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就是有心人的一石二鸟之计,既能害了我的孩儿,又能除去夏楚。故此,孙儿以为此事应当再审,将那二人押入刑部大牢,严加拷打,定能招出”
“住嘴”
赵绵泽的一番推论合情合理,可洪泰帝越听老脸越是挂不住,分明不想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啪”一声重重击在桌案上,咳嗽得老脸通红,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厉声反问。
“皇太孙,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为害你亲生骨肉的凶手开脱,就你这样的洞察力,让朕如何相信你能执天下之牛耳,能主政一国,能为民谋利,能绵延我大晏国祚”
这一席话很重。
只要赵绵泽不傻,就能听出来他话里暗藏的机锋。
堂上的众人也是心脏收紧,听得惊恐万状。
老皇帝这一次是真的动怒了,皇太孙若是再为了一个妇人与他争执下去,说不定头上那一顶“储君”的帽子都要戴不牢了。
没有人说话,殿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人人恭顺垂头,良久无人说话。
夏初七却连面色都未变,一直冷漠以对。
“绵泽”
夏问秋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么久以来,她从未见过洪泰帝这样怒斥赵绵泽。为免赵绵泽再与他当庭对抗,她顾不得小腹抽搐的疼痛,扶着椅背走过去,双膝跪在赵绵泽的身边,抱着他泣哭不止。
“你少说两句,既然陛下来了,就让陛下处置可好”声音放小,她低低饮泣,“先前我的话重了,我不想回娘家我要陪着你,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你不要生秋儿的气了,好不好”
赵绵泽目光凉了凉,没有动弹。
沉默了许久,他没有再出声。
见他还算懂得权衡利弊,洪泰帝满意地叹了一口气,又重重咳嗽两声,视线终于落在了夏初七的身上。
“此等善妒歹毒的刁女,不配给朕的孙儿为妇。来人啦,把她”
说到此处,他脑子里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来,那声音说“父皇,儿臣非她不可,别无他妇。现将兵符呈上,请允我领了她北上就藩。”
心里一阵抽痛,他眉头狠狠一蹙,看着夏初七冷然带笑的面色,竟然迟疑了。
“夏氏,你可认罪”
夏初七挽唇一笑,“无罪可认。”
洪泰帝脸色难看了,“你只要认罪,朕便饶你一命。”
“认了罪,还有什么命那不成活天冤枉了”
夏初七似笑非笑地抿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皇帝这个大晏朝最有权势的老人,这个赵十九小时候爱极,后来怨极,却又不得不为了他的一声褒赞,一次一次远离亲娘、远离故土,用他的血肉之躯去抵御尖刀的亲爹。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认罪,没门。”
她一字字说得极为畅快,看着洪泰帝还带着笑。
洪泰帝也看着她,手心生出了一层细汗。
这是他几十年的人生,从未而过的犹豫。
那一日在晋王府的邀月亭,老十九交给他兵符时,说他并无染指江山的念头,他愿以一“孝”,远走北平,戍卫大晏北方疆域。愿用一生戎马报国,换她一人。
那一日在乾清宫的暖阁,老十九与他下棋赌她的生死,那个不孝的老三领了禁军前来逼宫。老十九告诉他说,老三谋的是他的江山,而他谋的只是一个女人。
久久,他闭了闭湿热的眼睛。
再睁开时,他目光挪了开去,巧妙的掩藏了眸底的伤痛。他是一个帝王,他要安邦定国,就容不得一己之私,留下这等祸害。
“拖下去,杖毙”
他声音嘶哑不堪,情绪似是不好。但帝王金口玉言,命令一出,此事便即成定局。随着众人愕然的抽气声儿,门口早就准备好的大内侍卫立马冲了过来,想要拖夏初七出去。
“慢着”
沉默了许久的赵绵泽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冲了过来,双臂一伸,拦在了夏初七的面前,回头看向洪泰帝。
“皇爷爷,你怎能如此武断”
洪泰帝目光一凛。
儿子如此,孙子也如此,不是乱国祸水又是什么喉咙一股痰气涌上,他重重一咳,摆了摆手。
“朕意已决拉下去。”
“是”侍卫立马应声,却没有人敢去拉赵绵泽。
“皇爷爷”赵绵泽挡在夏初七的身前,声音一哑,双目赤红一片,“别逼我恨你”
“恨朕”洪泰帝差一点气死,声音却是缓和了,“绵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朕是为了你好。”
