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舒服无比,手微微颤抖,心跳加速,脑子里全是赵十九各种各样撩人的表情。
“阿七,你怎么了”
头上传来赵樽冷得刺人的声音,额头也被他适时的敲打了一下,激得夏初七灵台一清,晃过神来,倒吸一口凉气。
“娘也”
她吐一口气,再嗅时,香味儿总算没有了。也就是说,在先前那刹那,她真的产生了幻觉
为什么呢
心肝突地抽搐了一下,有一些零星的想法蹿入了她的大脑。但一时间,情况紧急,她无法梳理明白。
抬头,她看了赵樽一眼。
“呵,差点中招”
赵樽了解的看她,没有追问,只瞥了被蒙了眼,绑住了手脚,还在不停挣扎的曾三。
“他怎样了”
“中毒了。”
“嗯”赵樽声音略冷。
夏初七抿了抿干涩的嘴角,放开曾三的手腕,站起身来,眸子略带疑惑地道,“入死室时,我注意了一下,并没有嗅到空气里有毒药的成分。但从曾三的脉象看,他分明中毒了。脉息紊乱,神思不清,应当是一种可以麻痹人中枢神经,令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她说得有些复杂。
可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众人来不及发问,她也没有办法解释清楚。赵樽蹙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看向陈景。
“让人抬他出去。”
曾三又哭又笑,大喊大叫,或呻吟或挣扎,完全就是一副被**控制后丧气病狂的样子,极是狼狈。幸而这里人多,抬他一个人,倒也容易。时间不等人,两名侍卫拖着他,继续前行。
“啊我的头,我的头好痛。”
没有走几步,不过转瞬,又一个叫谢莫的锦衣卫倒在了地上。他痛苦地抱住脑袋,高大的身子栽歪倒地便蜷缩起身子,像是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眼睛浑浊不堪,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语无伦次的呐喊。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他我只是喜欢你不要找我报仇,不要找我,我是真的喜欢她,娘子饶了我饶了我”
他的话,断断续续。
可故事虽然不完整,但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跟他熟悉的锦衣卫都知道他有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他极是爱重,平素二人感情也好。可谁会知道他心底竟然住着一只魔鬼
他有愧。
愧是执念,妄念,也是欲念和心魔。
进了**之门,人的所有隐藏**都会被勾起。与曾三一样,夏初七发现,谢莫也有同样的中毒痕迹。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她为什么会一无所知
然则,不等她思考出所以然来,事情在瞬息之间,已然万变。有好几名侍卫,都开始出现了各种不同的症状。不过,看上去虽然不同,却都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反应陷入自己的幻觉。
夏初七突然悟了。
从曾三到谢莫,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落在旁人的眼睛里,无疑都是对他们的正常心理进行的摧毁式引导。
但凡是一个人。
但凡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一定会有七情六欲,也一定会有放下不、看不开、舍不掉、还难以向人启齿的故事。故而,从死门外面的“温馨提示”开始,其实那个陵墓设计者都在利用人性的弱点,进行反向性的心理施压和引导。
众人都害怕动“欲”,于是小心翼翼,心弦绷得甚紧。如今眼看有旁人“中招”,都不免心慌意乱起来。
这样的情况,就像多诺米骨牌效应,一个倒下了,跟着就会倒下。一旦有人产生了幻觉,一群人的心理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害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赵樽说,要心神宁静。
可人心不安了,还如何保持宁静
“妹妹,我错了,是我错了。”
又有人开始发疯一般往回跑,嘴里大呼大叫着,额头上青筋暴烈,看上去就像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吼得死室内回声阵阵,阴气惨惨。
