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音请假不在,医院因她而起的八卦,渐渐落下帷幕。
取而代之,是徐部长同他老婆的离婚官司。
老徐因为和实习生乱搞,还被曝光,影响恶劣。暂时被停了工作,由副部长替他处理积压的公务。
徐夫人又在背后捅了他一刀,以至于他焦头烂额,无力顾忌工作上的事情。
两口子打离婚官司,本来只是私事,不应该穿得沸沸扬扬。
可是因为老徐同倪音那档子烂事,加上徐夫人申请冻结老徐所有收入和固定资产,法院的人还亲自来了一趟医院,确认老徐的私人物品。
于是,两口子离婚这件事,就闹得满城风雨。
徐夫人公开声称,她怀疑老徐会在离婚之前,偷偷转移财产到倪姨娘名下,所以她才申请冻结老徐名下所有资产。
这是徐夫人的合理主张,加上徐夫人是受害方,弱者,因此法院很快受理了她的主张,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冻结了老徐的所有资产,包括工资卡。
老徐气得在办公室大骂,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了。
于是乎,消息越传越猛。
倪音请假后,并没有离开京州。
她住在学校宿舍。
暑假,学校人少,安静,方便她修养。
云深在学校还碰到过倪音。
两人一个出学校,一个回学校,在学校后门碰上。
云深客气地同她打了一声招呼,“倪师姐,出去?”
倪音面无表情,微微颔首,同云深错身而过。
走出几步后,倪音突然回头,叫住云深,“云深,内科那边的人怎么说我?”
云深看着倪音,似笑非笑,“倪师姐还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倪音皱眉,“你们都在看我笑话?”
云深说道:“处处皆是笑话,又何须特意去看笑话。”
“你……”
倪音转眼又笑了起来,“云深,我才知道你已经订婚。未婚夫还是秦市长。恭喜你!”
云深点点头,“谢谢。”
她又看了眼倪音的肚子,还有倪音的气色。倪音这是还没打胎。
倪音发觉云深注意到她的肚子,她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他毕竟是一个生命,你说对吗?”
这话从倪音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假。
云深问道:“你打算做单亲妈妈?”
倪音自嘲一笑,说道:“做单亲妈妈也没什么不好。你说呢?”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云深可能信。但是从倪音嘴里说出来,这话怎么听,云深都办法相信。
云深笑了笑,说道:“你高兴就好。”
倪音笑道:“我一想到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就很满足。世上的男人一个都不能信,但是自己的儿子我可以相信。”
“你已经知道了孩子的性别?”
倪音点头,“我去做了检查,男孩,长得挺好。”
云深点点头,“那恭喜你,就要做单亲妈妈了。”
单亲妈妈有什么可恭喜的。
倪音总觉着,云深说这话是在讽刺她。
倪音问道:“云深,你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发个请帖。”
云深说道:“我结婚还早。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和你聊了。”
“也行,我也正好要出去吃饭。再见。”
倪音同云深分开。心头对云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云深被投诉,屁事都没有。她被投诉,又是扣实习分,又是成为笑柄。
老天爷太不公平。
云深的未婚夫是堂堂的秦市长,而她,只能嫁给又老又丑的老徐。凭什么?
老天爷凭什么这么对她?
倪音心中被妒火烧得一阵阵发痛,她真的太嫉妒云深,真的想拥有云深的一切。
云深回到学校,取自己放在寝室内的东西。
临近开学,云深提前在研究生部申请了一间单人宿舍。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把放在寝室内的东西,搬到单人宿舍。
寝室里没人。
钟璐在国外,许文静在家里的牙科诊所实习,邓芳芳在药店打工。
云深搬空了柜子。
云诤和李思行都来到学校,帮云深搬东西。
暑假期间,男生依旧不能上宿舍楼。两人只能开车等候在楼下。
李思行倒是想和云诤聊聊。
可是两个人好像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没什么可聊的。
云诤从后视镜看到李思行数次欲言又止,笑了起来,问道:“云深妹妹平时在你面前,是不是特严肃?”
李思行摇摇头,又点点头,“有时候严肃,有时候不会。”
“云深妹妹是和谁学的做菜?怪好吃的。”云诤偶尔吃过一次,很惊讶于云深连厨房活都会干。
李思行说道:“没人教,自己摸索着就会了。”
“我听云深妹妹说,你做菜比她做得更好吃?”云诤从后视镜里面观察李思行。
李思行笑了笑,说道:“我做菜没师姐说得那么好,我只是爱做菜,做得还行。”
云诤笑了起来,“你看你,太谦虚了。下次我出去喝酒,叫上你,你去吗?”