赵绵泽怒极反笑,“我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仅枉为男人,更不配做国之储君。这储君之位,不要也罢。”
“好哇你个孽障朕今日就成全你”
眼看祖孙俩争辩至此,夏初七知道戏剧**到了,为了避免赵绵泽为了这件事,真的惹恼了皇帝,失了储君之位,从而破坏她的复仇大计,她轻轻一笑,抬手阻止了他。
“皇太孙不必为我求情皇帝要人死,哪个敢不死哪怕是旁人诚心冤枉,故意构陷,蓄意谋害,我也不得不去死。”
她冷冷的抬起头,难得认真地看着赵绵泽。他的眼睛一片赤红,是她认识他到如今,从未见过的怒意,半点不复那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温雅样子。微微弯了弯唇,不知是为了夏楚的一片痴情,还是为了他刚才的出口维护,她放柔了语气。
“你与我,总归是有缘无分,就此别过。”
“小七”
赵绵泽心里大恸,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又目光森然地看向洪泰帝。
“皇爷爷,你当真不饶”
“他毒害皇嗣,朕如何能饶”
“好好好,你们都这般逼我,那你连我一起杖毙好了。我即窝囊至此,活着还有何意义”
“绵泽你疯了”夏问秋失声痛哭。
“反了你了敢如此要挟朕”洪泰帝一拍桌子,气得浑身直发颤。赵绵泽却是一笑,定定望着他,噙着笑的眸光里全是森冷的寒气。
“皇爷爷,你向来不是如此武断之人,孙儿实在不知,这一次,你为何单凭两个小人的片面之词,就执意要对夏楚赶尽杀绝你不要忘了,她是有免死铁券的,她爹当年用铁券保她性命,如今铁券竟是不管用了吗还是你要出尔反尔”
“放肆”
洪泰帝烧红了眼睛,气到了极点。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办了你。”
“你是皇帝,随你意好了。”
眸底一暗,夏初七按住赵绵泽的手,轻松一笑。
“皇太孙不必再说了死有何惧身正不怕影子斜,即便是陛下打死我,我没有做过,去了阎王殿也是清白的。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好奇得紧,太孙妃落胎不是第一次了,这回说是我所为,那上一回,再上一回又是谁人所为”
停顿到这里,她意有所指的扬了扬眉梢,看着急火攻心一声猛烈咳嗽的洪泰帝,坏心眼的觉得解了气,更是讽刺地笑。
“但是,陛下一定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我不也不好不接。总不能为了我,断送了您的前程。”
“小七”
看赵绵泽似有领悟,夏初七闭了闭眼,屏除杂念,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不必再说了,你我就此别过,只盼来生”不要让老子再遇到你。
“你们还愣着做甚还不动手。”洪泰帝害怕夏初七搅乱了赵绵泽的心,冷冰冰怒斥一声。
几名侍卫应了是,硬着头皮上前拉她。可赵绵泽不仅不让开,反倒扬起手来,扇了其中一人一个耳光,接着便把另外一个人推了开去,一把抓紧夏初七的胳膊,恨声道。
“谁敢上来”
洪泰帝瞪大了双眼,“你”
这个孙儿他是看着长大的,寄出了厚望。这些年来,他全心栽培,他也从未让他失望。二十多年了,不论人前人后,他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这般疯狂,如今这一副护犊子似的拼命劲儿,竟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胶着之时,孙正业突然尖声一叫。
“陛下,陛下不对,不对啊,这药渣里的东西不是天花粉,分明就是山药啊是山药啊真的是山药啊”
孙正业狂喜的声音一出,堂内众人都变了脸。
夏初七唇角弱有似无的一勾,深深看了老孙头一眼,丝毫不意外地站于原地,默不作声。而赵绵泽惊愕一瞬,目光一亮,急急道:“孙太医,此言当真”
“当真,当真。”孙正业颤抖着双手,喜极而泣,双膝跪于地上,“陛下,幸而老臣多辨了一辨,若不然,这不白之冤,只能带入坟墓了。”
“你没有看错”洪泰帝脸色也变了。
“陛下,老臣愿意用孙家列祖列宗和全家十八口人的性命起誓,太孙妃煎熬的药渣里面,是真正的山药,没有一片是天花粉。”
洪泰帝目光微变,不着痕迹扫了林保绩一眼,却还算沉得住气,“你怎么说”
林保绩心脏惊厥,额头溢出汗来。
“不可能,怎么可能老孙,你不要为了脱罪,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老夫明明看得仔细。”
孙正业重重一哼,看他的目光也冷厉起来,“林太医贵为太医院的院判,职务比下官高,受陛下的恩宠比下官多,医术自然也比下官高明。劳驾林太医再仔细辨别一下,这到底是山药,还是天花粉。若是你不能,可把太医院同仁找来,一看究竟。”