“啊,好多金子,我有钱了,有钱了”
又一个双目圆瞪,把假山当成了金银。“我要小娘子,真好长得真好”
又有人鼻孔流血,陷入了淫念之中。
在他们的嘴里,编织出了一副副的画面,他们或看见了思而不得的情人,或看见了无数的美人儿和财宝,或看见了自己身居高位,受无数人的参拜,或看见那曾经负过的女子有流泪,甚至有人仅仅只是饿极渴极之后,垂涎于珍馐佳肴和美酒
“快,把他们绑起来。”
“绑,快绑。”
“啊,他疯了。竟然咬我”
呐喊,咒骂,紧张,情绪纷乱。
一时间,场面嘈杂成了一团。
但幸而他们人多,失去控制的几个人,很快都用他们自己身上撕下来的布条绑住了手,拖着往前走。可这些人,个个红着眼,像一只只濒临崩溃的野兽,挣扎的力气极大,不仅使众人行进的速度受到影响,这些疯子般的声音还直接冲击众人原本就脆弱的神经。
“屏气凝神,实在不行,在身上割一刀,痛得就醒了”
陈景大声提点着那些还没有出现幻觉的人,率先在胳膊上划了一下。众人惊愕片刻,点着头,纷纷应是。但多诺米骨牌从曾三开始推倒,便扶不起来了。很快,又有两三个人继续陷入了自我幻觉中,无法自拔。
“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实在不行,咱也蒙上眼睛,塞住耳朵”
陈景又吆喝了一声。
“迟了。”
几乎在他吼出来的刹那,赵樽低哑的声音便传入了众人的耳朵,“即便堵住耳,蒙住眼,人也不能不呼吸。”
是啊,总是要呼吸的呀。
夏初七默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再一次仔细嗅了嗅,并未感觉到空气里有任何异常的药物成分。
无色无味的药,不是没有。
但能瞒过她鼻子的,真不多。
以前在部队,她就有一个不太雅观的外号,叫“搜救犬”,战友们总善意的调侃说,她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
但这回,鼻子失效了
疑惑着,她看向赵樽。
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赵樽也看了过来,淡淡的解释,“这些出现幻觉的人,都在惊室里喝过酒。”
“酒不是无毒的吗”
有人怀疑的目光,望向了夏初七。
“我”夏初七惊了一下,也有些不明所以,“酒确实是无毒的啊,这个我可以很肯定。”
赵樽点头,“酒是无毒,只是帮凶。”
“帮凶”
夏初七手心攥紧,定定地看了赵樽一眼,恍然大悟一般,反应了过来,“我明白了,酒是无毒,但酒这个东西,却可以刺激人的大脑皮层,导致人的神经兴奋。对于这一类致人迷幻的药物,有相当大的催化作用。所以,喝过酒的人,发作起来更快。”
她的话里,后世的名词太多。
众人没太懂,纷纷大惑不解地看向她。
“那,既然这样,药物被放置在哪里的”
夏初七低低一叹,“死室的空气里。”
“空气”
“空气就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里,我们看不见,但它却存在的一种东西,我们呼吸,换气,都需要有空气存在。”
她又比又划的解释,脊背凉了一片。
设计陵墓的前辈,手段确实厉害。就论这空气里的气味毒性,就很高端。她猜,这种致人陷入幻觉的药物,就像后世的某些毒品,一旦吸入,就可以封闭人的嗅觉和听觉乃至慢慢麻痹人的神经系统,让人陷入享受的幻觉里,再也感觉不到外部环境。
可她入得死室时,虽隐隐觉得有些香味,却没有辨别出来。除了这个除了药物本分的味道极淡之外,实际上,也是因为她与众人一样,在第一时间便已经吸入了药物,影响了嗅觉。
但有一点,她却奇怪。
这些人里面,除了她自己,曾三是功夫最差的一个,所以,最先出现幻觉的人也是他。但她为什么没有发作
难不成,她夏初七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而且,她两辈子都没有干过亏心事要不然,就算她没有喝酒,但她本身毫不懂得武术,那个“抱元守一”的口诀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碗心灵鸡汤,根本无任何用处。
果然,人品很重要。
她默默的想着,解释完了。可众人却似懂非懂,但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
按她的意思,喝过酒的人会先行发作,但不代表没有喝酒的人就不会发作。药物既然放置在空气里,也就是说,他们所有人都逃不过陷入迷幻的命运,只是发作早晚而已
对于有的人来说,死不可怕,却怕死得这般没有尊严,这般的失态。
