槽”。但是,这种羽箭广泛应用于大晏军中,很常见,不算什么稀罕之物。
“做贼的人,也怕贼。还没开打,就跑了”夏初七见赵樽怔在原地不语,理了理身上裙衫,低低顽笑一句,慢慢走过去,瞄他一眼,轻轻问。
“认出来是谁了吗”
赵樽唇线抿紧,仍是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夏初七微诧一瞬,又近了一些,想要去抱他。
可她的手刚触上去,身子突地一震。
她看不清他,却摸到一手湿热的鲜血。
这伤应当是先前他护着她滚入锦葵花圃时,被偷袭的羽箭擦到的,血液从他身上的黑袍里渗了出来,染在她的手上,那感觉令她心里狠窒,登时拔高了声音。
“赵十九,你受伤了”
飞快地摁住他的伤处,她把他往外拉。
“走,找个有光的地方,我给你瞧瞧。”
她的样子急切得紧,赵樽却木雕一般一动不动,缓缓偏过头来,看着她一身的宽袖轻罗和微微散乱的髻发,目光一眯,淡然地抽回手,语气从容而冷漠。
“皇后娘娘,男女有别,还请自重。”
什么
他突如其来的疏离声音,凉得如夜风惊魂,吓得夏初七手脚都软了,差一点喷出一口老血。
定定地看着他,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沉吟了好半晌,才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赵十九心里别扭了
她知,他的性子和思想与她不一样。他是一个受孔孟之道教育出来的迂腐男人,与她在后世接受的观念不同。想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了,她却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成了大晏的皇后。而且,他还亲眼看见她与赵绵泽那般入殿,他的心里能好受么以他傲娇高冷的性子,别扭一下也是正常的。
夏初七自顾自地想着,眼睛半眯,一步一步走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晋王爷,你唤我什么”
“皇后娘娘。难道不对”他答,声音平淡。
“赵十九,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会收拾你”
“”
赵樽看着她,竹影下颀长的影子,桀骜而冷漠。
“不说话是吧你猜,我在想什么”她笑问,再近了一步。
夜暗,风清,人冷冷的。
他低着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夏初七心脏怦怦直跳,似笑非笑。
“我在想,要不要打你”
由着她一步步欺近,赵樽目光深不见底,抿紧的唇线,刻满了一副雍容的高深莫测之态,仍是不理会她。
夏初七是习惯他这样子的,倒也不以为然,低低一笑,猛地撑在他的胸前,恶狠狠推了他一下,力气用得极大。
他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野蛮的举动,收势不住,后退一步,低喝一声,“你在做甚”
夏初七委屈地咬了咬唇,又高仰着头,黑眸深深看他,不肯服软。对视片刻,见他还那冷漠的模样儿,她像是突然间就怒上心头,一个猛子冲过去,狠狠抱住他的腰身,头一偏,二话不说就咬在他的胳膊上。
“咬死你”
他僵硬着身子,不动弹。
她咬得极狠,嘴里还含含糊糊的低骂。
“还敢不敢讽刺我再多说一句,我换个地儿咬”
赵樽眉心狠狠蹙起,低头了她一眼,手臂抬了起来,像是要抱她,可掌心就要落在她腰上那一瞬,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牵了牵唇角,不轻不重地将她推开,淡淡看着她,出口仍是那一句,只是声音略略喑哑。
“娘娘,为免彼此难堪,还请注意身份。”
一句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静夜里,他的衣袍带出一袭夜风凉凉。
四月,正是锦葵花盛开的季节,被压折的花苞里,吐出淡淡的清甜香气,随了一阵微风荡漾在鼻间。雨后,轻寒,花香,别后重逢,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形
夏初七看着他的背影,突地咬牙切齿。
“赵樽,你给我站住”
那挺拔的背影定住了,伫足在原地。
可他站是站住了,却没有回头。
夏初七看住他,慢慢走过去,步子迈得极慢。走到他的背后处,她站了一瞬,像是犹豫了一下,才紧紧圈住他的腰,将头贴上去,搁在他的背上。
“爷,带我走吧。我们一起走吧。天下这般大,总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我。我知道你很难,但我想你,想和你在一起”
这一句话她说得极低,极慢,几句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和骄傲,一串眼泪带着数月的刻骨相思,疯狂的飙出来,湿透了赵樽的脊背。
这个时节,他身上的衣襟不厚,她的泪水就这般浸在他背上的伤口上,火辣辣的刺痛。
他没有说话,迟疑片刻,低下头,解开她圈在腰间的柔软的手,回头看着她,一双幽深冷冽的眸子,在黑暗里看不出半点情绪。
“我不识得你。”
夏初七见鬼一般抬头,看住他的眼。
还是同样的一双眼睛,在回光返照楼里,这一双眼曾经专注地看着她起誓,他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与楚七情投意合,今日欲结为夫妇。从此,夫妻同心,生死与共。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他也曾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说,要“以血代酒,当作合卺”与她做夫妻。
此刻还是这一双眼,却是这般的冷漠,冷漠得似是没有半分情感。不是别扭,不是生气,更不像是在吃醋
她微微一震,恨声起,“那你先前为何救我”
他冷冷道:“换了别人,本王一样会救。”
“放屁”夏初七没好气地瞪他,再无半分形象。或说,在赵十九面前,她就从来没有过端庄的时候。一咬牙,她拽了他一把,语气极不友善。
“行,十九爷悲天悯人,见人都会救。可救就救了,你为什么要抱我还抱得那样紧,为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我你是不是还要说,换了别人,你也一样要抱也要舍身相护”
他低笑一声,语气如霜,极是迫人,“娘娘想得太多,心思太重,那只是本王情急之下的权宜之策。让你误会,抱歉”
说着他又要走,夏初七却拽住他不放,紧紧拉住他的袖子,“赵十九,这里没有旁人,你给我一句话,只一句话就好,或者你点一下头。你没有忘记我的,对不对”
看着他隐在黑暗里的面孔,夏初七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愤怒,像是在哀求。可他的面孔却一如既往的冷漠,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一句话都懒得再说。
他这样的反应,激得夏初七身子一颤,怒火迅速蹿入脑子炸开了思维。
从阴山始,她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妻子。那一座雄伟壮观的皇陵,曾经见证过他们那般庄重的誓言。这些东西,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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