见他如此肯定,林保绩心里有些发虚。但仍是不太敢相信。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将药渣里熬过的药材翻了翻,拎起其中一片来,蹙起了眉头看了看,又放入了口中。
只一嚼,他顿时脸色大变。
“这”
夏初七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心志大舒,缓缓一笑,“山药与天花粉极为相似,在未熬制之前,山药色洁白,粉性强,以手捻之,有滑腻感。天花粉类白色,边缘有淡黄色小孔,二者很好辨别。可是在武火熬制之后,加上其他药材的渗透,形状差别便小了,只有细细嚼之,方能判断。山药味微酸,天花粉味微苦。山药嚼之发黏,天花粉发硬还是极容易辨别的。林太医,您是太医院的院判,想来不会认错。你敢不敢像孙太医那样,用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和列祖列宗来发誓,说它就是天花粉”
林保绩一脸灰败,口中讷讷不知所言。
“这这个是确实是山药。”
这种一辨就出结果的东西,他不敢撒谎。
洪泰帝目光一凛,怒极反笑。
“林保绩这你也会弄错,朕怎敢用你”
看着老皇帝冷森森的脸,林保绩的面色霎时没了血色。
原本这是一个设计好的环节,他早知夏问秋安胎药里的是天花粉,一直都是天花粉。所以,拿过药渣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是真正的山药。而山药与天花粉熬制之后,形状确实太过相似。他一时大意,没有想到竟反遭了算计
如此一来,殿内的风向,立马逆转。
一众东宫辅臣们唉声叹气着,为林太医的晚节不保。
很明显,既然山药还是那个山药,夏楚谋害皇嗣之罪就不攻自破。而且,那什么王小顺的证言,书信,邓宏的证词,不仅一眼望得到假,也很容易令人想明白,分明就是嫁祸,或者正如皇太孙所说,这是有人的一石二鸟。
“天不误我,总算还了老朽一个清白。陛下,您一定要惩处居心歹毒的奸人,还大晏一个朗朗乾坤,还老朽与七小姐一个公道啊”
孙正业欢喜不已,跪伏在地上,不停的叩头。
夏问秋呆呆的软在椅上,一动不动。
林保绩呆愣着像个木雕,也是一言不发。
赵绵泽恢复了一贯的温雅表情,神态舒缓。
看热闹的众人,则是窃窃私语,各抒己见。
夏初七却是昂首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孙。
她从来没有想过,老孙演技会这么好。
如此,便放心了,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松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
耳边儿传来赵绵泽低低的安慰声,她侧头看去,见他眉间眸底满是笑意,不由挑了挑眉,并不答话。
夏问秋似是气恨到了极点,她赔了夫人又折兵,请了老皇帝来,得罪了赵绵泽。若是能把夏初七杖毙了,倒也值得,但眼看她就要惨死杖下,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她实在不服气。
“怎会这样明明林太医说是天花粉,怎会又不是了夏楚,你到底搞了什么鬼”
“不是天花粉,太孙妃很失望”夏初七笑着呛她一句,余光瞄见赵绵泽在注视夏问秋时,目光里显露无疑的阴霾,微微一笑,不理会她的愤怒,再一次冷然看向林保绩。
“林太医,您在把药片呈于皇太孙殿下之前,如若不是分辩明白了,怎敢轻易下判断,说它就是导致太孙妃落胎的元凶这事可真是稀奇了。”
“七小姐,对不住,是,是老夫看错了。”
“看错一句看错就想了事省省吧当着陛下和皇太孙的面儿,你不如实说了吧,到底受了谁人指示,谋杀太孙妃未出生的孩儿,还来构陷于我”说到此,看了一眼林保绩灰败的表情,她声音一厉,“还有,太孙妃以前有了喜,好像也是你在看顾吧几个胎儿都是这般,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与你有关了。”
她抛砖引玉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可对于林保绩来说,每一个字,都是最锋利的钢针,刺得他体无完肤。大滴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他潮红的面色又泛了白,软跪在了地上,答不上旁的话来,只一遍遍重复只是他看错了。
赵绵泽冷冷一哼,看向殿中跪伏的人,“王小顺,邓宏,你们两个,谁先招来到底受谁指使。”
那两个吓得直抖,可谁也没有说话。
殿中安静得只有洪泰帝或轻或重的咳嗽声。
赵绵泽目光一暗,笑了。
“无人肯说难道真要动大刑”
“皇,皇太孙。”王小顺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一张瘦脸没有半分血色,似是想不通个中关键,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明明给的就是天花粉怎会变成了山药”