四周安静了片刻,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每个人都略带不安地看向了赵樽,期待他像前面的石室一样,想出闯关的办法来。
“赵十九”
夏初七也看了过去。
赵樽没有回答,面色冷峻地转过身,他慢慢走向了左侧。那里的不远处有一个覆了琉璃瓦的石砌亭台。亭台的四周有池水,池水中设有石蟠龙。蟠龙的个头不大,共有八只。每一只的嘴里都吐着像喷泉一样的水流。水柱相连,缠绕在一处,再配上亭中几颗发着幽幽绿光的夜明珠,说不出是好看,还是带着死亡颜色的恐怖。
“那是什么东西”
有人不解的低低抽气。
“殿下”
见赵樽这般失魂的样子,夏初七吓得够呛。她二话不说,飞快地奔过去,拽住他的手腕,沉声一喝。
“赵十九,你干嘛”
赵樽倏地回头,“怎了”
夏初七咽了咽唾沫,抬高手,掌心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略带惊惧地问,“你是看见美人儿了,还是看见黄金了疯了吗”
赵樽面色一黑,“爷只看见一个丑人儿,在面前晃。”
“我靠”夏初七怒叱一声,磨了磨牙齿,见他不像开玩笑,终是放下心来,嘿嘿一笑,“想不到啊,我天然自带避邪装置,能让男人无欲无求,果然了得。”
她向来不缺自损精神,见赵樽抽搐了一下嘴角,也不再开玩笑,顺着他的视线,就望向那个八只石蟠龙围绕的亭台。
“你在看什么”
赵樽低低道,“我在想,陵墓工匠若是要通过气味来使人中毒,该怎样保持毒气能够千百年不散你知道的,这墓室中,可是有透气孔的。”
有道理。
他们能够活着,能呼吸,证明有透气孔。
可既然有透风孔,时日一长,蕴含的毒气自然会慢慢散开,如何能保持呢
除非,有源源不断的毒气源头。
“看到石蟠龙嘴里的水流没有”
“看见了。”
“有没有不一样”
“不一样是不是这水能喝呀”
“啪”一下,赵樽狠狠敲了敲她的脑袋。
“嘶,痛。我不渴,不渴了。”
“渴”也是一种欲念,想喝水也不行。
夏初七瘪了瘪嘴巴,舌尖润了润嘴唇,屏气凝神地定睛看过去。只见围绕亭台的那一处池水上,八只石蟠龙嘴里吐出的水流,都有一层淡淡袅袅的雾气升腾,随即散布在死室内,那烟雾缭绕的亭子周围,真的像地底温泉似的,人还未走近,热气便氤氲了过来。
“我去看看。”
她正待走近,赵樽却一把拉住了她。
“不行。”
“为何”
“若那便是药物之源,越靠近,就越容易中毒。而且,为了药物之源不受破坏,她定然设有极为歹毒的机关。”
“可如今怎么办他们估计撑不到时间了。死室只能停留一刻钟,就这会儿工夫,已然过去了不少,我们还未找到出口”
“阿七看那里。”
不等她说完,赵樽拽了一下她的手。
她侧身看去,只见在他的左手边上,有一块雕刻得像极了松树,并且漆上了绿漆的石碑。在死室里,所有的物品,有各种的状态,看上去像花像草像鸟儿,但都是石头凿的。这一块石碑也一样,唯一的不同点,是它的上面,用大红的颜色写着密密麻麻的拼音体。
“你既能识得这些字,必与我来自一个地方。如此,我便再指点你一次。鸳鸯亭里,摆有一个棋局。此局为死局,我那死贼在临死前激我说,我若有本事破得此局,才有资格陪他去死。于是,我又多活了这些年。可死局仍是未解,遗憾终身,耿耿于怀,若你能破局,我会给你一个求生的机会。另:按下松树碑,棋局开启,仍是十五分钟。不破局,观棋者必死。”
这些字,每一个都像一团猩红的血。
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极是骇人。
在这些字下面,还有她的一句感叹。
“两个人,一座坟。死亡是人必然的终点,鸳鸯亭中死,做鬼也风流。”
夏初七瘪了瘪嘴,古怪地看向赵樽。
“怎么办”
“或可一试。”
听他这般说,夏初七骇了一跳。
“赵十九,我知你本事,但你得知道,这个人能把陵墓设计得如此精巧,可见那智慧非常人可比。她一辈子都没有破解的死局,你如何能在十五分钟内破解这逗人玩儿的呢,我们另想它途。”
赵樽面色冷沉,看着她,声音哑了哑。
“阿七,一刻钟,已过一半。如今这么多的人已然失去控制,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原来,他一直掐算着时间。
听说时间过去一半,夏初七的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他说得对,只剩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了,一行二十一人的队伍里,眼下除了赵樽、东方青玄,陈景、甲一,如风和拉古拉等十个功夫极高且在惊室里没有喝酒的人,其余人等纷纷身陷迷幻的境地,不能自拔。
那些人的症状轻重不一,几乎无一例外呈现出一种精神分裂的状态,就像她后世见到那些吸毒的人,产生了幻觉之后的情不自禁。
多诺米骨牌效应,越发厉害。