李思行说道:“这得看我有没有时间。”
“暑假还能没时间?你平时在忙什么啊?”
李思行说道:“忙着工作。”
李思行在江湖上,渐渐打出名气。
现在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京州有个姓李的小伙子,正宗道门传承,而且还是大学生。出手多次,还没失败过。
这段时间,经人介绍,不少人慕名找上门来。
虽然因为李思行的年龄,有人打了退堂鼓。但是更多的人,却选择相信李思行。
于是乎,李思行暑假以来,一直在忙工作。今天都是推了两个客户,才能赶过来。
云诤好奇地问道:“你在做什么工作?”
李思行沉默了几秒钟,说道:“道术。”
云诤摇头,说道:“不懂。”
李思行心想,他不懂才好。
云深收拾了行李,从楼上下来。云深和李思行一起下车,迎了上去。
“云深妹妹,我帮你拿。”
李思行则沉默地接过云深手上另外一只行李箱。
云深看到李思行同云诤,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李思行说道:“他在问,我们做菜为什么那么好吃。”
云深笑了起来,“云诤哥哥,你天天下厨,要不了多长时间,也能做出一桌拿手的饭菜。”
云诤笑道:“我不行,我没这天赋。我一进厨房,我就抓瞎。”
云深随口问道:“那杨敏会吗?”
云诤点头,“杨敏会炒几个家常菜,还会做蛋糕,做点心。你们想不到吧。说实话,我第一次看她下厨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云深笑了起来。
三个人上了车,云诤做司机,开车前往研究生宿舍楼。
云诤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云深妹妹,都读研究生了,干嘛不住在外面,还要在学校里住?”
云深笑了笑,说道:“有时候在学校查资料,时间太晚了,我就可以直接住在学校。你不申请宿舍吗?”
云诤摇头,“我现在都住在杨敏那里。杨敏租的房子,就在学校外面,来回很方便。我就不占用学校的资源。”
云深笑道:“你这是舍不得杨敏师姐吧。”
云诤哈哈一笑,算是承认云深的说法。
研究生宿舍的门禁不严。
李思行和云诤一起,提起云深的行李,给送上楼。
这一回,云深还是住三楼。
三楼发视线好,不想等电梯还能走楼梯。
这一回,云深住320寝室。
云深申请的单间,进门就是卧室。
再往里面走,就是阳台,阳台左边厨房,右边洗手间。
以后云深可以在寝室里开火。
云诤参观了一下寝室,说道:“条件挺不错的,我都想申请一间。”
云深笑道:“你想申请,现在还来得及。要是晚了,就要等到期末,或是明年年初。”
云诤说道:“再看看吧。”
布置好寝室,云深做东,请李思行和云诤去学校外面吃饭。
吃饭的时候,很意外,又碰到了倪音。
云诤努努嘴,笑着问道:“云深妹妹,视频的效果还不错吧。”
云深点点头,“这回谢谢你。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被人发现……”
云诤打断云深的话,“发现不了。你放心吧,我做事很仔细的。”
云深没有多说什么。
一餐午饭,拉近了李思行同云诤两人的关系。
云诤和李思行称兄道弟,李思行连喝数杯。两人都喝大了。
云深当司机,将两人各自送回家。
先送云诤,然后再送李思行回闲云小区。
打开门,孙叔竟然在家。
孙叔一看,顿时问道:“思行怎么喝了这么多?快把他扶到卧室里去。”
云深扶着李思行,一边说道:“他和云诤喝酒,喝多了。第一次看到师弟喝这么多,我都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孙叔笑道:“没刺激,没刺激。哪有什么刺激。他这是累了太长时间,难得放松一次,就放纵了。云深,你要喝什么?”
“茶水就行了。”
云深将李思行丢在床上,给他盖上空调被,然后来到阳台上。
孙叔泡了一壶茶,给云深倒了一杯,“这是刚炒好的茶叶,你尝尝味道。”
云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细细品味,点头,“不错。新鲜夏茶,味道甘醇。”
孙叔笑呵呵的,“楼下送的。我上次送了点药材给他,这回对方回了茶叶给我。”
“楼下是做茶叶生意的?”