话音刚落,心窝上便受了重重一踹,立在他面前的人,正是眸底寒光迸出的赵绵泽。
“还算你大胆,敢承认。说,到底何人指使”
王小顺吃痛悲呼,已然乱了分寸,可一双眼睛胡乱地瞄着,他却不敢说话。在脸上又挨了一脚之后,他无力地软在地上,呜咽一般说出了真相。
“皇太孙饶命小的交代,通通都交代。是,是林院判指使小人的。”
林保绩的冷汗一滴滴落下。
“王小顺,你个鼠辈,竟胡乱咬人”
王小顺吓得脖子一缩,趴下身来,重重地在地上叩着头。给赵绵泽叩了,又给老皇帝叩,就差尿裤子了。
“陛下饶命,皇太孙饶命,小的没有说谎,一切都是林太医交代小人做的,邓宏他也是林太医安排的人,邓宏原是应天府养济院的药徒,殿下是可以去查的。还有,林太医用天花粉谋害太孙妃的孩儿,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两年前”
垂死挣扎一般,他为了留得一命,尽数倾吐而去,“两年前那一次,也是林太医差小人做的。这件事旁人都不知情。那个时候,小的便猜测,恐怕太孙妃先前的两回落胎也与林太医有关。”
“你个黄口小儿,还敢血口喷人”林保绩也在垂死挣扎。
“小的没有胡说,为免典药局查到,给太孙妃的天花粉,每一次都是林太医从宫外带来的。每做一次,他会给小的一两银子酬谢”
“一两银子”赵绵泽怒得笑了出来,“为了一两银子,你竟敢害本宫的孩儿真是胆大包天。”
“皇太孙饶命陛下饶命”
竹筒倒豆子,王小顺又交代了许久。
“你可知是谁让他这样做的”
王小顺狠狠摇头,脸色青白,“这个小的不知,小的原本只是想讨了林院判的好,能派个好差事,或有升职的机会。如今太医院里,都是林太医一人独断,医官的升迁任免都得经他的手。说来小的也并非完全为钱,属实是得罪不起他,他是天子近臣,陛下极为看重”
“放肆”崔英达突地接口,尖声细气的怒斥道,“你好好与皇太孙交代事情,怎的把陛下说上陛下宅心仁厚,待哪一个臣子又不好”
“是是是,小的错了。”
王小顺大概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惶惶然住了口。赵绵泽瞄他一眼,目光沉了沉,却不再开口,甚至也不再多问一句。
一时间,局面有些僵持。
洪泰帝先前咳喘了一阵儿,这会子像是缓过劲儿了,突然插了话。
“你指证林太医,可有证人证物”
王小顺苦着脸,“陛下,小的没有证人证物,如此隐秘的杀头之事,岂能让第三个人晓得”说到此,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亮,瞪大了些许。
“对对对,小的想起来了,有一次林太医给小的天花粉时,大概比较匆忙,药包未拆,小的看见上面有惠仁药局的字。”
有了线索,查找起来就快了。
这一个夜晚,无人能够入睡。侍卫出去拿人了,剩下来的人静静的等待着。这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鲤鱼斑白,御膳房里端了银耳羹汤来。
一碗银耳羹入腹,去拿人的焦玉回来了。
经惠仁药堂的伙计指证,确有林府的管家到堂上抓过好几次天花粉,今年有,前两年年也有。
“你为何知道是林府的管家”
那伙计第一回见到天子和皇太孙,牙齿吓得直敲敲,哪里敢不交代详细据他说,因林保绩是太医院的院判,在老百姓眼中那是高官,颇有体面,所以就连他府上的管家行事也极为高调,拣药时,每次都是派一个仆役进来,但管家的马车却停在外头,他们心里都明白是林府的,还私下讨论过,为何林院判不在宫中的御药局里抓药,偏生跑到民间来凑热闹。
这事儿,人人都知,他有许多证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雁飞过了,总会留下痕迹,如此顺藤摸瓜的一番查究,不仅王小顺和邓宏交代了,就连林府的管家也交代了,纷纷指向林保绩。如此一来,林保绩用天花粉毒害皇太子子嗣的事情,自然确认无误。
源林堂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夏初七看着热闹,唇角一直挂着浅笑。
就好像,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一样。
好一会儿,洪泰帝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声。
“林保绩,朕待你不薄,皇太孙待你也不薄,你执掌太医院,本该兢兢业业调方弄药,以仁术报皇恩,为何要谋害皇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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