就在他们二人研究那个“鸳鸯亭与石蟠龙”的时候,又有两名侍卫出现了癫狂的状态。
她蹙了蹙眉,“赵十九,我们能不能毁掉机关就像最初的休室一样”
“不能。”
赵樽看着她,这句话说得极是艰难。
“死室,为八室最凶。即便破坏,也能快速重启。她既设死室,花了这般大的代价,又岂会让我等那般如意只有破解棋局一途。”
“可那样你太危险且不说这亭中毒气弥漫,就说亭外绕八只蟠龙,肯定也不是为了好看。除了棋局之外,万一还有别的危险”
夏初七嗓子眼,都有些哽咽了。
可话音落下,却听见东方青玄轻叹一声。
“本座倒有一个法子。”
眼睛一亮,夏初七惊喜地看了过去。
“什么法子”
东方青玄莞尔一笑,唇角扬起,不慌不忙地抽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媚好听。
“杀”
、第164章为爱执念
“杀”
杀谁夏初七眸带疑惑地看他。但转瞬,她的视线落在他后方那一群已然陷入幻觉无法清醒的侍卫身上时,她便恍然大悟了一般,手抬起,指过去。
“你想杀他们”
她的眼,清澈里带了一点雾气,写满了不敢置信。东方青玄与她对视一瞬便挪开了视线,风淡风轻的轻轻一笑。
“你们若是怕动了杀念和执念,本座不介意代劳。没有了他们的拖累,我们或可离开。”
夏初七耳朵“嗡”一声,血管里的血液都像被冻住了。
人都是自私的,在生死的面前,丢下同伴,自己去逃命很正常,东方青玄的选择,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但是,经过了前面同甘共苦的六关,她与这些人已然建立了战友般的感情。他们虽然只是侍卫,却救过她,帮过她,甚至连干粮都舍不得多吃一口,就为了忠心护主。如今,他们还活生生的在那里,她连狠心丢下他们都做不到,更何况,东方青玄还要动手杀掉他们
“再迟疑,大家都得死。”
东方青玄轻轻笑着,又补充了一句。
说罢,见夏初七发愣,而赵樽面无表情,他淡淡地勾了勾唇,转身便往那一群绑住了手、蒙住了眼、正在不停挣扎的侍卫走过去。
那些人不知处境,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眼下只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或悲或喜,或哭或笑,根本不知危险降临。
“如风”
东方青玄喊了一声,大红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如风应了一声“是”,耳朵入耳,夏初七倏地惊醒过来,“呀”了一声,高声阻止。
“大都督,不可。”
“不能再等”东方青玄回头看她一眼,一张妖冶艳丽的面容,难得的严肃,可唇角依旧勾着浅笑,“七小姐,本座知你好心。但若是再等下去,一刻钟到了。届时,死室机关开启,大家都会没命。”
夏初七红了眼睛,哪里看得这般诛心戳骨的场面
“不行,不要杀他们。我们马上带着他们离开,还来得及”
“带上他们,只会来不及”东方青玄加重声音,绣春刀指向地上的人,每一个字眼,都带着森冷的凉意,“七小姐,你没有看见吗他们或快活,或痛苦,都在极致。如今杀了他们,他们不会有更大的痛苦。”
见他如此轻贱人命,夏初七恼了,大声嘶吼。
“错了,你又不是他们,你无权决定他们的命运。”
“命运”东方青玄莞尔,“人早晚都有一死,早死早投生。再说,在天堂里快活的死,总比一刻钟后,大家都在地狱里痛苦而亡来得好。”
说罢,他不再理会她,狠狠一拂袖袍,淡定地转头,看向如风时,俊朗的五官,再次带出一抹妖妖娆娆的笑。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带血的刀,锋利刺骨。
“不要犹豫,动手。”
他态度极是坚决,看得夏初七心脏骤停。
“东方青玄,你混蛋”夏初七怒吼着冲了过去,瞪着他,嘶声大声,“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人杀人很快活,还是很有成就感”
东方青玄微微眯眼,“不杀他们,你肯走吗”
“我的死活,与你有何相干”
几乎下意识怒斥一句,夏初七见他面色一变,显然要动手,惊了一下,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手上泛着寒光的绣春刀,声音快速而坚定。
“大都督,先前我们说好的,不抛弃,不放弃,你明白是什么意思没有他们眼下还活着,他们是我们的战友,是兄弟,我们怎能放弃他们如果放弃,我们就算活下来,也会一辈子承受良心的谴责,又有何意义”
“在本座这里,从来没有战友,没有兄弟。”
“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