孙叔点头,“有自己的茶山,还有加工厂。一年四季,都能喝到新鲜的茶叶。云深,你喜欢品种?绿茶,黄茶,白茶,青茶,红茶,黑茶,他那里都有。”
云深笑道:“楼下生意做得挺大的啊。”
茶叶的种类的都饱含了,那他的茶山肯定小不了。
孙叔点头,“听他说,生意是挺好的。你想要什么茶叶?下次我拿药材和他换一点回来。”
云深想了想,说道:“都来一点吧。什么毛尖,黄芽,银针,乌龙,荔枝红茶,我都想喝。”
孙叔哈哈一笑,“行啊!改天我碰到对方,我和他说一声。”
孙叔接着问道:“你和黄玉芬约好的手术时间是明天吧?”
云深点头,“明天早上八点。”
孙叔关心地问道:“医院那边安排好了吗?”
云深点头,“明天我调休,不用上班。正好可以给黄玉芬做手术。”
孙叔点头,“那就好。需要什么帮助,你和我说一声。”
“谢谢孙叔,我都安排好了。”
第二天,云深来到实验室。
实验室有三间最先进的手术室。
很多临床实验,都需要用到手术室。
黄玉芬早早地来到实验室。
见到云深,就迎了上去。
“云大夫,我一直按照你的要求服药。你看我身体,今天能做手术吗?”
云深观察了一下黄玉芬的脸色,“先到我办公室,我给你做一个检查。”
黄玉芬身边,还跟着一个瘦高瘦高的少年。
少年神情阴郁,一直都很安静。
听到黄玉芬询问手术,他的眼神也没变一下。
黄玉芬见云深注意到少年,于是说道:“云大夫,这是我儿子,黄海。我和前夫离婚后,就给孩子改了姓。黄海,快叫人。”
黄海是个沉默,又阴沉的少年。他朝云深看了眼,张张嘴,极为小声的叫了句云大夫。
云深点点头,对两人说道:“你们跟我一起来办公室。”
云深带着黄玉芬母子两人,来到地下一楼。
地下一楼当初遭遇破坏后,云深花钱重新进行了装修。
治疗室,手术室,都集中在地下一楼。
云深将黄玉芬带到检查室,先安排人给黄玉芬做个全身扫描。
云深从检查室走出来,就看到黄海坐在走廊上。
云深同他点点头,然后前往手术室做最后的准备。
黄玉芬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和云深的判断一致。身体机能也达到了比较良好的状态,可以上手术台。
护士们将黄玉芬推进手术室。
黄玉芬拉着黄海的手,说道:“你别担心我,云大夫的医术很高明的,我不会有事。等妈妈养好后,脸上的疤痕就没了。到时候妈妈就可以去给你开家长会。”
黄海很沉默,一直没有说话。
黄玉芬眼神一暗,心中很不是滋味。
正如云大夫所说,她误了儿子,也误了自己。
手术从早上九点钟开始,一直持续到中午一点钟。
黄玉芬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直接上了二楼东侧的病房。
黄海沉默地跟在医生后面,沉默地看着护士将黄玉芬放在病床上。
云深换了衣服,走进病房,叮嘱护士注意事项。
云深准备离开病房的时候,黄海突然出声叫住云深。
“云大夫!”
云深看着黄海。
“我妈什么时候能醒来?”
云深说道:“一个小时以后。你好好照顾你妈妈,她很快就能复原。”
黄海抬头看着云深,他的眼珠很黑,很大,仿佛整个眼眶都是黑眼珠,没有眼白。
想想那个模样,还挺吓人的。
“云大夫,我家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云深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头,说道:“听你妈妈说了一点。”
黄海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那不是第一次。”
云深一开始没听懂,但她看到黄海的表情,她恍然大悟。
黄海是说,他爸爸对他的兽行,在出事的那天晚上并不是第一次。也就是说,早在出事之前,就已经有过?
云深微蹙眉头,“你妈妈知道吗?”
“她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云大夫,我妈喜欢当鸵鸟,很多事情她都假装不知道,假装有一天人会变好。可是她却没想过,人都心都黑了,无论怎么洗都不可能洗白。”
云深看着黄海的样子,年龄应该不大,也就是十六七岁,应该正在读高中。
他在谈起他妈妈黄玉芬的时候,表情一直很冷漠。
像是在谈论无关的人。